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说,她被你这鬼样子吓坏了,就听话得把钱打给你了,还是根据你的要求,通过境外转账。”

宋帆的眼神终于聚焦了,他盯着顾以晓那双似乎已经看透一切的眼睛,说:“不可能!”

顾以晓一摊手,往椅背一靠,忍不住吐槽:“麻的,说了白天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还是不死心,顾以晓又趴回桌子,说:“你听我仔细分析一遍,江若暖她说,是你要求境外转账的。”

宋帆眼神一闪,却还是没明白:“什么?”

顾以晓长呼了口气,稳了稳被宋帆气得不平静的情绪,继续说“她境外转账不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吗,可让我一诈就诈出来了,她却说境外转账是你的要求,所以我才问你,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江若暖了,否则怎么会一边威胁她要钱又一边让她境外转账隐藏身份,这不矛盾吗?”

宋帆似乎想明白了一部分,认真看着顾以晓,接着问:“所以呢?”

“你不知道江若暖脑子不好使吗?”顾以晓敲敲脑袋,“她的脑容量只让她想到了境外转账这一层,可我一质问,她的回答漏洞百出,我这才开始怀疑是她花钱怂恿你来绑架我,是她把你出卖了。”

尤里适时补充道:“现在的情况是,没有您的证词,我们没法起诉江小姐,所以今天才来拜访您了。”

听到这敬语满满的一句话,顾以晓白了尤里一眼——跟他那么客气干嘛?

宋帆愣了好久,阳光从顾以晓那边转移到了宋帆那张可怖的脸上。

“我……我说……”宋帆终于开口了,他唯一的眼睛如泉眼一般不断涌出悔恨的泪水。

顾以晓冲尤里点点头,示意让他来记录,她在这的表演结束,要奔赴下一场了。

顾与海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江若暖畏畏缩缩地坐了沙发的一个小角,偌大的客厅里两个大活人,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一周前,顾以晓以庆祝她出院为由,请来了顾家的一众亲戚,就在席上,顾以晓当着所有人的面,语气没有一丝委婉,直接问了江若暖:“妹妹,这次绑架是你策划的吧。”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们两人的脸上,而顾以晓居然还在那神情自若地叉了块圣女果放到嘴里。

顾以晓一句接一句,每个字都直击命门,江若暖几乎是溃不成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能一个劲地反驳,至于反驳了些什么,她已经无暇理清,她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搬出宋帆,反正宋帆已经进去了,多一条罪少一条罪区别不大。

没想到的是,她一说宋帆,顾以晓竟停止了咄咄逼人,只是冲她点点头微笑一下,又继续吃她的沙拉。

留下那一桌子亲朋好友面面相觑,而顾与海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因为,无论真相如何,她江若暖都在顾家所有人面前把顾与海的脸丢尽了。

那一天,江若暖至死都不想再回忆了。

今天早上,顾以晓又提起这件事,还说要去看看宋帆,让顾与海和江若暖在家等着她回来。

从顾以晓出门起,顾与海就坐在那喝茶,不回应江若暖的任何话。

往日里,三人关系僵硬还有张妈来做调解,可这次是关乎刑事犯罪的大事,顾与海特地给张妈放了三天假,只留他们父女三人来处理这件事。

滴滴,大门的指纹锁开了。

江若暖触电了似的站起,顾与海还是稳若泰山地一动不动。

顾以晓踩着余晖进来了,无视了江若暖殷切的目光,坐到顾与海身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大口大口地喝起来,那个探视厅的冷气不足,顾以晓快热冒烟了。

顾与海阴沉着脸,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姐姐,宋帆说什么了?”江若暖等不了顾以晓自己开口说,干笑两声,开口问道。

“晓晓,你是个乖孩子……”顾与海顿了顿,他也知道后面这句话不妥,但他还是要说,“所以……暖暖也是我们的家人,有些事就不要说那么清了……”

顾与海扯起嘴角笑笑,眼角纹似乎又多了几根。

顾以晓拉开茶几抽屉,拿出一盒花生,这是顾与海的习惯,喝茶的时候总喜欢嚼几颗花生。

顾以晓剥了颗花生扔嘴里,又抿了口茶,说:“爸,我是你亲女儿吧?”

顾与海笑得有些难看:“你们都是我的乖女儿……”

不知为何,顾以晓听到这句话鼻子有些发酸。

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上一世,她在精神病院孤立无援的时候,她多么希望爸爸还在身边,爸爸能救她,可是这一切都被江若暖毁了。

可直到现在,爸爸都还想护着江若暖,顾以晓心里最脆弱的那一块被狠狠地刺痛了。

“爸……爸爸”顾以晓憋住眼泪,说:“我是您的乖女儿,所以我才要保护您啊。”

顾以晓又嚼了颗花生,生生把哭腔咽了下去。

滴滴,顾以晓的手机响了,是尤里把宋帆的证词发了过来。

顾以晓不想多说什么了,打开那份扫描文件,将手机递给了顾与海,她要让爸爸自己去接受江若暖是个白眼狼的现实。

顾与海接过手机仔细看起来,江若暖却坐不住了,大声嚷道:“爸爸,你别看,任谁随便给宋帆一笔钱就能让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顾以晓直接扔了江若暖一花生,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她的眉心,打掉了一块粉底,她的眉心便有了一个滑稽的花生形印子。

“顾以晓!”江若暖指着顾以晓直跺脚。

“你们安静!”顾与海低沉的声音压制住了江若暖尖利的叫嚷。

顾以晓冷笑一声,又剥了颗花生,她以前不爱吃抽屉里的花生,总觉得有股子潮气,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花生格外的好吃。

江若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回她那快被坐榻塌了的沙发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