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上,透过照影镜,萧沉砚欣赏着酣畅淋漓的家暴。

曾经杀伐伽蓝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眼神里永远透出一行字:尔等都是腊鸡。

而今的伽蓝萧稷,一打一个不吱声。

大地化出的一只只手,洞穿伽蓝的胸膛腹腔,来回穿刺,势要将其扎成筛子不可。

“我的灵韵一直伴随在砚儿身边,你在时镜中对他做过什么,我都知晓。”霓皇语气冷漠,“好叫你知道,你挨的每一次打,都不冤枉。”

伽蓝踉跄几步,撑着巨剑稳住身形,他揩去唇角的血,声音沙哑:“我知道。”

没什么好辩白的,眼下这些打,都是他应得的。

只有一件事,他想知晓。

伽蓝望向霓皇:“不论是地母霓皇还是谢玉,都深爱自己的儿子。”

“霓皇不爱萧稷,那么谢玉,可曾爱过萧稷?”

霓皇没有回答,静静注视他良久,久到伽蓝心房寸寸绞痛,杀伐之意不再伤人,却在五内反复辗转,伤心伤己。

肉体上的伤,相较下来,竟是不值一提。

原来心上被撕裂,会如此难捱。

“阿娘。”萧沉砚的身影出现在昆仑墟中。

霓皇身上的暴怒之气逐渐淡去,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恢复慈祥与温和。

她轻声斥责:“不听话。”

“知晓阿娘会生气,所以儿子找了他来让阿娘消气。”萧沉砚回道:“阿娘,气可顺了些?”

霓皇睨了眼失魂落魄的伽蓝,淡淡嗯了声:“有些用处。”

萧沉砚笑了笑:“阿娘还是手下留情了。”

伽蓝眼眸动了动,抬头看向儿子,又看向霓皇,眼里生出几分期待。

是啊,以霓皇的脾性,该更猛烈的毒打他才是。

上一次他在昆仑墟与霓皇交手时,霓皇可比现在出手狠多了。

“父母之争,不便秀于儿郎之前。”霓皇解释了一句:“你先前已看了不少,心里可解气了?”

萧沉砚见她将皮球踢了回来,知晓自家阿娘是不想再谈此事。他也不再死抓着不放,认真道:“阿娘,儿子有情道已成,可为您护道了。”

“以我有情道,助阿娘掌控怒生道。”

“怒发于心,心生于情。有情道与怒生道,可相辅相成。”

萧沉砚轻声说着:

“能成为阿娘的儿子,被阿娘选择着、珍视着、保护着,儿子很高兴。”

萧沉砚一直记得那一日他从时镜中出来后,烛九阴转告的他的那件事。

在烛幽将青帝困于时光之外时,青帝曾回到过去,与还是怒生道霓皇大帝时期的阿娘对坐论道。

青帝告诉阿娘,以后她会有个孩子,提前告知了他的存在。

阿娘知晓了他的存在后,选择了悟道新生,以泥塑封印怒生根脚,成就地母之灵。

那时,修罗族尚未面临灭顶之灾,依旧是混沌霸主。

可阿娘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

有一人于万万载之前,在他还未存在时,在知晓他会带来多少麻烦时,依旧坚定不移的选择了他。

隐于大地之下,为他布局筹谋,计划深远。

他萧沉砚(苍溟)的确是在众多算计中诞生于此界,可只阿娘的这一份爱、这一份期待与选择,足以抵平一切。

“阿娘,儿子也想保护您。”

“让我为您护道吧。”

笑意爬上霓皇眼尾,她盘膝坐下,轻声道:“为我护道吧。”

母子俩盘膝对坐,有情道引导着怒声道。

伽蓝立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一缕有情道似无意的逸散了出来,环绕住他的右手。

为杀而杀,乃杀伐之奴。

以情止戈,反驭杀伐。

利刃在手,可退敌厮杀,亦可护持珍重之人。

杀戮与保护,也只有一线之隔。

……

域外。

妙法食髓知味的咂摸着嘴,四下张望,再也感知不到修罗的气息,失望的塌肩:“没了啊,我都还没吃过呢……”

“那帝陀好小气啊,刚开始还十几二十只的往外送小修罗呢,现在大半天才憋小猫一两只出来,她是不是便秘啊……”

云铮听她抱怨完,欲言又止,终究没忍住:“形容的很好,以后别形容了。”

那些权欲小修罗要是帝陀便秘憋出来的玩意儿,那一直张着嘴在域外等着吃的妙法,具体吃的是个啥?

不敢细想,想多了感觉脑子都脏了。

妙法后知后觉,张牙舞爪的对着云铮一顿王八拳输出。

云铮单手撑着妙法的脑袋,她一顿乱舞,奈何臂展差距太大,舞了半天,伤害为零。

“你急什么,那帝陀只会比我们更急。”

“暴食无尽伤势不轻,她手下的小修罗进不了三界,没有十难给暴食无尽当补药,她要么割肉喂鹰,要么静等着暴食无尽成废物。”

“不管她怎么选,对咱们都没坏处。”

云铮不紧不慢道:“除非她破釜沉舟,率领手中剩的那小猫两三只杀过来。”

“真打起来,如今的我们可不惧她。”

从时镜出来那一刻,战局就已颠倒。

而今真正该怕该着急的是帝陀。

云铮他们没有主动出击,只是等着萧沉砚那边解决不夜花这个后方隐患。

再者便是寻到彻底扼杀修罗族的法子。

就说那暴食无尽,即便被弥颜的元凤真火伤了根脚,依旧没死。

帝陀只会比他更难杀。

而按照十难的说法,凡有权欲野心之处,帝陀皆在。

可不说人鬼神了,就说鸟虫兽,狼群里都有头狼,蚂蚁蜜蜂中都有蚁后蜂后呢。

现在修罗六帝里,最能打的杀伐伽蓝已被萧沉砚用‘孝道’制裁了,十难是个死贫道不死道友的,不夜花本身不会主动伤害侵占旁人,只需控制或封印住她的力量。

地母霓皇不用说了,那是纯纯的自家人。

就剩下个半残的暴食无尽和最会钻人心空子的帝陀。

如何将权欲帝陀给杀干净,才是难题!

云铮思索着,余光瞥见妙法那揉着肚子气鼓鼓的样子,心下一软,“又饿了?”

妙法哼唧了声,嘟囔道:“还忍的住,不过自打吃过那暴食无尽后我是真比以前更容易饿了,难怪那暴食无尽一直那副饿死鬼欠揍样儿呢。”

她现在也饿的眼珠子都要绿了。

那帝陀还没个眼力劲,就不能多送点菜出来吗?

还权欲帝陀嘞,抠抠搜搜,小气死啦!

云铮瞥了她一眼,没硬下心肠,将手递了过去。

他掌心生出了树藤,乃是通天树的小苗苗。

“笨蛋铮你太好了!!!”

妙法抱住云铮的手就啃了上去。

云铮嘶了声:“让你啃苗苗,不许啃手——妙法!你饿死驴变的嘛?”

云铮气急败坏,脸都红了,“你嗦我手指头干嘛!你吐出来你——”

他话还没说话,一声‘啧啧啧’响在身后。

云铮僵硬回头,先是惊喜,继而大窘。

忙把手从饿死鬼饕餮嘴里拔出来,藏在身后,另一只手摁住妙法的头,像是藏什么贼赃似的,死死把她往后塞。

青妩叹了口气:“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哎呀~”刹刹陛下笑的意味深长:“又幸福了哦,大哥~”

云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