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先出声:“算了吧, 他这种逼王会有什么遗憾的事情,你浪费了一个问题。”
“就是啊!我不信老板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
“他的遗憾可能是今天没有拿下第一吧。”
……
林林总总的声音传来,可费南雪在原地没动。她依旧直直望着薄暝, 看他的薄唇,看他的锐利的黑眸。
等吵闹声消退, 薄暝开口:“我最遗憾的事情是, 有人对我失约了。”
咚的一声,费南雪听到自己重重落下的心跳声。所以,他说的是那件事情吗?
“失约, 什么约定啊?”米兰好奇。
“说好了,一个问题,我答完了。”薄暝说。
“什么鬼啊!你别气死我了好吧,你这完全是玩字眼游戏啊!”米兰喊。
而问出问题的费南雪轻吐了口气, 反而有种逃避成功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来,可现在,她又觉得自己无法面对。
她不想成为薄暝的遗憾。
热烈的少年永远不该有遗憾。
薄暝起身伸了个懒腰,“你们自己玩儿, 我上去休息了。”
“那极限一换一,你把费南雪留给我们。”
薄暝挑了个笑容,“那要看她的意愿。”
费南雪还没想明白薄暝的话, 但看着米兰殷切的眼神, 又看向那个展开的横幅。她还是点了点头, 答应了。
一群人闹到深夜,费南雪也是第一次被人放在派对中心。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注意着、照顾着, 这样的同事相处起来真的很舒服。
到离别时, 她挨个儿叫车把人送走。
送走米兰之后, 费南雪刚要回屋, 远处有辆车闪了闪车灯,费南雪抬手挡了下眼睛。那边有一道女声传来,“费南雪?我们聊聊。”
费南雪拿开手,一头红发的夏意走了过来。她晃着车钥匙随意指了下身后火红的法拉利,说:“上车吧。”
两人坐上了低矮的跑车。夏意问:“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费南雪摇头,“你有什么事要聊?”
夏意轻笑了一声,打开了车内灯,一双漂亮的猫眼看了过来。她轻声说:“就是很想看看,薄暝到底为什么选你。”
费南雪没说话,只是坐在那里,任由夏意看。夏意觉得她的反应没意思,又靠回椅子上。她说:“你什么时候认识薄暝的,网上说是高中?”
“嗯。”
“差一点点我们就认识了。我和薄暝是大学同学。”夏意说。
“挺好的。”
“你这人是不是不会聊天啊?”夏意又问。
“算是。”
“那你和薄暝在一起干吗呢,拖他后腿?”夏意的表情忽然变了。
之前的她像是一只名贵的猫,肆意展示自己的高傲和美丽。而现在的她突然亮出了爪牙,狠狠朝着费南雪挠下去。
这句话直接又扎心,费南雪被狠狠刺了一下。但和薄暝待得久了,她好歹也学了几句反驳的话。
此时费南雪说:“鹦鹉挺会说话的,他也有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说的东西我没有,但是他不缺。
夏意笑了笑,“所以你的本事就这么点,嘴巴上嘲笑我两句?但你有没有想过,薄暝的舞台不仅仅在赛场上,他的世界很大。”
这句话费南雪没有反驳的余地。她陪着薄暝走了两个分站赛,看到了他现场的人气,也看到了他线上的影响力。一句“SB,滚”就能多出一个词条,还被认放上了百科做成了梗。
她当然知道薄暝的影响力。
“所以呢?”费南雪问。
“所以,他需要一个能帮助他的人。你可以吗,你做得到吗?今天在分站赛上VIP包厢那么多投资人和商业大佬,薄暝撇下那些人不管帮你去发盒饭?你知道他的生意有多难做吗?新医疗就不说了,光是资助残障人士的项目都只出不进。他很需要那些人脉资源,只是从来不说罢了。你呢?你又不会说话,又不认得几个人,能帮他什么?”夏意反问。
字字诛心,费南雪抿了抿唇。
的确。她就是不爱露面,更没办法和这种人应酬。所以她才让林罗站在前面做财富管理人。
夏意的话的确是对的。
“还有,他浪费大量的时间在你身上,这两站本来都可以拿第一的。哦对了,你不懂赛车吧,我看你连车都不会开。你不知道一个赛车手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站上那个领奖台,你根本就是毁薄暝你知道吗!”
夏意狠狠将钥匙砸向了中控台,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费南雪感觉她的每一句都狠狠在她的心脏上揪了一把。她难受得要命,但偏偏面上不能显出半分。
因为她喜欢薄暝,不想把薄暝让出来。
“你知不知道薄暝为什么愿意改姓回薄家?这件事他没告诉你吧?”夏意说。
费南雪悄悄揪着裙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说,她也不好意思问。但眼前的夏意知道,这或多或少证明了什么。
证明网上的话有一部分是真的,夏意和薄暝的关系确实非比寻常。
海边的空气裹了一场潮气,她的鼻腔和喉咙里都湿漉漉的,像是眼泪跑错了地方。
“你果然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推他进这个火坑。”夏意嘲弄道。
“那你知道,你告诉我啊。”
夏意抛来一只手机,“你把里面的视频看完。如果这都看不懂,早点和他解除婚约吧。”
费南雪接过手机,点进去看了视频。那是薄暝历年以来的比赛,从最初的国内比赛,到法国的勒芒杯。但每一场比赛里,都有非常惊险的事情发生。
总有那么一台车紧咬着薄暝不放。要么企图把他撞出赛道,要么故意挡他的路。次数多到说是巧合都有些牵强。
费南雪立刻想到了公牛强尼,他表面的蛮横是不是在掩盖什么?
窗户关得很紧,可费南雪总觉得有风钻到脖子里。她冷得一抖,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这还是他回了薄家之后的比赛情况。回薄家之前的凶险战况,你见都没见过。我一路看着他走来,我不能让你毁了他。”夏意夺回手机,冲费南雪喊。
费南雪一脸茫然,脑子里还没梳理出一条线索。她抿着唇,正在思考夏意的话。
车祸,白月,新宸汽车,薄氏继承人……
当这几个关键词被单独挑出来之后,费南雪忽然明白了。
会做这种事情的,肯定是“他”。
她紧紧抓着车的把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想明白了?”夏意语带嘲弄,“就是薄暝的好哥哥,看似温和无害的薄玉辰!他害怕薄暝回去后动摇他继承人的地位,所以早就起了杀心。”
费南雪的右手骨节煞白,整个人陷入了迷乱中。
当年白月出车祸前,就是拒绝了薄玉辰对地卫一汽车公司的收购计划。两人吵得不欢而散。回家后,费高齐还在劝说白月把公司卖掉,结果两人在家里也吵了起来。
不过一周时间,白月就因车祸去世了。
“你和薄暝订婚前,应该是和薄越交往过?你做出这种事,你想过薄暝该怎么办吗?他已经被薄玉辰视为眼中钉了,现在呢?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吧。”夏意说。
费南雪想到那辆出故障的“胜利者”,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窖,忍不住发起抖来。
原来,这些事情早就串起来。她深陷其中不舍得看清,自私地想要多留在薄暝时间,才给他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你要是有那么一点良心的话,麻烦你早点离开薄暝。你太能拖累人的。”
夏意的话一直萦绕在费南雪的耳朵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下车走回别墅,怎么回到三楼的**。
她好像遇到了何微醺,何微醺兴奋地冲着她说了很多话,但何微醺到底说了什么,费南雪一句都没听清。
费南雪只知道自己在无形中又拖累了薄暝。她为什么要打那一通电话呢?她为什么要把薄暝拖到这淌浑水里?
那些嘈杂的声音又淹没了她的思维,她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坠入了无尽的海中,根本找不到一片能够暂时苟且的浮木。
她挣扎着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修眉刀。她掀起短袖,在大臂内侧狠狠割了一刀。
疼痛和鲜血一并涌出来。嘈杂的声音缓缓退了下去,她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就在这瞬息之间,费南雪下了决心。
回国后她就准备材料,将那块地皮自愿赠予给薄暝。
然后,解除订婚。
想到这里,费南雪觉得更难受了。
她好容易认清自己的感情,却发现自己要生生将薄暝让出去。这样的事让她想到了车祸后医生告诉她要截肢。
这是同样的感受。
费南雪拿起刮眉刀,再度往身上拉了一条更大的伤口。
而这时,阳台门被人一脚踹开。巨大的响声让费南雪抬头,薄暝突然走了进来。
费南雪想逃,可脚下发软,半天站不起来。她干脆将双手背在伸手。可那条血痕蜿蜒直下,在手臂上拖出了醒目而冗长的红线,格外刺眼。
薄暝向来没表情的脸上有了裂痕,仿佛有怒火即将迸发。他劈手抢过那把修眉刀,又小心捧起了她的胳膊。
那双锐利的黑眸死死盯着费南雪,仿佛要将她钉在墙上。
薄暝问:“你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