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骚乱,沈楚梅居住的院落那边传来侍卫的声音:“刚刚有人行刺了巡按大人。”张寒一听沈楚梅遇刺,也就顾不上理会赵小丙的事赶紧看沈楚梅去了,小丙悄悄跟着。
一群侍卫都被惊动。
沈楚梅立在屋檐下面,左手握着右手,鲜血顺着指缝间落在地上。
刚刚,瑶佩亲手熬了一碗参汤送过来,趁他低头喝时忽然抽出一把匕首向他的手腕上刺。
现在手掌的一侧被划出一条很深的伤口。
“为什么假扮别人?为什么要行刺本大人?”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的慕兰舟安排瑶佩用赵翟的身世骗自己,可没想到瑶佩想要行刺。
他很好奇:“谁指使的?”
瑶珮嗓音哑了,失魂落魄的:“当年我爹爹只是一个小小官员,却也在是非中被牵连,我被卖到了扬州沦为瘦马,皆是因为沈家!”
她十分怨恨沈楚梅:“你们满门都是刽子手!”
沈楚梅听见刽子手三个字,皱了下眉。
轻一扬手指。
浅叹:“看管起来等明日另行发落。”
慕兰舟也没什么异议,反正又没真把楚梅刺死,就随口吩咐:“好了,就先带她去东厢房。”
小丙心里有个声音咦了声。
瑶佩跟慕兰舟的态度有点不寻常吧?说自己跟沈家有仇,要真想杀了沈楚梅大可直接在参汤中下毒啊?
她假设瑶佩随身没有可用的毒药,既要冒风险杀一个人,怎么一股脑只往伤不到性命的手上刺?
还有慕大人,这个草木皆兵,信奉斩草除根的人,对瑶佩刺伤了沈楚梅一事似乎出奇隐忍?没有任何想杀难瑶佩的意思……
抬头再看过去,她思索的眼睛正撞在慕兰舟的深沉双眸中。
知道慕兰舟生自己的气,她行了个礼,失落的告辞离去。
因得罪了慕兰舟被遣返回宝应县,扬州那边的事情也就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了。平日里全靠老灶派出去的耳目来来回回打探些消息。
听说老顾最终被裁定是被人蒙蔽才涉足到了贩卖私盐一事,还说只他从府上抄出几千两银子,勉勉强强算个操守清廉的官员,就只是革了知府的职务,被派去两淮漕运总督府做了个小小的运粮官。
老顾特意来了封书信,刚刚保住性命就唠叨起运粮官很苦,求着她帮他想想办法,等以后风头过去换到个别总在风餐露宿地方。
她现在自顾不暇,暂时也帮不到他什么忙,只当成没看见。
离开隐园不久,李麒麟就欢天喜地说瑶珮不但没受到任何惩罚,还因祸得福讨了沈楚梅的欢心,被他留在身边当侍女。
“侍女就是个借口,我就知道没有男人会对瑶珮不动心。她年轻貌美,只要沈大人经常恩幸,迟早会有身孕,那时至少也能做个妾吧!”有瑶佩在大人身边为李家美言,他们家的日子更好过了。
小丙嗯了一声:“这下你爹可哭惨了。”
李麒麟搔搔额头憨笑:“可我娘开心啊!看!娘刚赏我的玉麒麟。”说着从腰间拽下来给她看:“水头十足的冰儿种,这么大一块沉甸甸的。”他塞给小丙:“你要不要?”
小丙塞回去:“你娘给你的,我不要。”
李麒麟忽然看到小丙手腕上有条一百零八颗月长石珠串,剔透似水散发出月荧蓝光。
“这佛串不错,哪来的?”
她噢了一声:“朋友相赠的。”
李麒麟满肚子老陈醋,他送的东西不要,别人送的东西就坦然收了。李麒麟知道小丙不是那种贪便宜之人,心里瞬时七上八下的感觉别扭。在扬州城里动辄可以送人这种手串的也不多,看她一副珍视戴在身上的样子。
李麒麟自然就想到了那另外两个人身上去了,鲍厨子么?不对不对,他哪有这样的心思,程耀宗?有可能,莫看那小子平日里寡言少语惜字如金,谁知道肚子里总憋着些什么?
不是他们两个的话,慕兰舟?倒有可能。
小丙揣度他的脸色忽晴忽暗的,就知道又是自己胡思乱想的瞎捉摸呢,用扇子敲了敲他的额头好笑起来:“快别瞎猜了,这手串是位故旧之人所赠,并不是你身边的。”
心思被人看出来,他吐出一口酸气,哈哈笑着岔开话题:“对了,顾县令被免职后,新的扬州知府是个叫傅晟的进士出身,你熟不熟?不熟我可为你去打点?”
小丙放下茶盅:“在他面前最好不要提我,免得他为难你。”
李麒麟警觉的一愣,终于正色起来:“怎么,这么说来你跟他有仇?”
小丙慢悠悠的笑了下:“你刚好说反了,是他跟我有仇。”
李麒麟很好奇的追问起来,小丙就托腮说起在郑州府时傅晟同她的那些过节。
在慕兰舟面前明争暗斗就算了,趁他失落时买通了他的下人悄悄投放砒霜,才真是可怕。
李麒麟听说傅晟下毒害她,惊惧的拍案而起:“这个傅晟也太阴毒了,既然你当时已经没办法盖过他的风头,他又为何非得杀你而后快?”
小丙笑着说:“他来我府上打秋风,见我没成全他的贪念,又见我识破了他的嘴脸,当然会恼羞成怒对我怀恨在心啊。况且他也怕我被慕大人复用,再有翻身之日。”
如今她在慕兰舟面前失去了信任,傅晟到扬州任之后,她的日子怕会不好过了。
李麒麟哪知道:“好在慕大人是江苏巡抚,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小丙忧郁的摇摇头:“前不久我做错了事,连慕大人也给得罪了,这趟傅晟到了扬州,我大约就要孤立无援了。”
“得罪了慕大人?”他竟又直接想到,便是说那手串也非慕兰舟送的喽。
李麒麟笑了一下:“那你就夹起尾巴小心做官,我勤往你这里跑,有什么事咱们商量着办。”
门外一个孩子喊了一声:“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