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国家和社会(求月票!)
“现在,我们必须要意识到,对于中国而言,大炮和机关枪的时代应该结束了!”
《大公报》民国四年元月一日《新年寄语》
鼓吹也好,吹捧也罢,愚民也行,几乎是从时光进入民国三年12月起,在袁政fǔ的有意“操纵下”,一位位政治精英、知识分子的吹捧下、国民的共同期待下,中国的舆论完全呈现出一边倒的状态。
“我黎民何罪,竟遭兵阀之祸?”
正是在这种思想的鼓动下,或者说在国民的期待下,舆论不断的向人们传递着一个消息——大炮和机关枪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至少对于外界而言,人们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先是知事堂向报界公布日本移交的由革命党党魁属名的《大日本帝国与支那共和国盟约》文本,由此,正式以叛国罪通缉流亡革命党人。
接着大总统袁世凯在庆祝“胶澳和约签字”的宴会上,对外公开向外界宣布“民二叛乱已除,鉴于绝大多数国会议员于胶澳事变期间,行以爱国,不愧为国之议员”,于是便理所当然的重开国会。
在解散近一年之后,国会终于重开了,除去少数几十位“铁杆革命党”并流亡海外的叛乱分子外,不过人们只看到民二国会的恢复,却未看到,国民党籍议员的国会议员身份并未得到恢复,而是。
国会的重开,宪政的恢复,胶澳事变的得胜,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每一个中国人,国家的局面似乎还不错,而且正在朝好的一面发展。
这一切,似乎都在印证着《大公报》的《新年寄语》,在国家走向正轨之后,对于中国而言,大炮和机关枪的时代或许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谁知道呢?
美好的期待也好、愿望也罢,对于国人而言,他们可以期待、可能期盼,但是对于已经成为风暴中心的李子诚和身边的下属以及幕僚而言,却对未来过于期盼。
“当然,我们从来不曾进入过国会,但是现在我们却不得不进入国会,因为我们是被迫进入国会的!”
终于,在一番对未来的期盼之后,李子诚还是提到了自己和他们已经面对的现实问题。
“经略使,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在国会上做文章?”
在经略使多次提到国会时,章炳麟有一种本能的抵触情绪,当初袁世凯正是通过玩弄国会才掌握了全国大权,尽管他支持组党,但并不意味着他支持像袁世凯一样玩弄国会。
“做文章?”
李子诚摇了摇头。
“不,当然不是!”
双肘拄着会议桌,李子诚的语气变得极为认真。
“进入国会是我们进入京城的根本前提,而进入国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操纵或者玩弄国会,而是为了在民主的武器库中用这种特殊的武器来武装我们自己,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在未来对抗来自府方的强权!”
李子诚的眉头微微一扬,夺取国会的控制权,将是自己最重要的任务之一,而要实现这个目标,就要……
“在我看来,政党是一个社会组织,确切地说是一个政治组织,是人们为了合理而有效地达到特定目标而有计划地建立起来的结构,比较严谨的制度化的群体。先进地政党应符合以下条件或具备这么几个特怔,第一是党的目标的明确性,合理性,目标是党的灵魂,没有目标。党就不能产行也不能存在,先进地政党,其目标应是明确的合理的。第二是党的组织结构的稳定性。组织结构就是党的组成部分之间相互关系地结合模式,只有相对稳定组织结构才能存在和发展。第三是党的组织制度的健全性。组织制度规定了党的角色,其权力与义务,以及组织运作的程序。制度的健全是使组织步入了有序运行地条件。可惜这种些都不是那些政党所具备地,所以这些政党根本没有什么生命力可言,在我看来,党派不仅仅只是党派,而且还是战斗的先锋队,应该是由一群有识之士、国家精英组成的引领国家未来发展的战斗队!”
李子诚有条不稳的把自己的过去所进行的学习慢慢的说了出来,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他们有些惊骇的神情,他们的这种惊骇之状,却让李子诚不禁升出一种飘然之感。同时在心里开始庆幸过去在大学时学马哲邓论没当成过场,后来虽说进了企业,但却却又成天为了党建活动,被迫成天成夜的学习党的理论知识。
至少现在看来,过去被迫学习的东西,多少也派上了用场,至少可以让自己组建出一个强有力的“党派”。
“组党,我们要组建一个政党,从而为最终夺得国会控制权铺平道路!未来我们的党,并不是一个像现在的国内政党那样的松散政治团体,而将是一个有着党纲,党章,有严密组织系统和活动方式,党员入党有一定条件和程序的现代意义上的政党,在你们的面前,有一份我草似的章程,大家看一下,然后再各抒己见!”
在提到章程时,李子诚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得意,那可是自己用了差不多十个小时,凭借着回忆和自己的理解,整理出的党纲以及党的组织建设,可以说是集百年之经验于大成,当然也添加了很多东西,适合于时代的东西。
“国家之目的,一方面谋自身之发达,一方面谋国中人民之安宁幸福,而人民之安宁幸福,又为国家发达之源泉,故首最当注意焉。人民公权私权,有一见摧抑,则民日以瘁,而国亦随之。然欲保人民权利,罔俾侵犯,人人自由,而以不侵人之自由是矣。则其一、须有完备之法律规定焉以为保障。其二、须有独立之裁判法厅,得守法而无所瞻徇。
本党以此为信仰组建本党,并制定本党之政纲:
一、我们所有中国人要求建立一个统一而不容分裂之中国,并于中国境内实行国会制度,采取国家主义,并建设负责任之政fǔ,保障公民之自由。
二、我们要求中国对其他国家享有平等权利,我们要求废除一切违背我国公民意愿的不平等条约。对外交往需持慎重外交之态度,并保持对等权利。
三、只有公民才享有决定国家和法律的权利、因此我们要求任何公职,不管何等种类,不管是中央,省一级,都应由公民来担任、一我们反对无视品格和才能,只按派系、亲疏窃取职位的这种**无能的政治交易勾当。
四、我们要求国家首先提供公民就业和生活的可能性,并彻实保证公民之自由。
五、所有公民享有同等权利,负有同等义务。
六、鉴于满清时代签署之不平等条约,给予我国实业界造成巨大损害,我们要求,政fǔ通过关税等一切必要之措施,以帮助我国实业界发展,保护我国实业界利益。
七、我们要求改善工人之福利待遇,从保障我国工人之权益,以建立和维护一个健康的中产阶级,出台适当之政策照顾小工商业者。
八、我门要求实现一种适合我国需要的土地改革,实施耕者有其田之政策,确保农民利益得到保障,同时保障现土地拥有者之权益,通过赎地等政策实施土地改革,对少地者免征田亩税,每个移民边疆省份的公民都能免费分配公共土地。
九、为使每个能干而勤奋的能受高等教育进而走向领导岗位,国家应对大力发展我国全部国民教育事业予以关注、一切学校的教育计划需符合实际生活的要求,通过在学校中教授公民学来树立国家思想、我们要求不分等级和职业由国家投资培养具有特殊天赋的穷人孩子,于全国范围内实施强制义务教育。
十、国家为提高国民健康,需要保护母亲和儿童,禁止雇佣童工,用法律规定体育运动,推动体育锻炼,大力支持各种青年体育运动协会。
十一、我们要求对我**事力量进行整编,建立国家军和省警备队,取缔私军,避免军队沦私人之器。
十二、我们要求举行由国会、地方组成立宪会议,制定中国宪法,厘定法律巩固司法权之独立,确立地方自治正中央地方之权限。
十三……
为坚决实现上述各条之目标,所有党员必要时献出自己的生命……”
沉默,所有人都沉默着,这洋洋洒洒上万字的内容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从党纲再到党组织,再到入党程序,每一步都细划到极点,甚至于他们根本看不到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地方,而更让他们叹服的组织的严密性,从中央到地方形成一个完整的严密组织结构的框架,更是超出他们的想象。
看着这份党的章程,穆藕初、程德全、张一麟、章炳麟等人不时的把视线投向李子诚,在众人把视线投向自己时,李子诚只是面带着微笑。
无论如何,自己已经决定迈出了这一步!
在上海租界的蓝公武看着《陇海时报》上公布的“国家社会党”的成立新闻,以及全篇报道的党章,在沉默良久之后,望着面前的谢持等人,蓝公武不禁发出一声长叹。
“单凭此国家社会党之章程,就足以说明其野心啊!”
彭介石同样发出一声感叹,在他感叹之时,田永正却是拿起报纸称赞道。
“这才是中国第一真正意义之政党啊!”
田永正的这番赞叹只引得房内的十余人一阵赞同,在朱甲昌这间位于租界的住所客厅内的十几人,或许看似不显眼,但他们却都有一个身份——国会议员,民国第一届国会议员,他们中间有参议员,也有众议员,而他们都是在收缴议员证书和党证后,被驱逐出北京的国民党籍议员,不过他们并没有选择加入中华革命党,
胶澳事起后,以黄兴、李烈钧等人为主欧事研究会相继归国后,虽说曾向这些被逐议员发出邀请,但仍被其婉拒,而是在上海等待着,在静待时局的变化的同时,研究欧美议会政治。
之前,国会重开的消息让他们的精神着实为之一振,他们以为国会重开,便可返京重展前愿,可却未曾想,随之而来的消息,却是“国会差额席位补选”,而这又意味着他们被彻底逐出国会,就在他们于上海不断向舆论呼吁“中央应摒弃前嫌”之时,这边“国家社会党”成立的消息,而“国家社会党”的组织严密更远胜欧美各国。
“你看这条,通过政fǔ赎买剩余土地,实施耕者有其田政策,对地寡之贫农施以免税,这一条旨在收笼四万万农民之心,我国少地者之民何止千万,此策……”
蓝公武的话未说完却被彭介石打断。
“志先所言诧异,据我国之选举法规定实行限制选举制。所谓限制选举,除年龄、居住期限有所限制外,最主要的是财产限制、教育限制、性别限制。具体规定是:凡有中华民国国籍的男子,年满21岁以上,于编制选举人名册以前在选举区内居满2年以上,具有下列资格之一者有选举众议员、省议员权:1、年纳直接税2元以上;2、有价值500元以上不动产;3、小学以上毕业;4、有与小学以上毕业的相当资格。其中1、2项为财产资格限制,3、4项为教育资格限制。”
在过去的半年中,彭介石一直在研究欧美政体以及议会政治,同时也研究中国的政体,自然了解,中国的《选举法》系参照欧美各国先例制定,实施限制选举制。
“按这一规定,无地、少地者即因年纳直接税不足2元,不动产不足500元而被排除在外,其此条意虽意在收民心,然对国会议员选举影响不甚!”
“巨川兄所言甚是,不过,你看这条,”
拿着报纸,李兆年在说话时一口浓浓的闽南官话腔,
“我们要求改善工人之福利待遇,从保障我国工人之权益,以建立和维护一个健康的中产阶级,免除正税之外一切苛捐,并出台适当之政策照顾小工商业者。前者估且不论,仅凭最后一款,即可收城市商贩之心,我国登计选民四千余万,其半数集于城市,此条必可得市民之欢!”
“还有这条,鉴于满清时代签署之不平等条约,给予我国实业界造成巨大损害,我们要求,政fǔ通过关税等一切必要之措施,以帮助我国实业界发展,保护我国实业界利益。李致远出身实业,自了解实业界之心思,此条款必将为实业界欢迎……”
“再看这条废除不平等条约,这可得大多数国民支持!”
“再看这条……”
客厅内的众人不断的讨论着那些纲领条款,分析着条款对应事项,最终他们却只发现,这一条条一款款,无一不是针对中国之时局行之,可以说,这些条款每一条都针对着一个特定的人群,以“讨好”这一群体为目的,而其纲领却恰是植根于这些群体的利益。
“本党成立之目标,在于落实本党之纲领,竞争于国会,在于推动纲领之实施,若本党党员有幸蒙国民之选,当选参众两院议员,必将全力于国会逐条实现我党之纲领,在此,本党愿邀国民、舆论行以监督……”
再看着那最后似乎竞选宣言一般的结尾,蓝公武却是感叹一声道。
“如果有谁能掌握中国的命运,那这个人就是李子诚!”
在他话音落后,整个房间内却是一阵沉默,尽管那报纸上公布党员不过百余人,但看着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他们清楚的知道,不出一月“国家社会党”必将在江浙皖三省呈现爆炸之发展,事实上,这却又未尝不是李子诚在那吹响进军国务院的号角。
“诸位,既然国民党已遭解散,再行坚持,恐结果难料!”
在沉默良久之后李兆年站起身来说道。
“我亦准备回闽南老家重新参选国会议员,以为民发声为已任,不知诸位对兆年加入“国家社会党”以“国阵”党员身份参选有何看法?”
“你看这“为坚决实现上述各条之目标,所有党员必要时献出自己的生命”,这与革命党的入党必须加盖指印、绝对服从领袖等规定有何区别?当初李兄不是全力反对此“会党之款”吗?怎么现在却愿意加入“国阵”?”
一声嘲讽却未让李兆年退缩,他摇着头说道。
“此间有大不同,革命加盖指印,宣誓服从领袖,系为会党之实,而“国阵”要求党献身者却是为实现利国利民之纲领条款,此此区别不言而喻,为此等纲领献身,实是李某之愿!”
李兆年的这番话,却是让他人一阵沉思,众人看着那报纸,却是久久不再言语,直到李兆年起身和诸人辞职后,蓝公武才摇头叹道。
“估计,现在咱们的袁大总统怕是后悔莫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