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过来啦,那会隔壁屋子吵吵什么呢”?绿栀把几个果子洗的水灵灵端桌子上,她本是要过去看看,但下人求的是个本分,何况自家小姐估计也不会吃亏,就在这边断断续续的听了好一会墙角。

好家伙,齐府人人都道大小姐嫁的好,没能母仪天下,也是个正室王妃。要是让齐夫人知道女儿在这过成这样,不定伤心到哪去。难怪求着三小姐过来。

这几天那些下人什么样子,她也是瞧见的。要是在齐府,早就打发了卖出去,这大小姐怎么变成了这样啊。

薛凌进了屋就倒软榻上不肯起来。这个软塌比齐府那个豪华多了,毕竟不花自己银子,什么贵选什么。有的时候她都在想,算计人心太费事了,不如刀剑之下来一场,输赢明明白白。

薛凌道:“绿栀,你可知道有什么吃食儿,是街边才有的卖,府里决计没有的呢。”

绿栀偏着脑袋想了一下。其实她以前出府不多,身上也没几个钱,还是跟了薛凌才自在起来的,自然对京中事物没那么了解。也奇怪自家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伺候这么久,都没见小姐有什么难办的要求。

“若说好吃嘛,这可多了,可小姐非要府里没有的,这奴婢也想不出来,只要肯花钱请师傅,皇宫里的东西,咱也能吃呢。”

薛凌干脆把头也埋在了软塌褥子里,太难了啊。她递了信给苏夫人,请个郎中安胎。刚刚来的那位小姑娘说齐清猗忧思过重,脉象不稳。她只觉得齐家的女儿真是一个比一个事多。

这苏夫人也是极谨慎了,薛凌就怕来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一看就有问题。所以聪明人办事就是妥帖,苏夫人派来的除了俩搬筐子的小厮,还有一娇俏丫头收账,正是薛凌需要的把脉大夫。

问题是这药材好送进来,她不敢在陈王府熬药啊,没准一丁点药渣子就让这事儿瞒不下去了。

绿栀看薛凌似乎垂头丧气的,赶紧哄到:“小姐可是最近厌食,奴婢觉着临江仙的点心就好吃啊,这陈王府每日的点心供应都不如齐府花样多,小姐你要是想吃,奴婢这就出去给你买些来。保管回来还热着呢。”

吃吃吃吃,她树皮草根都吃过,谁还管一天天吃的啥。

趴了好一会脑子突然一激灵,翻身爬了起来道:“你别去,给我叫魏忠去,就买临江仙的灌汤包,要五六分汤汁儿的,叫他着人快去快回,晚了本小姐不高兴。”

苏夫人捏着纸条瞧了好久还舍不得松手,薛凌说的不错,这是个什么宝贝?未出生的长子嫡孙,要她苏家来保。要个梁朝最下贱的商家来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叫人考教过苏凔学业,得到的答复是状元之才。便把苏凔安排到了城里客栈住下,没留在苏府了。

未来的状元郎,怎么能跟商贾扯上关系。她以为捧个状元,再搭上梁胡通商这缕东风,混个皇商已是巅峰。原来上天竟要她苏家万万人之上。

就是这条道儿八字还没开始划撇,看起来也十分的崎岖。苏夫人将纸条揉到香炉里。这有什么关系呢,人有两手准备,好过牢牢抱着一个腿吧。

先保着这块肉,保不住了,没准丢出去还能套套狼呢。

两日之后,齐清猗喝到了那副安胎药。喝完了又咬着牙吃了四五个包子皮,药汁苦味早就染透了面皮,半点甜味也无。孕妇本就容易作呕,她吃的又急,更是几番要吐,却终究没吐出来。

她舍不得,那天一听说自己的孩子不好,她就慌了神。请个大夫把脉已经难如登天,找人安胎简直痴人说梦。这两日,自己强颜欢笑,不忍告诉夫君,同时又怕孩子有个万一,头上都有了白发。她才双十有三啊!

薛凌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吸着汤包,临江仙的手艺一如既往。魏忠手脚快的很,一路滚水热着,到她手上,还和刚出笼的没差。

银针测过没什么问题,最底下那几个就给了齐清猗。得亏是苏府财大气粗,才能找些好手段的熬好了药包进包子里,又一路热气煨着递到了这府里。

京中各个行当的翘楚,哪一家不是苏府的产业?明面上不是,暗地里还能不是?

可怜魏忠一边吃包子一边骂娘,这包子好吃不假,但它贵啊。

齐清猗吃完缓了好半天,心头大石卸下来又提了上去。手抚到小腹上,眼泪跟着夺眶而出。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才两月,就要经历这些。为了瞒的久一点,她甚至用缎带束了腹部。

薛凌看着这位又在哭,觉得自己问也无益,赶紧吃完走人。这包子也不能天天出去买,不知道这什么汤药还要吃上几日。

齐清猗看着薛凌在那吃的毫无反应,突然冲了上来扯着她手急切的问:“三妹妹,你到底是不是我三妹妹?”

薛凌半口包子卡了一下,是她这几日事多太烦了吗,能让这傻子瞧出破绽来?顺了顺气道:“我…怎么能不是呢,我不是我护着你做什么?”

齐清猗丢了手,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是吓的。这个三妹妹行事滴水不漏,竟然能想到把安胎药灌进包子里,让魏忠的人亲自送进来。莫说齐府的几个妹妹想不出这法子,就是想的出,怎么能足不出户就买通临江仙的厨子?

还有鲜果,大夫,桩桩件件都是手腕。她怕,原来怕魏塱,现在怕这个三妹妹,这天底下哪还会有人敢帮一个废太子。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如意郎君,现在想起来都是胡扯。

会不会,这个三妹妹也是有心之人故意送进来的?

齐清猗低着头道:“你一点也不像爹,行事也不像我们齐家……。便是……。那总该有一点点像的。”

薛凌被她这句话说的想笑,反问道:“便是什么?便是章台出身,也不该辱了你齐家名声?”

“不是的,三妹妹,我认为你不是,就算你真的是,那也是爹误了你娘亲,不关你的事”。齐清猗抬起头来看了看门外,又握住了薛凌手:“三妹妹,我只想知道你是谁,如果你不是我三妹妹,我求你帮帮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别人许给你的,我一定想办法双倍给你。”

她说的如此诚恳,薛凌分不清前半段真假。齐三小姐这个身份,真是见不得光,妓生女,比个下人奴才还不如。这齐清猗说什么是齐世言误了别人,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大姐姐,我会护得你周全,不然何苦叫魏忠天天买包子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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