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 (求月票!)

1845年,英国设租界于上海,控制华中大动脉扬子江的入海口,在华中、华南取得了经济上的独占地位,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的《天津条约》和《北京条约》除去规定增开七处口岸、允许英国在这些口岸派驻领事,英国人可以在中国内地自由旅行外,英国船只可以在扬子江内自由航行,以这两个条约为开端,树立了此后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的先河,英国在中国的贸易、外交诸特权不断发展增多,使其它各国竞相追随,以至产生了“利益均沾”的做法,自此中国便受尽不平等条约的制约。

在中国诸多内河中,长江江面宽阔、航道深浚,上游有四川天府之国,中游是湖广鱼米之乡,下游更有安庆、芜湖、南京、镇江一系列繁华的商埠,数百年来这里一直是中国首要财赋重地,所以长江流域自然成为列强撰取在华利权的重中之重,在《天津条约》之后,根据“利益均沾”的原则,法、俄、美等国也步英国后尘,获得了沿长江从事贸易的权力。

比起贸易特权来更重要的是,《天津条约》还规定英舰在无敌状态下,及追捕海盗时,有进入中国版图内任何港口的自由,根据“利益均沾”原则,此条款又成为其他列强共同享受的权利,从此西洋各国得以以“保护侨民”、“维护领事权益”为名,名正言顺的派出军舰巡弋于江中。

从1842年,长江出现英舰开始,再到1854年美国海军亚洲分舰队的炮舰首度进入长江,在甲午之前,固然各舰可于中国内河港口巡弋,但中舰同样可往海参崴、马尼拉、长崎、西贡、新加坡巡弋,到甲午之后,洋务运动的花架子终于被轰的烟消云散,西方列强更认清了满清本相,再到辛丑和约后的量中华之物力,中国也彻底沦为任人宰割的三等国家,其在国际上的地位,甚至不如美洲的香蕉共和国,原本尚存的几分有限主权也彻底沦丧无遗。

而黄埔江中,一艘艘自由进出的各舰,却是这国家丧失主权的象征,尤其是各舰可随意进出,而中舰进入黄埔江却需要各国领事团的原因,而他们的理由却非常简单。

“同心”号,这艘俘获自己日本海军的防护巡洋舰,刚由吴淞口驶入黄埔江,就在即将接近上海时,被一艘吨位不过五六百吨的内河炮舰阻拦,

“舰长,英国的“威利号”炮舰发旗号,要求我舰等待!”

“同心号”舰桥内,张洋这位在两个月前,刚从商船学校转入陆军海战队的大副,对站在前方的舰长报告道,而萧宝珩早已看到了“威利号”发出的旗语,这些人的旗语还是他教的。

“等待,等待什么!”

舰桥内顿时传出一阵不满的喝声,那喝声全是海军部中“那帮穿着白军装的陆军凯子”发出的,不待身为舰长的萧宝珩回应,宋国强便朝前一步,面对舰长说道。

“长官,这是中国内河,我舰应该立即回应“威利号”,让他,那来的滚那,要不然,咱们就大炮底下见真章!”

他的话却是让萧宝珩把眉头一皱,相比于那些海军的绅士,这些海军部瞧不起的“陆军凯子”脾气就像吃火药一般,一点就爆,在他们的眼里,什么大英帝国,什么皇家海军,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很单纯。

“既然打了就想法打赢!”。

也正因如此,对于海上列强,他们才没有任何惧意,若仅只是出于理智,萧宝珩会下令发旗语信号同英国人协商,但他却明白,假如他发布这个命令,那么在这艘军舰上的这帮旱鸭子面前,他永远也别想抬起头。

“回复威利号,黄埔江为我国之内河,我中国之军舰,有权进入中国任何港口、河道,如其执意阻拦我舰,我舰将不惜一切维护国之权益!”

在下达这个命令之后,萧宝珩又是把双目一敛,冷声命令道。

“所有舰员进入战备!”

“该死的,中国人疯了!”

相隔数百米,空气中传出来的战备舰钟声,却是让“威利号”的杰森上尉在骂一句的同时,急忙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

“立即联络领事馆,中舰执意要进入黄埔江!其军舰来已进入战备……”

在杰森上尉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他惊讶的看着那艘悬挂着中国国旗的防护巡洋舰,正缓速朝着他的驶来,全没有一丝停止的意思,面对越来越近的“同心号”,虽然没有进一步的回应,但他却只能选择倒车。

“看!快看江面上!”

在“同心号”步步紧逼的将“威利号”逼退时,十里洋场上的民众同样看到了江面上的那一幕,人们纷纷涌到江边,用惊讶的眼神看着那一退一进的两艘军舰,两艘军舰一大一小,一艘悬挂着英国国旗,一艘悬挂着中国的五色旗。

这一幕,是他们从未曾见到,甚至于上一次在黄埔江看到中舰,似乎还是几年的事情,中舰往往泊于吴淞口,很少驶入黄埔江。

“长官,有三艘军舰增援了过来!英国一艘,美国两艘!”

“反应挺快的啊!”

暗自嘀咕一声,萧宝珩又继续命令道。

“保持现有航速,再次发出旗语信号,告诉他们,这里是中国内河!”

事实上对于萧宝珩来说,他清楚的知道,无论在黄埔江发生什么样的争端都不会引发战争,这是各国在华舰队达成的共识,非经领事团全体同意,各舰绝不会开火,而更为重要的是,领事团绝不会同意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开火。所以,他宁愿在这个时候赌上一把。

如果说在江田岛海军兵学校接受教育教会了他什么,那就是海战如赌博,没有胜者的自知,就不会有胜利的事实,自认失败的人,永远不能成为真正的赢家。

“……”

在上海英国领事馆内,法磊丝在得到从“威利号”炮舰上发来的消息之后,足足半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阻止“同心”号巡洋舰进入黄埔江是北京公使馆给他的建议,那或许是避免李子诚离开上海的一个选择。

如果是在过去,其它任何一艘中舰,别说是派出一艘炮舰拦他们,法磊丝甚至不怀疑只需要一名军官就能解除他们的武装,原因非常简单,对于任何一国的海军军人而言,或许“威利号”并不强大,但是他所悬挂的米字旗,却会提醒他们,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大英帝国和大英帝国皇家海军。

可现在,这艘“同心号”不仅没有理会他们的阻止,甚至作出一副开战的姿态。开战,开什么玩笑,黄埔江内的美法两国的炮舰只是出于礼貌,同“威利号”一起阻止“同心号”,可如果双方真的发生交火,美法两国的炮舰会在第一时间撤离,他们才会不趟这池混水,甚至于,就是北京的朱尔典公使,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不会赞同任何节外生枝的举动,而伦敦同样也不愿寄涉基促。

如果威慑无法发挥他的效用,那……

在黄埔江心,正当越来越多的民众拥挤到江边,紧张的看着江面上对峙的四艘军舰时,就在他们为“同心号”捏把汗的时候,却突然看到悬挂美法两国国旗的军舰,首先撤离,接着未过半个钟头,挑起这一事端的“威利号”亦主动让航道,甚至还打出了“欢迎来到上海”的旗语信号。

“撤退了!英国人的兵舰撤了!”

在外滩,在无数人的欢呼声中,维克多?沙逊这位刚刚从英国回到上海的前英国陆军航空队上尉,拄着拐杖,看着缓缓撤离的“威利号”,整个人的神情却是微微一变,随后又感叹道。

“大英帝国用七十在中国建的威权,随着“威利号”的主动撤退,而**然无存!”

看着那艘缓缓朝着码头驶去的巡洋舰,维克多?沙逊突然生出一种错觉,**然无存的何止是英国,同样还有沙逊洋行,沙逊洋行的时代,或许也将要结束了!

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感觉,深知沙逊家族发迹史的维克多?沙逊知道,对于这个国家而言,沙逊家族的财富沾染了太多的罪恶,如果这个国家真的强大了,那么,他们总有一天会对那些外国人进行清算,就像日本人一样,在政府支持下的挤压,不知让多少曾纵横日本的洋行关门倒闭。

“一定要说服伯父……”

望着那艘军舰,维克多?沙逊在心间自语着,新沙逊洋行是他的伯父雅各布?伊利亚斯?沙逊的产业,不过他却没有子嗣继承,也正因如此,作为他的指定继承人,维克多?沙逊一直将新沙逊洋行视为他的财产,

而现在,眼前的这一幕变化,却让他意识到,沙逊洋行若是想要在这个国家立足,必须要进行改变,尽管还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着手,但他却知道,如果不进行改变的话,沙逊洋行一定会被中国所淘汰。

如果沙逊洋行仍以旧眼光看待这个国家,那么,沙逊洋行在这个崛起的国家中是没有未来可言的。在一个国家崛起的过程中,总有着想象不尽的财富,而沙逊洋行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欢迎来到上海!”

躺在病**,听着张一麟的汇报,在听到这句话时,李子诚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笑,接着郎声说道。

“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

在肯定的道出这番话语之后,又刻意强调道。

“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和列强打交道就要持以强硬政策,只有如此,他们才会在意我们的声音!”

虽说穿着一身病号服,可李子诚的身上那里有一丝“伤员”的模样,那用外科手术“整”出的伤口现在已经拆线,所谓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之所以还要当这个伤员,原因非常简单,袁世凯还没有作出让步。

“对于弱国、小国而言,适当的强硬,可以发挥一定的作用,当然要认清形式!”

提到弱国的强硬,李子诚的脑海中却是浮现出后世有名的“流氓国家”朝鲜,朝鲜正是用那种看似强硬的对外政策,讹诈中、美等国。而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中国并不需要把自己变成“流氓”,所需要仅只仅只是流氓式外交策略,利用流氓式的外交策略去试探、挑战诸列强的底线,在其表现出强烈反弹时,再适时的作出让步。

当然,在这种试探的背后,必须要有本国的实力作为后盾,否则,这种流氓策略最终只会变成笑话,甚至会给国家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所以,归根到底,这种策略只不过是表明现在的中国同过去的不同,而就本质上,一个国家所需要的却是实力。

在这个实力外交的时间,实力才是一个国家立足世界之林的根本。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实力作为支持,如果没有咱们在江苏还有胶澳的表现,那些列强绝不会拿正眼看咱们,所以,现在是开展外交最有利的时机,携大胜之威,重新改订新约,这才是应该干的事情,可……”

摇头感叹着,李子诚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命运感慨不已,如果袁世凯真的把权力交给自己,那么现在自己或许已经开始在京城主持政务,而那时正好可以利用大胜余威,以及各国列强的陷入欧洲战火的时机,改订新约,把那些不利于中国的条款统统去掉,可现在,自己却只能在这里通过“装伤员”来换取袁世凯的妥协以及退让。

“经略使,袁世凯很快就会作出真正的一些让步!”

这时张一麟显得极为自信。

“您看最近一段时间的报纸,所有的报纸都毫不疑问的把矛头指向袁世凯,人们早已认准袁世凯才是幕后主使者,而袁世凯欲证明其清白,除去执法处保护您的电报之外,再无其它证据,而他若是想证明,其不怕你到京城夺权,那就只有拿出几个真正可以办事的部门!”

张一麟的这番话实际上是李子诚早先已经说过的,只不过一开始张一麟还有所怀疑,而现在随着舆论的鼎沸,尤其是国内各界人士的激烈反应,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在北洋团体中,亦因此事出现了分裂的迹象,现在每天都会接到从京城发来的电报,那些电报无不是北洋上层人士发来的电报,电报的内容很简单,是袁世凯的动向。

对于这一切,老成人精的袁世凯自然知道,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像“民二叛乱”那样,面对指责的同时,就命令部队进行动员,中央陆军不仅没有动员,甚至于安徽、湖北两地的中央陆军还邀请江苏陆军前去“参观”。

听着张一麟的讲述,李子诚却是神情微黯的思索着,无论是现在或是未来,政治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游戏之中,总有一些底线需要去遵守,比如用刺杀的方式解决竞争对手的办法,就是不可被接受的。

先有民二的宋教仁被刺,接着再发生自己于上海遇袭,两件事尽管袁世凯都很清白,可那种清白也不过就是“谣言止于智者”,在宋教仁案上,很多北洋体系内的人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死了反而更好。

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却让那引起北洋集团中的人物,一个个人人自危起来,刺杀,那是必要时采取的特殊手段,可如果那个手段变成一种常态之后,北洋集团中的所有人都需要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尤其是那此与袁世凯离心离德之人,宋案是个例,而到了自己这,“刺杀”就变成了习惯。

那些人因不敢确定袁世凯会不会为了迅速解决问题,而选择用杀人,这种最简单的办法去解决问题。所以在这种涉及自身安危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那就是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而他们的这种选择,却只会令袁世凯看清眼前的时局,从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什么是最正确的选择呢?

在心下暗自思索着,李子诚却上把眉头皱成了一团儿,事实上,这是一场赌博,赌的是那些北洋团体内的人人自危,赌的是袁世凯一定会作出妥协,只有如此,自己才有可能成为这一事件中真正的赢家。

“袁世凯派出了特使了吗?”

突然,李子诚反问一声,很多政治交易,需要袁世凯派出特使,才能商定出结果,袁世凯一天不派出特使,这件事就一天不能结束,而这件事若是拖时间长了,就会从对自己有利变成对自己不利。

拖则生变!

“经略使,现在大总统还没决定由谁当特使更合适,所以,特使的人选还没定下来!”

“哦……”

轻应一声,李子诚又问道。

“今天下午上船是吗?到时请李四勤上船,我有事情交待给他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