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康帝浅浅一笑:“正因为他们年轻,才更应多给宽容,年轻人有股冲劲也敢放开了手脚办事,朕爱之深责之切,却也愿意给年轻人一些宽容,让他们历练成长。”
孝康帝话音落下,下面所有的臣子都跪下来道:“万岁恩泽天下,臣等诚惶诚恐。”
孝康帝让所有人都免礼,目光落在赵小丙的身上问:“赵小丙,你对六科有何想法,今日就当着各位大人说说看。”
赵小丙道:“六科既然是独立六部之外的部门,臣以为便需要一套完整的运作的体系,吏,户,礼,兵,刑,工六科分设,专科专人负责。臣手下设副掌印一名,另在六科中负责督查六科主事,防止六科内部的贪腐败坏。”
孝康帝点点头:“很好。”
沈丞相便温和问:“这样的确很好,又能起到监督六部的作用,又能起到六科清查自身的作用,小赵大人的确周全。可是这位副掌印的人选还需要仔细议过,必须要一位刚正不阿的人才担任。”
其实赵小丙让副职担任在内部稽查六科的职责,是为了让孝康帝放心。
六科拥有了洗血功能,就很难被外面的力量腐败渗透进来。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起到皇帝设立六科目的的纯性。
再说自己毕竟是沈楚梅的人,设立一个检查自己的副职,才能避嫌,况且自己不提出来皇帝自己也会提出来,倒不如自己提出来的好些。再说皇帝选一个人出来震摄六科,就是分散六部大人未来对她的仇视压力,她就有缓冲回旋的余地,不至于表面上跟群臣僵的太过明显。
孝康帝道:“副职的人选朕也拟好了一个,原江苏知府傅晟朕看就很合适。”
小丙后颈一凉,瞬间感觉到孝康帝的厉害之处。
孝康帝不动声色说:“傅晟是朕钦点的进士,前些年朕觉得他很年轻就派他到地方上去历练,这些年官也做的不错。再说他跟赵大人又打过多年交道,相互扶持协理六科是最恰当的。”
小丙只能说:“皇上圣明。”
她在猜测,皇帝到底知道多少她跟傅晟间的纠葛?
用一个跟她有仇的人来做她的副手,的确是看住她的最佳办法。
散朝之后,沈楚梅将她叫住,就邀了一起去喝酒。
在马车上,沈楚梅随口谈起云乡后日早上开拔的事。
“云乡眼看要走,我们六部官员约好了明晚都去他那聚聚,你也一同来吧。”
她点点头,没有多话。
“平日里你跟云乡要好,怎么他要走了你竟这样沉默?”
她摇摇头:“我也是为他担心。”
沈楚梅微微点头:“皇帝会派云乡去云南,是因为上一个派去的参将身染恶疾前不久暴毙了。再加上段氏养了一些擅长巫蛊之术的巫师十分不好对付,巫蛊之术真假难辨,可因为邪门阴损的名声在外,只要谈起来就能震慑人心,云乡此行的确是艰险的。”
近来段氏频频越界生事,也是被围得疯了狗急跳墙。
见她忧心忡忡的,沈楚梅一笑:“云乡是将门虎子,早晚都要走这一步,他既生在何家,就注定了此生都在艰险之地叱咤风云。”
沈楚梅道:“我料云乡还不至于如此不抗事,此次云南一行如果报捷,他才有资格成为恒明未来的顶梁之才。”
小丙点点头抄起桌上的酒想喝,沈楚梅就把酒给挪开:“你已经喝了不少闷酒了,心里有什么不悦的地方也可以说给我听听。”
其实也不用赵小丙明说,沈楚梅把她那杯温酒自己喝着:“你为云乡担忧,也是为傅晟心烦我说的对吗?”
小丙心里气得慌:“傅晟是什么样的官?他这次得到对六科的副职,说白就只是因为他能同我作对,卑职实在想不明白,皇上到底是想要扶持六科,还是想要搅合?傅晟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心里只有功名利禄,我在宝应县时县里遭了那么大的灾情,他脱不了干系。”
她喝的的确有点多了,真情流露热了脸庞,整个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
她气的又去抓酒过来,狂灌了一杯入肚。
“我就不懂,想好好做成一件事,怎么这样的难?”
沈楚梅手背在她脸颊上压了一下,似乎是试探她面上的温度:“不要喝了,莫忘记京城里耳目甚多。”
他附唇在她耳边:“你只要记得四个字,君心难测。”
她猛的点点头:“我恨当初为何没杀了——”
沈楚梅止住她的话:“是谁也好,是傅晟更好,一个知根知底的小人好过躲在暗处的小人,你得明白,皇上既然打算挟持你,无论副职是谁也不会让你好过。你也不用害怕,毕竟你是正他是副,如果他真阻碍了六科搅乱了皇帝的事,陛下不会放过他。”
赵小丙心里煎熬,泪水滚烫的涌出来。
沈楚梅安慰她:“原来你终究是个不成熟的小孩,本官还当你都能运筹帷幄了呢。”
她赶忙擦了擦泪:“下官喝多了酒,酒后失态了,大人莫怪。”
沈楚梅温声:“好了,擦干眼泪回去,因为这样的事哭鼻子,日后还不哭死你么?”
他递过一块帕子:“如果每件事情都是随便就能做好,这当官岂不是太容易?俸禄难吃罢啦。”
回府路上,她满脑子都是沈楚梅那句俸禄难吃。
王斩扶着她从车上下来,她见老灶开门就问了一句,云乡来过没有。老灶叔也是失落的摇头。老灶叔都感觉到有些不正常,何大人是什么样的性子,但凡他还在京城就没有不天天过来的道理,这次突然冷了。
老灶跟在小丙身后问了问,是否她跟何大人置气了,她皱眉道:“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气可置的?”老灶再也不敢多问,心里默念看来的确是置了不小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