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天上的紫薇灵君怎么想,但法师进宫面圣可谓是让皇帝和诸多官员大开眼界。哪怕是原本对鉴法大会极为抵触的一些大臣,在见识了一些法师的真本事之后态度也有所改观,更不用说原本就属于皇帝应声虫,亦或是以自己利益至上的一些官员了。

见识到了法师真本领之后,一些个驿站还有专门供揭皇榜法师居住的宅院等地,在之后一段时间频频有达官贵人拜访。

鉴法大会还没开呢,不少法师已经赚得盆满钵满。——或许是年关将近,也或许是受到鉴法大会的影响,京城的朝廷和民间的气氛也在变得热烈,也比往年多了一些景象。

京城大街上时不时就能见到那些身穿法袍之人,不论是真法师还是假法师,总归是得摆出一副高人模样。

什么摆摊算命的,逢人看相的更是数不胜数,其中混着多少骗子更是难以估量,京城寻常百姓上过几次当之后也就躲着一些法师走了。

这不,今天齐仲斌刚刚到茶楼,除了一些早到的茶客打着招呼,掌柜的亲自过来给他沏茶的时候就抱怨起来。

“唉,齐先生,您来的时候路上遇着法师了么?”

齐仲斌坐下之后看看外头。

“喏,外头不就有么?”

掌柜的回头看看茶楼门口方向,却见正好有一个一身法衣的法师从门前经过,那法师背后背着箱子,箱中塞的手中提的都是门联窗花福字之类的东西,显然是在做年前生意的。

“唉,这种法师可真多啊,我今天来楼里的路上就遇上好几波,你说大过年的,遇上硬要给你说事的,就当花钱买些好听话也就算了,可你猜怎么着?”

齐仲斌笑了笑摇头顺着掌柜意思问一句。

“怎么了?”

“嘿,前一个法师给了二十文,说的都是好话,新年如意富贵吉祥,后面又遇上一个,给了五文钱打发,然后就说我有血光之灾,需要找人消灾解难,我去他娘的!”

齐仲斌还没说话,附近的茶客已经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还别说,掌柜的,我也遇上过!”

“唉,谁不是啊,这些個法师,没本事就别来晃悠啊!”

“有本事还会在街上找客?都揭皇榜被官家安排了!”

齐仲斌展开折扇为茶盏扇风,吹走开水的滚烫热气。

“揭皇榜的也未必都是有本事的”

说话间,外头有一群官差急行而过。

“让开让开!”“官差办案,让开道路——”

官差们显然有急事,穿行的速度非常快,一些行人都有些避让不及。

那卖着对联福字的法师吓得直接跑到了茶楼里,这些游方法师最近最怕的就是官差了。

茶楼里面的茶客也纷纷起身,有的走到外头看着官差前进的方向。

“什么事啊?”“这么多官差,难道出大事了?”

“可不嘛,领头的那个官差看到没,那是付新博,京城四大名捕之一!”

齐仲斌也是微微皱眉,最近京城气数实在驳杂,皇朝之气也忽明忽暗,仿佛将小半个大庸都搅成昏睡,浓郁的气数之下掩盖了很多事,但心中略一推算大概明白了一些。

茶楼的伙计则此刻调侃那位卖对联等物的法师。

“唉,我说法师,皇上的鉴法大会为的就是你们这些奇人异士开的,您怎么也怕官差啊?”

其他茶客也调侃着。

“是啊,法师您怕什么啊?”“难不成亏心事做多了?”

那法师满脸苦笑。

“哎呦,我只是混口饭吃罢了,各位口下留情,我也是千里迢迢过来看热闹的,寻思能否有个机缘什么的,如今囊中羞涩.说实在的,也就这身衣裳看着还可以,今晚住哪,明天吃啥都还没着落呢”

这法师这么坦诚这么哭哈哈的样子,倒是让周围人也没有了取笑他的想法。

不过说话的时候,那法师在人群中发现了齐仲斌,就忍不住多看了这老儒生几眼。

齐仲斌留意到这法师的眼神,又看向那边官差的方向,想了下对掌柜的道。

“掌柜的,齐某跟着去看看,一会就回来。”

“啊?老先生要跟着官差去看热闹?”“唉我也想去啊!”

“那我也去看看?”

茶楼这边似乎许多人都很感兴趣,谁知那个卖门联福字的法师却忽然道。

“哎哎哎,别去别去,没什么好看的,官差多煞气重,加上出了不好的事,快过年了别沾晦气!”

齐仲斌闻言多看了一眼这个中年法师,就连藏在他衣领中的灰勉都在脖子后面探头看了那法师一眼。

“法师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们这些说书的,还是更乐意凑热闹,这样故事才多!”

说完这话,齐仲斌就赶忙向着刚刚官差跑去的方向跟了上去,茶楼里也有个别茶客一起跟了上去,这一带动,又有更多人跟去,就连那卖对联的法师最后也跟了上去。

官差去的地方其实不算太远,距离茶楼也就三五百步,只不过在京城寸土寸金之地,中间有诸多建筑,感觉上好像已经是不短的路。最终停留的位置是一座不算小的府邸。

别说是茶楼里过来的一群人,在他们到之前,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了,显然都等着看热闹呢。

等齐仲斌这一群人来了,才发现不只有官差,还有一些个禁军在,部分官差和禁军在外围挡着围观的百姓,而部分官差则进入了府中。

百姓们在外头议论纷纷,齐仲斌和一众茶客来了,有擅长说话的就近寻人问了起来。

“唉这位老哥,咱们才来,不知道这发什么事了啊?”“我也才到啊!”

“我早到一些,刚刚就有一些禁军在外头挡着呢!”

“这是谁家府邸啊?”“不知道啊,有住附近的吗?”

“这不是谁家府邸,之前一直没住人,最近是揭了皇榜的法师在住呢!”

“哎呀,那事情不大了么?”“怪不得有禁军啊!”

周围人群惊叹连连,只觉得一定发生了大事,毕竟揭了皇榜还被专门安排了住处的法师,可和京城中坑蒙拐骗的那些不同的,一定程度上是受到朝廷认可,百姓们也愿意相信他们都有本事。

一些茶客身强力壮,加上一群人一起来的就一起往里面挤,齐仲斌也受到照顾,一行人来得不早竟然挤到了相对靠前的位置,距离挡在外头的禁军也就几步。

齐仲斌抚须看着那大门方向,视线扫过门前一些细节,那看到了一些血痕,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些正在因为太阳火力炙烤而慢慢消散的污秽之气。

“还是少看为妙,免得沾染晦气啊!”

齐仲斌看向身边,却见那卖对联的法师也过来了。

府邸内部,刚刚到达的以付新博为首的官差已经进来,一位禁军都尉走了过来。

“付兄你可来了!”“嗯,先说说你知道的吧!”

两人显然是有点交情的,所谓术业有专攻,案件侦破不是禁军擅长的。

“先跟我来!”

两人先是到了院子一处角落,却见有几具禁军的尸体,付新博走进去仔细看了看,发现他们脖子上面紫青紫青的。

也不用付新博说话,禁军都尉就开口了。

“他们是被人直接拧断了脖子,这力量很大!”

“嗯!”

付新博点头的同时蹲了下来,眯眼看着禁军尸首脖子上的痕迹,也看到一些细小的破口,他伸出右手比了一下,脑海中闪过掐住脖子的手,上头指甲也掐破皮肤的感觉,但似乎指头有些长。

不对,不是指头长,是指甲长.“走,去看正主!”

“嗯,付兄随我来!”

所谓正主,自然是原本暂住在这的法师了,付新博随着禁军都尉到了一处房间内,见到了一位法师的尸首。

这尸体就比禁军看着要惊悚多了,那原本应该是位老法师的人,此刻身体干枯双目凸出,脸颊上皮囊贴着骨头,好似真正意义上的皮包骨头,看着十分可怖.看到外面的禁军尸首还好,一看到这情况,付新博心头就是一跳,看向身边的都尉,后者神态也十分严肃。

这看起来就不太像是人动的手。

“还有其他几处呢!”“走,去看看!”

和高道人等少部分法师单独能够享受独门大院的待遇不同,即便是揭皇榜且还没被刷下来的法师,也有高下之分,这个宅子里面住着八位法师。

连带着他们带着的弟子和一些负责照顾的小吏,足足有三十多人,这还不算外头值守的禁军。

付新博和禁军都尉看了好多房间,那八个法师无一例外都如同枯骨,他们的小部分弟子也是差不多待遇,这样死的大概是十六人,其余人也没有活口,大多是被掐断了脖子。

加上门前那一班次的禁军,一晚上三十四人无一存活。

外头围观的百姓等了很久,后面看到有禁军和官差抬着一些尸首出来了,顿时有人惊得大叫起来。

“啊,真的死人了!”“哎呀,好多啊!”

尸首是被装到官差后面赶来的几辆牛车上。

到后面抬出来的尸首越来越多的时候,围观的百姓都有些怕了,官差再赶一下,人群一下子散去不少。

齐仲斌看着一具具被抬出来的尸体,他知道抬出来的还只是普通死法的,别人是被吓得散去,他反而更凑近一些。

后面有些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明显不是躺着,只不过盖着布呢不清楚具体什么样。

也是这时候,齐仲斌的视线微微上扬,看向了这宅子的门斗处,那里有两个特殊的“官差”站在那,周围不论是禁军官差还是看热闹的百姓都似乎视之不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官差和陆续被抬走的尸首上,也只有那个卖对联的法师多有关注齐仲斌。

“老先生,你在看什么呢”

此刻那法师顺着齐仲斌视线方向也抬头看去,甚至视线眼神搜寻一下,除了一些屋瓦和远处的天空,也没什么奇怪的。

而这一刻,那门斗上的两名游神似乎有所察觉,转头看向外围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法师,毕竟法衣比较显眼。

也是这一刻,那法师正皱眉的时候,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似自己被什么东西看到了,身子都是微微一抖,顺着感觉看向刚刚的门斗,隐约之间仿佛看到两个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