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狰狞
尽管在日本海军之中,属河内级战舰的“摄津号”战列舰被称为“弩级”战舰,也就是西洋的无畏舰,虽然该级舰因统一搭载305MM口径主炮而被称为“日本的第一级无畏舰”,但实际上搭载的是45倍口径MK?X和50倍口径MK?XI两种身管长度不同的305MM主炮,与无畏号战列舰引用“全重型火炮(All-Big-Gun)”概念相背,其火炮身管长度不一致,作战时对校正、集中火力难免产生影响,因此在各国海军专家的眼中。“摄津”号同“河内号”相同,它们不过只是准无畏战舰。
可虽是如此,至少现在,在远东水域,无论是“摄津”或是“河内”都算是亚洲最强大的战列舰,火力更为强大的“金刚号”是战列巡洋舰,而“扶桑级”仍在船台上,所以这一桂冠,其是当之无愧的。
此时,作为第一战队旗舰的“摄津”号战舰,其正处于试验中的飞剪型船艏辟开海面,斩断白浪率领着“河内号”、“安芸号”、“萨摩号”朝着中国大陆驶去,第一战队是日本海军的战列舰队,同时也是远东海域最强大的战列舰队。
此时,在这支舰队的任何一名军人的眼中,现在这支强大的战列舰队,正在执行的任务,无疑是杀鸡用牛刀,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一些,他们将要开炮袭击的地方,甚至连一门可怜的150毫米移动式要塞炮都没有,可即便如此,他们仍然认真对待着这一任务,在他们看来,这或许是一次极为难得的炮术实弹演练,要,平素,他们的训练中,一年不过只打几十发实弹,在大多数时候,不过是进行模拟炮术演练而已。
“太田明泽上等兵,现在背一下射击表。”
主炮枪炮长横村田一突然下达了命令。如同任何一名海军枪炮长一样,或者说任何一名海军官一样,他对于下属的要求除去严格之外,还是严格,对于日本海军的官兵而言,他们的生活就是不停的训练,不断的训练,搬炮弹、装引信、测距、击发。
“一百门百发一中的大炮也不如一门百发百中的大炮”
东乡平八郎元帅的话早已经刻到了日本海军的骨子里,在对马海战中,正是少数的百发百中的大炮,击败了拥有更多火炮更多军舰的露西亚第二太平洋舰队,而要获得百发百中的大炮,除去训练、拼命训练之外,别无任何选择。
似乎他这个人就是为海战而降生到世界上的。
作为第一舰队第一战队“河内”号战列舰上的上等兵,已经服役三年的太田明泽,早已经习惯了海军的作息以及海军的模式,海军无假日,海军就是日夜训练,作为一名老兵,对于射表,他早已背到滚瓜烂熟。
“太田明泽,我舰对敌射击距离18000米。”
“进入射击时18000米,航速15节,射击中段15000米,射击25分钟,退出时6000米。”
“使用弹种和射角?”
“三八式伊集高爆弹,二年式空爆弹,定时引信,三六式榴霰弹,定时引信……”
对于弹种,明泽一口气背下来,然后他甚至又一口气把所有的所需要的炮击数据都背了出来,对于上过高中的他而言,这点数据实在算不得。事实上,别说是是高中生,就算他只是国民高小毕业,面对海军要求极严的训练,面对长官们常常把他们从吊**推下来,逼他们背出射击诸元的经历中,他们也不得不尽可能背下这些枯燥的数字,然后把这些数据都刻在大脑中,大炮打的准不准,关键要看炮手的娴熟程度。
而只有他们把这一切都背的像的名字一般熟练之后,他们才会进入下一步的训练,日日夜夜的,像机械一样把训练用的实心炮弹装入炮膛,然后取出来,再装进去,这样的训练,可以说是他们日常唯一需要做的事情,而这种训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摄津号”战舰在未来的战斗中,击沉敌国的战舰,扬帝国之威于海波万里之外。
此时,有着“亚洲最强大战列舰队”之名的日本海军第一舰队第一战队,在六艘巡洋舰和驱逐舰的掩护下,朝着岚山方向进发着,随着距离大陆越来越近,海水开始由蓝变黄,黄海的海水很浅,在距离海岸较近的深水区,亦不过只有十余米深。
不过四十四岁的川原袈裟太郎大佐率领着这支战列舰队。就他的本意而言,他并不赞同把贝贵的战列舰派到支那近海去执行这么一个老式舰就可以完成任务,尽管不值一提的支那海军已经“局外中立”,而连云港方面也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战列舰的武器。
但是这种用战列舰去炮击陆军阵地的做法根本不合海战章法。但是,海军参谋本部严令第一舰队去这么干,而且措辞极为强硬。海军参谋本部的理由很简单,日本海军主力如果一直停留在战区之外,不去摧毁支那军队的阵地,那么未来如果陆军在大陆遭受挫折,他们会把一切责任都推给海军,现在海军的名誉已经再经不起任何折腾。
“这次行动,已经让海军成了全日本关注的中心,务必彻底击败支那军。好好干吧,川原君。”在第一舰队兵分两路朝着各自的目标驶去时,加藤友三郎司令官曾如此叮嘱过他,似乎全日本都在关注着这场没有任何悬念的炮击。
而陆军对战列舰的炮击也寄予厚望,尤其是那位明石元二郎参谋长,更是对炮击充满了期待。他曾亲口对他说过。
“你的战列舰队顶一千门野战炮,祝阁下成功。”
可能会不成功呢?只不过炮击一支压根没有还击能力的陆军部队罢了,据说,他们兵力少的可怜,可即便如此,海军的战舰仍然会对那里发起超过二十分钟的炮击,在这一过程中,会有近千发,价值上千日元的十二英寸炮弹落入中国的土地。
在天黑前一个小时,第一战队已经驶入岚山东海域,这里距离岚山东不过只有数十公里。10月19日,4点20分,随着川原袈裟太郎大佐的一声令下。
“高速前进,进入炮区水域”
接近大陆了。第一战队随之,便抛开运送陆军第二军主力的商船队,以15节航速从东北方接近大陆。当岚山黑色的山影处于“摄津”舰的右舷的时候,在炮塔内的明泽只感到一阵激动,同时欢呼在整个炮塔内响了起来。
来了来了
在岚山下,从湖南开赴至此的官兵们,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战舰,望着在视线尽头隐约可见的军舰,他们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威胁,只有几名军官稍显苍白的脸色,显露着他们对战舰的担心。
“好了,只有一生报国死了”
在心下做出这么一个决断的时候,马维军瞧一眼身旁的们,日本海军应该不会为这可怜的几百号人点大战舰的大炮仗吧
站在舰桥内的川原袈裟太郎大佐,朝着岚山方向看去之后,便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左舵50,航速14节。”
第一战队随即开始调转船头,因为靠近中国大陆的海域平均水深不超20米,所以在航行时要格外。
他拿起望远镜朝着岚山看去,在舰队的炮术军官那里,那座并不算高大的山丘正是正舰队炮击的第一个校正点。
“射击准备,三八式高爆弹。”
在炮术军官下达命令时,川原袈裟太郎大佐再一次下达了舵令。
“左舵75,各舰炮准备射击。”
在炮塔内,扬弹机把一枚沉重的三八式高爆弹送入炮塔,而那枚十二英寸炮弹的前方,长达十数厘米的伊集式信管,甚是显眼,这种伊集式信管是明治三十八年,为击败露国舰队而特意研发的一种高敏引信,原本下濑炸药就是一种极为敏感的炸弹,为了增加近失弹的威力,伊集院研发了这种长引信,从而保护炮弹打偏后在入海之前爆炸。
这种炮弹只是特殊的需要,但是其用于陆战,威力则会倍增,高敏感、长达二十厘米的引信,使得其会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形成半空爆,威力远超过普通高爆弹。
在炮弹进入炮塔后,明泽习惯性的用拇指擦了一下炮弹的弹体,很好,很干净,没有任何保护油的痕迹,随之,炮弹便进入弹膛,下面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静待着炮击命令。
在这种等待之中第一战队又转了一次向,这一次,舰队才是真正进入了射击角度。整个战队所有的官兵,兴奋得仿佛喝醉了酒,他们用通红而又狂热的眼神注视着那陆地,似乎整个大陆此时在他们的面前都变成了一座浮动的军舰,而他们的任务则是击沉这看似永不沉没的大陆,而且他们绝不会怀疑能够做到。
“15200米,”
戴着耳的岩男大尉突然大声喊,
“三号装药——”
命令下达的同时,扬弹机已经将发射药包扬入炮弹,明泽等人立即将药包送入十二英寸大炮炮膛,炮闩“咔嗒”一声合上,
“开炮”
尽管炮塔内的炮手们并没有开炮的权力,但是他们还是几乎在同一秒钟也高喊。
“开炮开炮”
20000余吨的“摄津号”战舰突然剧烈抖动了一下,二号炮塔上一门十二英寸口径的巨炮首先喷出长长的眩目光焰,吐出钢铁弹丸。八百磅重的弹丸在空中划着弧形弹道,落到的距离海岸公里的位置上,立刻腾起一团巨大火焰。
这是校射,数十秒后,那爆炸声才从大陆的方向上传来。这时,“摄津号”战舰上的观测台已经测出了弹着点的偏离,立刻向炮术指挥室报告了数据。分钟后,当各舰根据这一数据进行修正之后,第一排齐射才随着川原袈裟太郎大佐的命令开始。
舰队缓慢地航行,不停地射击,炮声在海面上回**,一,整个海而完全被赤色的炮焰所笼罩,在这一瞬间,天地间似乎只剩下炮击时剧烈的震**,在运兵船上,正等待着上船的陆军士兵,同样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在大陆的方向,大地接连腾起火光,火焰连成一片,在火焰中闪烁着炮弹爆炸的强光。闪光和火焰,仿佛支那的烟花一般,无数明亮的火点溅射到空中,烈火熊熊,连大地和天空都映得通红。
军舰的水兵们和运兵船上的陆军士兵都在这一刻为海军喝起彩来。
“班哉班哉”
在他们的欢呼声中,战列舰侧舷的副炮也投入了射击。数不清的炮弹向大陆的方向飞去,钻入火的海洋,把火烧得更炽烈,而这时水兵打得更起劲了。在炮塔内,军官脱光了上衣,只戴一顶军官帽,跑到每一个炮手面前,挥舞双拳。
“干哪,让支那佬吃吃战列舰的炮弹吧”
这会,他们全没有了在战前那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对于炮手们而言,他们似乎只是在进行一场疯狂的炮术演练。
二十分钟后,舰队开到了主炮极限射程的终点。在这种情况下,川原袈裟太郎大佐命令舰队转向,舰队回航,射击重新开始。此刻的陆地上的阵地,完全被一片浓密的硝烟笼罩着,在爆炸的烟云中火浪狂舞,曾经完整的防御阵地,这会完全变了模样,即便是深达一米半的战壕,亦无法掩护战士们的身体,在炮击中,战士们的躯体就像玩具一样,被狠狠的抛上天空,在空中被撕的粉碎。
也正晨光这个时候,在阵地上大喊大叫着马维军才明白,为旅长不同意派援军,面对这样的炮击,再多的援军都是徒劳的,现在他只觉得和的们,此刻活像热烙上的蚂蚁,正在这种炮击中迅速地烤焦、烤碎。
剧烈的冲击波袭来的时候,肖明远以为的运气到头了。东洋人战舰的炮击山摇地动,耳膜震破了,五脏六腑都揪在一起。那爆炸后几乎能把大山削平的重炮打得像机关枪一样密集,遍地火光,满天通红,炮弹不断的就在他身边爆炸,防炮洞中震落的土几乎把他埋了起来,可即便如此,他却连动都不敢动。
身体贴着防炮洞洞壁,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肖明远从未感到离死亡有这么近,每一秒钟会这么难熬,仿佛惊涛骇浪中的孤舟,随时都可能的沉没。而在他的心头,这会完全忘记了要替他爹杀一个东洋人报仇的念头,这会他的脑海中,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在叫喊。
干脆来一发炮弹打中防炮洞算了
到那时,一了百米,而在心下却依稀还有另一个念头在抵抗着。
非得杀一个东洋人不可
不知过了多少,炮击终于停止了。肖明远感觉几乎要被洞顶掉下来的灰土埋了起来。他昏昏沉沉的,大脑嗡想着,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是麻木的窝在防炮洞中,呼吸着带着浓浓火药味的空气。
直到几分钟之后,才在其它人的叫喊下,推打下,他才从防炮洞中走出来,可是他的耳朵依然听不见,当他走出防炮洞的时候,在视线所及之处,许多这会已经是变成了尸体,更多的人被炸得尸骨无存,曾经的战壕被炸的变了模样,到处都巨大的能塞进一座房子的弹坑。
这时,不是谁把水壶放到他的嘴边,喝一口水后,感到一股凉凉的**流入肠胃,肠胃苏醒,这种感觉才唤起了他的大脑。
“这是哪里?”
“你小子还活着,快,给我拿起枪,东洋鬼子肯定快来了”
一个声音回答。
“你是谁?”
“马维军,你们营长?”
听着这话,肖明远这才认出一张完全被尘土覆盖的瘦脸来。他当然见过营长,可这会营长的模样,谁也认不出来,他从头到脚,完全都是一另土色,似乎就像是从土中捞出来的一般。
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肖明远只感到天旋地转,过了好一阵子才恢复平衡。
“样?”
马维军瞧着的下属认真的问道。
“好点了吗?”不跳字。
“好、好了……”
“能打枪吗?”不跳字。
“能……”
“娘,娘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突然的,一声哭喊声传了,在哭喊声中,只看到一个浑身灰土,根本就分不清是谁的士兵,朝着后方逃了,在他的四周到处是弹坑,有的深达数米,那个人在弹坑之间跌跌撞撞的走着,他一边走一边哭喊着。
显然,他被吓傻了,听着那哭声,肖明远的心里乱了起来,逃、逃的远远的,他的心里突然生出这个想法,拿人肯定打不过那兵舰,瞧见那些炮口余生的们,再看着他们目光所指的方向,马维军,们都被吓傻了,别说是他们,就是他,现在双腿还打着软,可、可若是逃了……
“娘、娘啊……”
望着那个跌跌撞撞哭喊着要回家的“逃兵”,马维军从腰间的枪套取出手枪,在众人的惊讶中,他举起手枪。
枪声响了,逃兵倒了下去。
“这是国战我们要是逃了,国就亡了,家也就没了咱们湖南人,不能丢湖南人的脸”
在的时候,他端起了冲锋枪,用狰狞的目光看着的们。
“谁走,谁就是逃兵,逃兵一率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