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姐,好手段。”林朝晖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还行吧。”顾以晓抿嘴笑起来,得意地耸耸肩,接着,她话音一转:“林总,今天这开标会算是毁了,之后顾氏会退出招标,这次项目还是你们的。”
林朝晖冷哼一声,“本来你们也抢不过林氏。”
虽然是笑着,可顾以晓的表情不禁让一旁的肖凯有些害怕,只见顾以晓手撑在桌上,微微压低身子,对林朝晖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你给江若暖赚钱的渠道隐藏得并不高明,不过我敬你是长辈,不想撕破脸,还请你好好守在你的西南大区,不要把手伸到东南来,否则,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过了。”
被小辈这么威胁,林朝晖脸上有些挂不住,可他本就理亏,只能回以瞪得夸张的眼神。
“好了,我该去换衣服了。”顾以晓笑吟吟地站起身,抹了抹裤子上的亮片,“林总,咱们后会有期。”
那两个在顾以晓背后嚼舌根的销售看到顾以晓威胁完林朝晖,又朝他们走过来,吓得都埋头假装看文件。
然而顾以晓只是走他俩身旁的过道出礼堂,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背后议论伤不到她分毫,自然也不在她的打击报复范围内。
回6楼房间的路上,陆临川来了电话,顾以晓以为是胜利慰问,便欣然接起。
“老公,你猜今天的结果怎么样?”虽然是问句,但顾以晓那雀跃的声音就是答案。
“陈叔……他去世了。”陆临川沉闷的声音从大洋彼岸传来。
“什么?”顾以晓脚步一顿,又立即加快了速度:“怎么回事?我马上回来!”
在回瑞典的飞机上,顾以晓靠在窗边,窗外就是霞光照耀下的万里云海,可她却无瑕欣赏。
心脏麻痹……又是心脏麻痹。
上一世的顾与海死于心脏麻痹,她还以为是江若暖下毒,可这一世的陈建华也死于心脏麻痹,难道江若暖和隐居22年的陈建华也有仇?
这不可能……
除非……上一世杀害爸爸的凶手根本就不是江若暖,这也意味着,这一世的爸爸……并没有安全。
顾以晓眉心的褶皱逐渐加深,她有种直觉,在江若暖、陆知行这些人背后,还有一个家伙,他不可一世地在益城上空俯瞰蝼蚁一样的人们斗争,他的手指可以轻易碾死一个人而不留痕迹……
下了飞机,顾以晓没有耽搁,坐上来接的保姆车就直奔墓园,今天是陈建华下葬的日子,她要去陪着陆临川。
墓园在一处悬崖上,墓碑上那些头像都望着大海的方向,望着永远回不去的家的方向,这个墓园是一个华国商人建立的,专为无法落叶归根的异乡客提供死后的安身之所。
陈建华在瑞典没什么朋友,来参加仪式的只有一个白胡子的酒馆老板、一个爆炸头的旧书贩子、管家罗宾、陆顾夫妇和牧师。
“……主会保佑你,在天国没有苦难,阿门。”
牧师致完词,所有人肃立1分钟,一分钟后,酒馆老板和旧书贩子已泣不成声,陈建华和他们可以说是灵魂之交,但他走得太突然,对于这一老一小,和魂魄被挖走一块没有分别。
而陆临川和顾以晓看着墓碑上笑地灿烂的小像,心口像压了快巨石,陷入深深的沉默,两人都明白,陈建华的死绝不简单,他们的举动可能触及到了某人的利益,而陈建华成了警告他们的牺牲品,他们必须回国了。
人走了,风停了,只剩夫妇俩还站在悬崖是,一阵熟悉的异香钻进了顾以晓的鼻腔,她循味望去,是围绕墓碑堆放的一堆干草。
“莫莫草?”
陆临川目光一闪:“是,你还记得啊,陈叔以前说过,他要死在莫莫草的簇拥里。”
顾以晓脸上闪过一丝异样:“莫莫……”
“是的,陈叔,他当年爱上的不是别人,就是我奶奶,叶莫。”陆临川说着回望了一下无边无际的大海,看了眼顾以晓,“我们也走吧。”
顾以晓挽着陆临川,踩在柔软的高山草甸上,一步步往山下走。
陆临川:“当年,陈叔和爷爷一起经商,虽然年龄差了将近20岁,但两人还是以兄弟相称,可惜命运弄人,在见到奶奶的第一眼,他就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一边是兄弟妻不可欺,一边是无法抗拒的汹涌爱意,陈叔无法选择,便辞去公司的职位,逃到了瑞典,这一逃就是22年,连奶奶去世都没敢回国。”
“陈叔……还真是一往情深……”没想到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有这样的情史,顾以晓一时间难以评价,只能勉强应和。
“陈叔出国前一天,我问他,爱是什么,他摸了摸我的头,说,爱是非理性的,无法控制的,那才叫爱。”说到这,陆临川顿了顿,看着顾以晓:“你呢,你爱……额,对我是非理性的吗?”
顾以晓暗叫不好,陆临川又提这茬,慌乱地张了张嘴,却只吐出无声的气流。
这反应着实不太合格,陆临川却淡然一笑,望向远方腾起的海浪:“没事,我们的日子还长,下次再问你。”
顾以晓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其实撒个谎就能应付过去,可她不愿意在这种问题上撒谎,她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悲观。
“我觉得陈叔的死不简单。”陆临川神色一凝,突然转变了话题。
顾以晓一怔——他也察觉到了?
她思考一瞬,拣了些能说的,拼凑出一个猜想:“你说……会不会是陆知行?你刚接受股份,陈叔就遇害,也许他本来想在你找到陈叔之前下手,只是他失误了。”
“可是,法医的结论就是单纯的心脏麻痹,没有人为痕迹。”
“陈叔心脏不好吗?”
陆临川深吸一口气,看了眼顾以晓,说:“这么说吧,在高加索山里单日骑行100公里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的心脏肯定比我们这种坐办公室的好。”
“这太诡异了,没有人为痕迹,也没有基础病……”顾以晓一边说一边斜眼看陆临川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