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妩的真实身份暴露的突然。

然而这一刻,她无心分神,也没功夫管这事。

内心的火焰熊熊燃烧,愤怒如潮水般翻涌不息。

青妩眼神锋利,一瞬间,汹涌而出的情绪被悉数收敛,她冷静道:“带那个冒牌货回府,别让她死了。”

“让小乌龟展开龟甲,任何人不得擅进王府。”

青妩朝穆英的方向看了眼,视线定格在她流泪的面庞上,顿了顿,强行挪开视线,冲小玉郎道:

“带你阿娘和小师姑回府。”

青妩下令完,转身便走,身影转过月亮门直接消失不见。

皇宫,大理寺。

从胡人使臣入京,以一种可笑的方式将十年前关于镇国侯府的冤案揭开那一刻起,大雍朝堂就人心涣散。

文武百官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最后的麻木。

到而今甚至已生出一种自嘲式看笑话看热闹的心态。

鬼知道这朝廷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们不知道的,每天都有新的荒唐事儿刷新他们的眼界。

谢疏坐在衙房内,看着手上的卷宗,皆是废太子的罪证。

他看着卷宗上白纸黑字写的那些废太子犯下的罪证,像是在看一卷戏文。

实在可笑的紧。

他将卷宗丢到一旁,笑出了声。

上一次看到这样可笑的卷宗,还是他翻阅先太子自焚案,上面罗织的那些先太子谋逆的罪名。

不同的是,先太子实打实无辜。

而废太子的确私德有亏,并不干净。

可两任太子的结局,却又出奇相似,都是那位九五之尊的‘弃子’。

或者说,是那些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存在,随手选择的落幕。

凡人蝼蚁,是否清白无辜,从不被那些存在放在眼中。

谢疏闭上了眼,黑暗中,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拉拽感,心脏处传来细细密密的抽痛感。

这种痛并不陌生。

谢疏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不在大理寺的衙房内。

黑线交错纵横宛如蛛网,围绕在四面八方,他像是蛛网上的小虫子,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沦为猎物。

一道身影出现在前方。

男人身形高挺,黑袍包裹全身,一张傩面面具显得诡异恐怖。

谢疏一时竟分不清眼前是现实,还是梦境。

但他记得那夜的梦里,这张傩面面具后的真容是何模样。

心头似有万般虫蚁在啃噬,谢疏哑声喊出了那个名字。

“云铮……”

傩面男子眸色不变,他朝谢疏抬起了手,“你的心脏……”

谢疏骤然大口呼吸起来,出尘绝俗的脸上,眉头皱紧,心脏在剧烈跳动,似要从胸膛内跳出来。

他咬着牙,没有后退,没有逃跑,而是面朝对方走了过去。

他抬起手,想要揭开那张面具。

是你吗?云铮?

心脏跳动的越发剧烈,谢疏喉头已感觉到了腥甜。

他眼前视线有些昏暗,手像是灌了铅,但他终于触碰到了对方的傩面,谢疏用尽全力想要揭开对方的面具。

但他身上似有什么地方在发烫发热。

谢疏下意识眨了眨眼,低头间,他竟看到了自己的双手。

他好像又回到了大理寺的衙房,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刀,刀尖正对着胸膛。

谢疏抬起头,竟又来到了那个满是黑线蛛网的视线,云铮近在咫尺,他只需要再用点力气,就能揭下对方的面具。

真实与虚妄交错不断,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谢疏再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

那么熟悉。

与记忆中的挚友一般无二。

“给我……”

“你的心脏……”

刀尖没入胸膛一寸,锋芒刺破血肉,鲜血涌出的瞬间,从谢疏袖中飞出两道纸影。

虚幻的梦境中,谢疏只觉身体被人朝后一拽。

手持金斧,身穿斑斓铠甲的门神神荼斩碎蛛网撕开一处阙口。

“走——”

一只金瞳白虎咬住谢疏的衣袍,将他丢到自己背上,朝着阙口一跃而去。

谢疏扭头,只看到数不尽的黑线朝自己追来。

神荼郁垒两道身影与傩面男人缠斗不止。

而现实的大理寺衙房内,谢疏贴身放着的紫符忽然自燃,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户部。

萧沉砚眉心突然狂跳不止。

他骤然起身,刚要将房门关上,一道圆润的身影拱了进来。

“砚啊,四叔我还是觉得和你待在一起更安心……啊!”

突然出现的人影,宛如从天而降的巨石直接压在了徽王的脖子上。

徽王不堪重负被砸在地上。

剧痛中,徽王听到了咔嚓声,不晓得身体哪块骨头断了。

本就圆润的脸与大地亲密接触后,鼻子处传来的酸爽让他泪如雨下,但徽王顾不得痛,他只想爬起来去抱好大侄的大腿。

天杀的啊!到底还是没躲过。

总有栽贼要害他!

“救命!救我啊砚儿~~”

徽王咆哮出了颤音,下一刻徽王听到了关门声,身上一轻。

那个企图将他压死的‘妖怪’似乎被挪开了。

徽王利索爬起来,一抬头,就见好大侄手里搂着一个人,还是一个贼拉好看的男人!

徽王哆嗦了下,认出对方了。

“谢……谢疏?!”

徽王吓出了太监音,左顾右盼:“他他他他打哪儿冒出来的!刚刚是他压我?”

徽王龇牙咧嘴爬起来,胆气瞬间又上来了。

“这好小子,白瞎了那张好脸,他差点把本王给砸死!”

徽王说着,就见一直低着头的谢疏突然抬起手,他被广袖遮挡住的那只手上赫然握着一把匕首。

匕首锋芒毕露,闪烁森寒冷光,狠狠的刺的下去。

“啊啊啊啊~~~小心!!!”

徽王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杀人!杀人啦!造反!刺客!!!”

“快躲开啊我的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