如果这是真正的战争,云翼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获胜,其实现在就算没有这些孩子,就区区几个保安他也对付得绰绰有余,不过现在他要的不是自己赢,而是孩子们赢,让他们拾取信心和尊严,所以,他能不出手尽量就不出手。在楼下校长看到保安们比上去,大喜过望,认为这下肯定要成功地拿下阵地了。

他高兴得太早了,就在保安们离战壕四五米远时,突然哗啦一声,整个楼板都坍塌下来,保安们咕咚咕咚全掉到二楼去了。孩子们欢呼一片,云翼也笑了,眼光不屑地望向老师们:“以为我们一直在等死吗?”

这几个小时他们可不光做了撒传单这件事,云翼想到他们会借夜晚孩子们疲劳的时候全副武装来进攻,这时他们已弹尽粮绝,就在苦无良策时,他发现楼板有块小小的塌方。

这个没竣工的大楼顶层只是临时搭起的架子,很多地方还没有修葺,云翼注意到靠近战壕的一侧钢筋水泥还没架好工人就开始在上面铺了楼板,估计是等这边水泥干透后再架。这一整天上面这么多折腾这么久,已经有些松动了,他让孩子们把两侧的墙壁下砖头敲出来,使得横梁摇摇欲坠,不出所料,当保安冲到这一带时,它就塌下去了。

摔到下面的保安一个个身上落满水泥尘土,严重的一个还被钢筋砸到腿,疼得杀猪一样叫,现在顶楼上出现一道鸿沟,老师们想再冲上来就得越过去。

校长气得不行,大叫:“架上梯子给我上。”

“啊?”老师们面面相觑,这下没人听他的话了,这又不是真的打仗,梯子架过去万一孩子在那头把梯子一掀,掉下去肯定摔个半死,现在孩子们在云翼的领导下是铁了心同学校作对,这样的事他们肯定干得出来。

蔡老师出主意:“把高压水泵提上去淋死他们。”她现在少了几个门牙,说话都含糊不清。有老师立即反对:“你疯了,他们只是孩子。你真当他们是暴民啊。”

“这群臭小子不给点教训不行!”蔡老师还要坚持,一些老师不愿意了,毕竟不是每个老师都这么狠心,有一部份还是有责任感和师道的。用高压水泵乱冲大人都很容易受伤,何况孩子。有人制止:“别忘了我们是老师,不是独|裁|者。”

“你们……你们就任由这群小子造反?”

“这次的事情蔡老师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能光说学生。”

一下子老师争吵起来,以蔡老师为首一帮激进的老师主张坚决要把学生暴|动镇压下去,但大多数还是反对,毕竟真要搞出事来谁也担当不起。更有老师说:“蔡老师,事情只是因你一人而起,搞成这个局面你想大家都同你一起背黑锅吗?”

“好了都别吵了!”说话的是学校副校长陈元忠,在这个学校,他相对来说还比较正直,他提议:“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我认为应该同他们谈谈,有诚意地谈谈。”

“怎么谈?”校长和蔡老师以及一帮死党坚决反对:“你听听他们的条件,难道还真答应他们不成。”

“起码应该安抚一下,仔细想想,就算我们攻上去了,把他们都抓住了,又能怎么样?真的把他们全都开除了吗?还是打一顿再开除?这么多学生都参与了,我们怎么同他们的家长交待?”

校长口气软下去:“那你想怎么办?”

“他们的领头人是云翼,我看只要说服他,一切都好说,让我同他去谈谈。”

一瘸一拐的教导主任说:“他还会相信我们吗?”

“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试一试了。”

校长无奈:“好吧,你试一试,但如果还搞不定,我可真不客气了。”

陈元忠长叹

一声,独自上了顶楼,他隔着沟壑向孩子们大叫:“同学们,我是来同你们谈谈的,你们别乱来。”

“滚!”这回云翼还没说话,朴敏已叫起来:“我们还会相信你们吗?又想把我们骗出去抓起来吗?”

“我以人格担保,我来谈判是有诚意的……”

朴敏打断他的话:“你们有狗屁人格。”孩子们轰笑起来。云翼对他说:“我们不会同老师谈,要谈,找个我们相信的人。”

陈元忠问:“你们相信谁?”

云翼摇头:“你们自己去找,是你们要谈的,还要我们来帮你们吗?”

陈元忠苦叹:“云翼,如果你们再不投降,校长他们就要冲上来了,说到底你们只是孩子,大人们真要把你们怎么样,你们有能力反抗吗?现在我们只是不想伤到你们,可把人比急了,就很难说了。”

云翼冷冷道:“我支持你们试试,有什么招只管使出来吧。”

陈元忠说:“我们一切条件都可以商量,云翼,这不是闹着玩的,你终究只是个孩子,他们也只是孩子,就算我们不上来,这夜里这么冷,时间一长,很多人要得病的,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别人考虑一下。”

云翼不为所动:“这我倒不在乎。”

陈元忠见谈判无果,终于死了心,他算是看清了,云翼根本不是孩子心态,软硬不吃。他只好离开了顶楼,回来校长得知情况后终于按捺不住,决意就照蔡老师说的,用高压水泵去冲他们,把他们比下来,引起了一部份老师的反对,双方争执起来。

老师们没想到,在他们发生争执时,顶楼的孩子们也发生了分歧,有一部份学生对陈元忠还是有好感的,觉得他挺有诚意。对于云翼继续坚守的意见持反对态度,时间长了,热乎过的脑子慢慢冷静下来,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呆在这上面,夜里天寒地冻,有些孩子也开始受不了了,大部份人都开始动摇,不知道要撑到什么时候。云翼又不是善于沟通和劝慰别人,看到他们这么容易就想放弃,他只是鄙视和不耐烦,反倒是朴敏这时充当起和事佬的角色,一个劲地同学生们打气,告诉他们只要坚持到天亮。

学生也分成两派,一派要下去投降,一派还是决定跟着云翼,也争执得很厉害。看到吵吵嚷嚷的乌合之众,云翼说不出的厌烦,本来他带着学生搞暴动只是一时心血**,压根没把它当成大事来对待。再说,真要造反,他自己一个人就够了,拖着这么一大帮人对他来说只是累赘。

他也按捺不住了,对孩子们吼道:“谁想下去的就滚,我不在乎。”

这句话让不少人寒心,感觉这个临时的领导并不关心他们,有人不满地说:“你怎么这样说话?是你带我们搞这场暴动,你居然说不在乎?”

云翼心头火起,心想当初我又没要你们来,难道还要我给你们当保姆不成?依他当年的治军的铁腕手段,几时有士兵敢质疑长官的?这段时间他虽然努力接近人的思想感情,但修罗本性岂是能说改就改的,他懒得管这些乌合之众了,索性转身要离开这儿。心中还想,做什么狗屁好人,做个恶魔痛快多了。

“云翼!”朴敏见他转身就走,急了,上去拉扯他。云翼怒道:“让开!”他把朴敏一掀。这一掀就意味着这个暴动的学生联盟要因云翼对他们的放弃而瓦解了。

巧合就发生这一瞬间,在楼下的老师终于没能说服校长,他命令几个保安扛着水管冲上来用镇压暴民的手段把他们冲散,然后一一抓下来,云翼走到楼道口时正好水管一股水冲上来。云翼正在火头上也没留意下面的动静,水往上一冲,他正把朴敏掀开,让他躲过大水,自己却被水淋了一

身,高压水泵力道较强,他被冲得倒退一步。

“哗啦!”两条水龙冲上来,云翼一退,后面的孩子也都被水冲中,众人大乱,惊呼不止,云翼本来就心情不好,更是火冒三丈,暴虐之心一起,动了杀机,双眼泛红,双掌握拳,眼看要出人命了。这些可怜的普通人浑不知自己激起一个修罗王的怒火,这儿眼看要杀得遍地尸体。

就在这时,突然楼板发出强烈的震动,这本是个未竣工的楼层,校长在工程款中又偷工减料贪了一笔钱,楼层本来就不结实,这么多人在上面折腾了这么久,再加上先前保安冲锋时又垮下一个沟壑,两侧的支柱已经倾斜。现在大水一冲,学生们乱跑,水泵的震动,诸多因素交织在一起,楼板吱吱呀呀终于承受不住了。

放水的保安也感觉到不对头,脚下的地板震颤得厉害,有人反应过来:“不好,这楼板要塌了。”

陈元忠本是反对用水冲学生最厉害的,保安放水时他还在追上来反对,现在他感觉最明显,大叫:“要塌了,快关水!让孩子们下来。”

保安可不敢搞出人命,急忙关水,来不及了,楼板震得越来越厉害,陈元忠冲上来大叫:“孩子们快下来,楼要塌了。”

学生们慌了,一窝峰向楼下跑,朴敏跑到楼梯口时看到云翼还站在那儿,他其实也感觉到楼要塌了,但他不在乎,这时他心情不好,这乱糟糟的暴动早让他不耐烦了,这样散了更好。只是一边冷眼旁观,他反正不担心,以他的身手,楼塌了也伤不到他。

可朴敏还以为他看到众人跑散了情绪低落,不要说朴敏对他已经满是敬重,刚才云翼又推开他更让他觉得这简直是救命之恩,不肯放弃他,又跑回来拉着他跑下去,这一来,他和云翼反而跑在了最前面。

这时乱成一团的保安和老师也顾不得云翼这个罪魁祸首就在身边,先逃出大楼再说。但来不及了,他们刚跑到下一层,喀吱一声,支柱碎裂,楼板重重压下来,他们运气也是差到极点,居然正好全在这一层。其实这时如果所有人同时用力支撑是可以撑住的,可全乱了。

所有人惊叫一片,眼看要被压成肉浆,突然砰地一声,楼板没能压倒,朴敏大叫:“云翼!”众人看到,是云翼双手撑住楼板,向朴敏眼一瞪:“看什么,还不走?”

“快走!”陈元忠总算冷静,维持着门口的秩序,让其他人快速下楼,朴敏还试图帮云翼支撑,分担他的负担,陈元忠把他抓过来:“走啊!”朴敏被拖走时还在大叫:“云翼!云翼!”陈元忠边指挥孩子离场边向其他人叫道:“快把石头推过去。”只要石头卡在一侧,云翼还是能从容跑出来的。

而这时云翼却是危在旦夕,本来以他的力量撑起这块楼板是小意思,可他身上有伤,创口迸裂,支撑得极为辛苦,当所有人一走|光,一阵肋部的剧痛让他手臂一软,哗啦一声,楼板压下来,重重把他压住,如果不是他本身三十五卡的修罗之力自然生出防范反应,这下要压成肉饼。

“快救人!”陈元忠顾不得碎石乱滚,与几个大人一起拼命掀起一点,用石头支出一道缝来,把半死不活的云翼拖了出来,云翼拖到外面,已是衣裳破烂,全身鲜血,听到朴敏的哭腔:“云翼,云翼,你没事吧?”

“快下去。”陈元忠带着孩子们扛着云翼下楼,刚下到底部,倒数二层轰隆一声,全倒下来,下面的老师抱头鼠窜,场面大乱。巨大的楼层倒塌声终于惊动了学校周围的人,不少走夜路的人看到这边烟尘滚滚,学校出大事了。

云翼艰难地睁了一下眼睛,其实压倒没压出他什么伤,是腰部伤口引起的迸创太严重了,他终于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