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章 大胜大败（四）
上士的身躯重重的倒在了战壕了，让身边的几个战友都是面露忧心之色，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一等兵急忙猫着身子过去：“李老大，没事吧？”
李上士这个时候倒在地上的身子动了动，然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还用手按了按头上的钢盔，此时他的钢盔上的左侧面，已经有了一道非常明显的弹痕。
脱下钢盔看着这道弹痕，那似乎还有些半晕状态的李上士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些，嘴里还喃喃着：“妈的，老子还真命大，这都没能打死我！”
说着就是哈哈笑了起来，而身边的那几个士兵也是一阵哈哈大笑，那黑个子道：“我记得几天前你也是被人打过钢盔上了，好在这钢盔结实，不然两条命都得丢掉了！”
“什么钢盔结实，我那是运气，不信你试试，人家那子弹要是打在正面是行，铁定一打一个洞！”李上士语气里对于手中的钢盔是非常不屑，但却是已经是重新戴上了钢盔，这玩意可是能保命的家伙，虽然近距离上步枪子弹照样能打穿，就算打不穿那子弹的巨大冲击力也能够把人的脑袋冲击成脑震**，内出血之类的。
这款钢盔乃是中国陆军装备的第二款钢盔了，当年第二次中日战争的时候，中国陆军首次大规模装备钢盔，战后发现首款钢在部分问题，比如中距离上都无法阻挡步枪子弹的洞穿，所以后来重新研发，设计新的外形并采用新的合金材料，历时多年研发才在1936年正式装备，并取代了装备十多年的1923式钢盔。这款钢盔和中国陆军的其他装备一样，首先是考虑了造价廉价并适合大批量装备后才考虑其性能，所以但就性能而言只能算一般般，但是价格却是比较便宜足以让数量庞大的中国陆军人手一只。其防弹性能的话，足以防御中远距离上的1916年式步枪的子弹，如果是近距离的话那就无能为力了，此外内部也加装了防撞击的内衬，避免士兵的钢盔被击中了后，钢盔没被打穿，人却是被震死的情况。毕竟头部是非常脆弱的，一发子弹打过去就算不穿钢盔，那也是把所有力量都传递到了钢盔里，再从钢盔传递到头部，巨大的冲击力丝毫不下于被人当面猛击一拳。
不过即便如此，在交战距离过近的时候，也经常出现钢盔被打穿或者是士兵头部被震上的情况，实际上就算情况再好，但至少也得一个轻微脑震**，被敌军子弹打中了头盔半点事没有的那就是超人了。
别说钢盔了，就算是防弹衣挡住了子弹，但是人体照样会被子弹的冲击力打趴下，轻者就是痛一阵，运气不好的时候还可能被子弹的冲击力压断几根肋骨。
所以这钢盔只能是多数情况下保住士兵的头部不受致命打击，绝对不是免疫敌军杀伤的无敌神器。
这李上士也算倒霉，这开战来都被敌军的子弹打中两次了，上一次运气后，虽然被打中正面但是那子弹只是德军的冲锋枪子弹，加上距离比较远，所以只是脑袋感觉被打了一拳有些晕晕的也没有什么，而这一次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却是把他带的整个人后翻，那威力绝对不是什么冲锋枪或者手枪子弹，而是步枪或者机枪的子弹，所以他运气也实在够好，这一次是打中侧面了，子弹划着头盔的侧面过去，降低了子弹的威力，不然他这条命今天就得交代了。
“妈的，左侧那边的德军有挺机枪，就是他们打的！”李上士戴好钢盔，嘴里骂骂咧咧着：“把方位报告过去，距离三百五十，方位十点钟方向！”
旁边的通讯兵点头道：“我这就让后边的迫击炮开炮！”
这近距离交战，而且已经进入短兵相接的地步，德军的大口径炮火都已经开始向对方的纵深延伸，而中国空军的支援也是被迫避免这片地区，因为现在双方的步兵们距离实在太近，这一个搞不好就误伤了，到时候一颗炸弹扔下去，能炸到敌人还是炸到友军就得看老天爷帮不帮忙了。
不过没有了大口径火炮和空中炮火，双方的枪炮声却是从来都没有间断过，德军用着轻型步兵炮、迫击炮、火箭筒进行近距离火力支援，而中国陆军则是用火箭筒、无后坐力炮、炮击跑还击。
至于第6732步兵营的四辆营属火炮1943年式突击炮，现在已经是有着更加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充当反坦克火力使用，它上面的哪门威力巨大的105毫米l40火炮配合次口径脱壳钨合金穿甲弹，足以威胁德军现役的所有坦克，而对付轻装甲目标，直接一发高爆弹过去就能把敌人的轻装甲车目标消灭。
这四门1943年式突击炮已经成为了第6732步兵营的重要反坦克火力，双方正式接战不过短短三个小时，这四门1943年式突击炮就已经机会了一辆德军四号h型坦克，另外还击毁了数辆德军的其他装甲车辆。
对面德军可不是中国式的重装机械化部队，他们这进攻波利卡斯特隆的四千多人所拥有的坦克一共也就有一个坦克连而已，而且这个坦克连还是残缺不全的，只有五辆4号h型坦克，另外还有两辆四号突击炮。这说是一个坦克连，但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坦克排的实力，如今被第6732步兵营打掉了一辆坦克后，让德军的坦克力量一下子就是减弱了很多。
当1943年式突击炮充当主力反坦克火力的时候，第6732步兵营的步兵们也就只能依靠其他的轻型武器进行交战了。
而这里头机枪、步枪就不说了，步兵们最为主要的火力支援还是老当益壮的迫击炮，这种巷战里，双方几乎都是都在战壕里或者废墟里，而迫击炮的话就可以利用大角度曲射来对前方进行支援，拉开和前线接触的距离并保证自身的安全。
除了传统的迫击炮外，二战中新出现的无后坐力炮以及火箭筒也是步兵们的主要火炮支援武器。火箭筒就不用说了，中国陆军作为最早研发并服役火箭筒的军队，全军广泛装备了火箭筒，其在陆军内部的战术定位和德国的铁拳系列所有不同，中国陆军的火箭筒的主要战术定位并不是反装甲，而是打击固定工事目标，补充枪榴弹和迫击炮之间的火力空白，主要交战距离是在五十米到一百五十米之间。
而无后坐力炮，这才是中国陆军中的便携式反装甲武器，比如1941年式无后坐力炮，口径为105毫米，发射专门为其生产的破甲弹的时候有效射程可达五百米以上，而破甲能力达到了一百五十毫米以上，主要装备营级部队，伴随步兵一起冲锋，主要执行近距离反装甲任务，同时也可以发射高爆弹为步兵提供火力支援的任务，任务弹性比较大。
虽然火箭筒和无后坐力炮有着比较大的相似性，但实际上不是同一种东西，火箭筒的重量要轻很多，而射程也非常近，早期连一百米都不到，现在各国广泛服役的火箭筒也就一百米到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射程，而无后坐力炮的话，发射破甲弹的时候射程可以达到五百米，而发射高爆弹的时候射程甚至可以达到一千米以上，而且精度上也差距较大，火箭弹能不能命中纯粹是看人品，别说二战时期了就算是二十一世纪里的火箭弹要命中那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无后坐力炮的话，除了苏俄的是无后坐力炮是没有膛线的外，其他几个国家的都是有膛线的，也有着简易的瞄准器具，精度可以得到一定的保证。
所以作战时火箭筒是配属到步兵排甚至还班这个级别上，然而无后坐力炮却是属于营级火炮，总类上不属于步兵武器，而是属于炮兵管。正是因为这个1941年式无后坐力炮归属炮兵官，中国步兵部门的部分将领们都是想着研发七十五毫米口径的无后坐力炮，用来让步兵直接携带作战，不过由于性能取舍以及装备问题等问题，以至于没能实现而已。
在波利卡斯特隆这个小镇里，中德双方的军队们在瑟瑟发抖的希腊民众眼下，展开了一场的本世纪中德之间最为残酷的消耗战！
如果说当年中国陆军动用十余万大军利用上万伤亡拿下青岛对于中国而言是一场惨胜，哪怕是当年大胜了，但是这二十几年来陆军却是非常少宣扬此事的，因为那一场对外战争对于中国陆军来说不算是什么太过光彩的事情，十几万人打人家万人不到，自己就死伤过万，而德军死伤才两三千人而已。乃是中国陆军诸多对外战场中，单场战役伤亡最大的一仗了。
而今天，中德之间的角色却是换了过来，是中国陆军的少数人在守，换成了五倍于中国陆军兵力的德军再进攻！
为了掩护整个第六十七师的后勤补给通道，第6732步兵营已经没有后退之路！
第六十七师谢查南少将给该营营长翁舒同去电，称：“此战关乎整个希腊战局胜败，望君努力奋战以保大军后路！”
翁舒同面对这样的电文，他不知道是该怎么说了，第三师的援军要两天后才能够抵达，而自己却是要依靠一营之力掩护整个第六十七师的后勤通道，只能用两个步兵连和其他营属部队来防守波利卡斯特隆。而当面德军少说也得四千人，其中至少三千人是来进攻波利卡斯特隆的。面对敌军超过自己五倍之多的绝对兵力劣势，翁舒同虽然表面镇定，但是内心里却也是越来越着急。
再给师部谢查南少将发去的电报上，语气也是越来越透露出一种绝望！
在十九号下午德军刚对波利卡斯特隆发起试探性进攻的时候，翁舒同给师部发文称：“职部必定能据敌军于补给通道之外，师座无需担忧！”
而经过一个下午一夜的激战，尤其是当夜德军利用兵力优势以及晚上第6732步兵营无法得到空中支援的情况下发起了大规模夜袭，当夜第6732步兵营遭到了成军以来最大的伤亡，当夜该营部署在防线中的主力第一步兵连阵亡二十三人，伤者六十余人，一夜之间，一整个步兵连伤亡达到了二分之一。
第6732步兵营所受到的压力是外界所无法想象的，面对德军的绝对兵力优势，经过一个下午和一夜激战，截止到第二日早上六点正式接战为十六个小时，该营已阵亡七十余人，伤两百余，占据了该营部署在波利卡斯特隆内六百多兵力的近半。迫使翁舒同在黎明时分，不顾外围阵地的安全，冒险各抽调了部署在外围的第二步兵连、第四步兵连的一个排兵力回援波利卡斯特隆。
经过一夜苦战后的第二天早上七点，一夜没有合眼的翁舒同红着眼睛给通讯兵口述报告给师部的内容：“昨夜敌军发动至少两千余人对本部夜袭，午夜时分一度被迫放弃过西城区，职属将士皆燕赵之士，经苦战与黎明时分重夺西城区，敌军遗尸三百余狼狈而逃。如今虽然敌军稍退，然敌军必将聚重兵再攻，如今职属将士已伤亡过半，一夜间竟有七十三名将士为华夏复兴大业殉国，敌军之下一波攻击在即，职部为了党`国大业死不足惜，唯恐坏师座歼敌大计，届时职部万死难书其罪。还望师座给予职部战术指导！”
这说的是战术指导，但实际上就是摆明了要增援，在五倍之敌的猛攻中，在绝对的兵力劣势下，纵然伤亡过半，而第6732步兵营寸土未让，已足以证明他们的死战决心，这已经能够说明第六十七步兵师不愧是中国陆军是少数几个常备机械化步兵师之一的精锐部队。
但是哪怕是死战不退，却还是挡不住啊，这让翁舒同心中如何能够不急！
不久第六十七师部回电：“已请空军加大支援力度，另外第三师已派出一营轻装急行军，有望于明日晚间抵达尔地，望翁君继续发扬艰苦奋战之精神，方不负主席之重托，不负国民之期望！”
这说了等于白说，翁舒同心中最想要的是师部直接派出部队增援，然而他却没有得到，他不知道的是，第六十七师的主力部队情况不比第6732步兵营好到哪里去，德军为了反攻亚历山德里，那可是东西方向夹击，以超过两倍之兵力不顾伤亡发起猛攻，加上第六十七师的后勤通道补给不通畅，纵然有着空军进行空投物资支援，但是依旧无法满足一整个师的庞大需求，弹药缺乏，士兵体力严重不足，而更关键的是第六十七师不能退，它得完成联军司令部交代的战略任务：切断塞萨洛尼基的补给后退通道，为歼灭塞萨洛尼基守军创造有利条件！
翁舒同没有得到了师部的增援，只能是继续运用手中的力量，除了一线战斗兵员全部上阵外，连后方的辅助兵力也是拿上了枪支上了前线，以缓解前线兵力的不足。
然而当中午时分，德军在得到了一个坦克连的增援之后，再一次对波利卡斯特隆发起猛攻，德军甚至是和苏俄军队和日军那样，完全不顾自身的伤亡都要进攻，虽然一个个士兵接着倒下，但是丝毫没有让德军将领停下猛攻的想法。因为德国人比第六十七师更着急，眼看着塞萨洛尼基要被包围了，里头可是有着好几万德意联军呢，这要是被包了饺子那后面整个希腊也不用守了，直接北撤逃命算了。
傍晚时分，翁舒同再一次给师部发电，电文中称：职部不负师座重托，已击溃敌军之大小进攻七次之多，然夜色将近我部失去空中支援后，敌军势必会再一次发起大规模夜袭。部属数百华夏之士将必将死战不退，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前绝不会丢失一寸阵地。职部也将携枪上阵，誓与波利卡斯特隆共存亡！
日军里头有着玉碎这个名词，而在中国陆军里头，也曾经出现过数次营级部队被包围歼灭的事情，而在最后关头，指挥官们都会用上这么一个词汇“共存亡”以表示到了最后关头，不是突围无望就是说战之最后一人。而翁舒同身为一名中校营长，在校级以上军官不上阵的中国陆军传统里，等到他也拿着枪上阵的时候，基本是战局已经到了无可挽回之地步了。
在给师部发文了后，翁舒同开始在隆隆炮声中展开信纸，然后在昏暗的灯光中写了起来：
“父亲大人：幼时曾闻大人言‘华夏之崛起，必将践踏敌我之血！吾深以为同，方从戎誓将以敌我之血助华夏之崛起。今日华夏之崛起需吾之血，岂能拒之，吾已决用自身之血助华夏伟业一臂之力。为党`国大业而殉，此事光荣至极，大人自可理解，然恐母亲大人伤怀，还望慰之。另子翔年幼，日后还需对其多加管教，其如愿当使其再从戎马之路。书至此，忆椿萱之容，不忍泪沾纸，纵有万言欲书亦止于此间。不孝儿敬叩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