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丙转过身来,她吃惊:“大人,你怎么打扮成宦官的模样了?”

看天色渐晚,推测着不久之后会有软轿过来。

果然不多时,一顶软轿停在了婉华阁下。

慕兰舟从轿内出来,看到赵小丙已经打扮成了奉御宦人样子,特意嘱咐说:“等下会有人教你内务府的礼节。太子也是个多心之人,你要用心把那些礼节全都记好,别让太子看出破绽。”

上次入宫还是小时候跟随母亲一起拜见皇贵太妃,这次走的是内务府宦人进出走的东华门。

门口堆着一些刚刚运送过来的生鲜蔬菜,大内侍卫立在前面检查来来去去大小宦人的出入文书跟腰牌。

当她乘坐的小轿子到大门口处,大内侍卫只跟抬她的轿夫做了个秘密手势,无需她多说一句话就把她给放行。

轿子一路朝着宫内东北角上的一串院落,这院落门另外立了两个侍卫,小丙就在这里下轿。

院落门口挂着大内禁卫司的牌子,她刚走进去,门廊上便有个人轻轻招手示意她走进去。

那个人身材高大威武,一看就知道武艺相当高强,他上下把赵小丙打量一圈才说:“等下你进屋去,自然有人会教你内务府请安的规矩。”前方帘子被掀开一些,侍卫便说:“进去吧。”

屋子里么只站着个满头霜发的老宦人,他容貌雍容,看起来绝不是宫内等级低下的人物。老宦人一张口,说话的语调也很轻柔和善:“孩子,杂咱家这就教你内务府是如何向公众主子们行礼的。”

他自己调转了个方便小丙看的姿势,模拟起跪拜回话时的礼仪。等教完之后就让赵小丙依演练。赵小丙一看,才发现内务府宦官请按时的确有一些特别之处,但整体并没有大的不同。她依法做了一次,老宦人满意的点点头。

“孩子,这其中最要紧的便是,宦官对主子们要自称奴婢,见了皇上便是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见了太子,则说,奴婢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

小丙点点头,把这些记下来。那老宦人凭借火光仔细看了看赵小丙的脸,赞叹一声:“好标致的孩子。”他说完,看看时间也不早了:“等下自有个小孩会带你到东宫门口。这时辰是内务府伺候太子爷用餐的时辰,你将桌上的食盒拿好。”

她过去把食盒拿在手上,随着老宦人出了门,门口真的垂首站着个小宦人。

他的站姿是尽量的恭顺,整个人弓背弯的很低。

小丙偷偷看了一眼老宦人的腰牌,这腰牌是金镶玉做成。宫内能用金镶玉腰牌的宦官必须是正二品的太监。

而宫中正二品太监总共三人,这位一定是皇帝的贴身人。

那个小宦人一路低着头走路,她偷偷看过去,来来去去的宦人都是低着头快步疾走。

每个人都不会相互关注对方要去干什么,只负责看好脚下的路。

一路上遇到了有身份的人,宦人自动退到旁边,恭敬的让有身份的人先过去。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他们两人就通过了一片御花园,过了假山后是个种植了无数苍天柏树的院落。

院落门口并没有东宫二字,只在大门口处挂了一块慈庆宫的牌子。整个宫殿琉璃辉煌,透着一股麒麟气质。

小太监到了门口处就再也不走,两个带刀侍卫大声问:“来的何人?”

小丙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奴婢是为太子送膳食的奉御宦人。”

侍卫看了看,问道:“怎么不是昨日那个宦人?”

赵小丙笑道:“昨日的宦人得了热症,所以就换了奴婢过来。”

侍卫对望一眼,让开了大门放赵小丙进去。

赵小丙拎着食盒学着刚才那个小宦人弯腰垂顺的姿态向着里面走。

殿外还有四个侍卫守着,他们见赵小丙过来依旧立着一动不动。

她拎着食盒进去,巨大的殿宇内显得有些压抑,前方一块波斯地毯上面竟然横躺了个蓬头垢发的男子,从衣着推断这男人就是太子嘉昭明。

赵小丙把食盒放在地上,依照御前太监教导的礼节给太子行了礼,恭敬道:“奴婢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

太子听到她在说话,可目光仍然直直望着头顶。

她微微笑道:“奴婢是来伺候殿下用晚膳的。”

嘉昭明这才慢慢的测过脸,他拿起地上的烛火,向着赵小丙的方向照了照。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似是被什么给吓着:“钰笙?是钰笙?!”他自己说完,紧接着惊异的全身发紧:“不是钰笙,钰笙早就死了。”

她在心里默道,是啊,钰笙早死了,你出卖了他。

她笑着说:“奴婢是内务府新派来伺候太子殿下的奉御宦人,太子的肚子不饿么?奴婢伺候太子殿下用膳可好?”

嘉昭明的心思乱了一会,才像个行尸走肉一般从地上爬起来,想着赵小丙的方向走过来。

她垂着头,没有仔细去看嘉昭明的脸,但能闻到他周身浓郁的酒臭气味。赵小丙心里生出一种厌恶,极其不客气:“太子臭了。”

嘉昭明懒散的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冷的一凛,显然对一个职责自己的小宦官还是有点反应的。

赵小丙勾起了唇角,不掩讥讽的嘲笑:“堂堂太子爷,不过经历了一些坎坷就把自己弄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要是被天下拥护太子爷的人们瞧见,大伙会是何种心情?”

太子整个人都被冻结,半晌才皱起眉:“大胆,你在胡说些什么?”

她笑着把饭菜摆在桌上:“奴婢不过是说实话,奴婢也是为了正在暗中集结,要为太子打下这江山的战士遗憾。大伙心心念念的是意志强悍的天之骄子,而不是奴婢眼前这个自怜自爱,放纵落魄的可怜虫。”

太子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腕:“你是谁?”

赵小丙这才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件道:“奴婢是来送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