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沈天逸长原本是当年沈楚梅从人口市上买来的一个人家不要的孩子,如今跟了莫二,被照料的十分精心,圆圆胖胖虎头虎脑的,看起来十分天真无邪。因着莫二性子单纯善良,赵小丙就对她说:“这些年因着我你吃了不少苦,倘若没有我,或许你同岳三小姐都能过的更痛快些,我心中一直愧疚,可许多事情我也无能为力。”

她退开了一步,突然跪下来要磕头,莫二吓得连忙把她扶住:“别,别这样,我如何担待的起?”

赵小丙磕头说:“这是我亏欠你的。你放心,离开沈家,楚梅自然会写和离书给你们,日后还请多多保重,且自珍重。”

莫二一时心酸,她跟赵翟还有那么一点点交情,心里也对她十分佩服,这时就拉着她起来:“我便接受你的意思,只是沈天逸我必须带走,这孩子是离不开我的,我就是他的娘亲啊。”

赵小丙贴在她耳边小声说:“这孩子原本就不是沈楚梅所出,那会是沈楚梅抱回来骗人老夫人的,你养大的自然是你的儿子。”

莫二听了,先是一惊,但很快又如斯重负,如果他不是沈家孩子,那么如果沈家受到什么不幸,她大可让这孩子改姓莫,到时候挑明了他的身份,就可以保住一条小命了。莫二万福了一下,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她们收拾东西,说要回娘家去。

出了们,赵小丙突然看到瑶佩立在远处等着自己,瑶佩突然跑过来跪下,拉着她的裙子问:“如果沈家就此没了,瑶佩要如何呢?那年你入京我入府,苦苦等到今日竟然落得如此么?我跟他们不同,是个瘦马出身,没家没亲眷,如果流落出去要如何生存?”

瑶佩当真是急了,哭的很痛:“我不过是想要出人头地,我不像你有那些旁的本事,身为瘦马无非是想在年老色衰之前找个好归宿。”

赵小丙轻轻的叹息,她如何不理解呢?这人活在世哪个人是轻松的呢?

她抬起她的下巴,用手帕擦擦她的眼泪:“瑶佩,这些年你在沈楚梅身上的用心,也算得上才某种痴心,原本我可以帮你安顿,只是我不知道安顿你对我好是坏啊。”

她直言不讳说:“跟我回府,做我府上的人也可以,只是此生都要本分些。你要明白,我并无太多时间同你纠缠,如果你愿意回归平静之心,在我府上去侍候老夫人,我不会慢待你。”

瑶佩一听可以去赵府侍候老夫人,现实错愕她的命运为什么如此有趣?她嫉妒怨恨了一辈子的女人,怎么最终成了她要依附终身的人?怎么她成了她的主子了?瑶佩心里一时难受,赵小丙突然给了她一耳光,厉声说:“你还要想,瑶佩,到我府上干干净净的做个人,过几日有尊严的日子,我无需你卑躬屈膝,只要你老实安分的做事情也不能么?”

赵小丙皱眉质问:“难道,只有卑躬屈膝了,你才能自处么?”

瑶佩突然呆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番话。

她趴在地上哭泣了好长一阵子,赵小丙不再理会她,就忙着去解散沈家的家人。

等全都安顿好了,老夫人上车时,瑶佩才失魂落魄的过来搀扶,整个人的容貌突然变得有点落寞,好像是一时找不到着落。赵小丙不理会她,看了看岳三已经上马车回岳家了,莫二带着孩子过来给老夫人磕头道别,沈老夫人看着沈府两个字,突然失声痛哭。

瑶佩无奈的用手帕擦她眼泪:“老夫人,这不过是为了预防出事的,并非一定会出什么事,老夫人保重身体,沈大人心里才会好过。”

赵小丙点点头,就让马车载着他们回赵府,她跟在后面的马车里,靠着靠着,疲惫的很。

一时想起这场聚散,难免勾起过去的伤感,不觉苦笑,那黑乌鸦当真是乌鸦嘴。

安顿好了人,晚上回到宫内,瑾瑜就请她过去用完膳。

瑾瑜的脸色有点复杂,她知道,瑾瑜已经明白了。

瑾瑜给他自己斟满一杯酒,赵小丙就拿起筷子为他夹菜问:“皇上最近做了这么多的事,可否告诉微臣一声,皇上心中是怎么打算的?太皇太后听说出了事,皇上可否说给微臣听?”

瑾瑜知道有些事瞒不住,其实他没奢求能够瞒得住,饮一口酒之后才说:“我娘是如何不在的,爹比谁都清楚。沈氏的那个女人逼死了我亲娘,自己却要让我对她毕恭毕敬。我眼看大婚在即,绝不要在那么大好的日子里向她叩首拜高堂,因着她没有那个资格。”

赵小丙点点头,她可以理解,她知道瑾瑜心中恨意的滋味。

可是:“你是如何让她自尽的?”

瑾瑜冷笑说:“是她不守妇道在先,她同慕兰舟的关系阿爹自然也明白。孩儿不过是对她说,倘若她活着,就把她同慕兰舟的事情公诸于世,到时候自然万劫不复了。这女人听了羞愧,很痛快的就饮恨了。”

瑾瑜说的很解恨的:“我是为我娘亲复仇,阿爹当年不许我伤她,无非是因为那会朕的地位不稳,如今孩儿已经稳如泰山,还让她活着,怎么对得起我天上的亲娘?”

她点点头,听着赵瑾瑜说他的地位稳如泰山。

也好,这件事说得通了,她干脆问:“皇上,我腹内的孩子,可是皇上看不顺眼被拿掉的?”

瑾瑜一怔,是很深很深的怔住:“您说什么?”

她垂泪说:“我这孩子,可否因为流着沈楚梅的血,所以被皇上拿掉的?”

瑾瑜无奈的惨笑一下:“这孩子,流着您的血啊,我在阿爹眼中,竟是如此之人么?”

她看着他的脸,摇摇头,不知道,她不知道应该相信什么,也不知道应该不信什么。

“皇上若不是这样,您可曾想过,如果没有沈楚梅,也没有皇上的今日?沈楚梅是您的老师,是我的爱人,您到底想对他做什么?”她握住他的手:“皇上,您信微臣,我夫妻二人绝无不臣之心,否则,为何苦苦经营到今日?”

瑾瑜望着她,目光深沉,一时深不见底了。

瑾瑜握着她的手:“阿爹,我只是同沈大人商议,此次摊丁入亩的新政必须由他主持,他已经答应下来。而且这件事坐实之后,必定会引来一场风霜,我只是要他留在宫里,不许您轻举妄动的自己做这件事。您不信我,把妹妹送走了,也罢,只要您觉得安妥便是,可您信我,我不过是想把福果留在身边,我希望,你们都能留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