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丙感觉到迎面扑来一阵铁骑刮起的寒风,便在突然踏入一片净土之前看到王斩带着一队人马从另外一侧斜刺出来,铺天盖地的箭雨锤打在铁盾之上,她感觉从头到脚的麻木,甚至没有看清自己的马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牵了马绳,一点点向着北大营的营地缓步走过去。

“这小姑娘吓的昏了过去,让老顾做一些柔软暖胃的食物。”她下马,解开了身上的绳子,那小姑娘像一片彩色的叶子躺在地上。

有人把她打个横抱着进了大帐,赵小丙呆滞的坐了一阵子,分明听到外面调兵遣将的声音,还是倒头就睡。

两日之后她才睡醒,发现自己是在何云乡的军帐里,帐内正在议会,他们说女真人被打退了回去,但是还没有走,已经驻扎在距离边境不远的地方等待增兵。今天早上,恒明边境的一个村庄突然被一些流匪屠村,流匪被抓起来审问过,已经确定了这些人是匿藏在恒明的契丹当人。

赵小丙听到了屠村两个字,通的一声坐了起来:“死了多少人?”

云乡顿了一会才说:“全村两百人口,我们赶到时所有尸体都失去了头颅。”

一旁的将军愤怒说:“他们把人头摆得一排一排,全部放在村口的路上。”

赵小丙想到了那个画面,一时觉得头痛欲裂,何云乡故意岔开这个话题:“完颜昊让人送书信来,说是如果我们不把他女儿还回去,就要大军南下。”

赵小丙起来,到桌前去写了一封书信,然后让人送去投给完颜昊。

傍晚时分,一个身着黑色布衣的男子已经骑着马儿走到了北大营的门口。

“我是黑乌鸦,是你们赵大人请我来的。”

黑乌鸦被人带着进了军帐,原本正在坐着赌气的阿四立刻张开双臂向着黑乌鸦扑了过去:“阿叔,阿叔!”见到阿四没事,黑乌鸦就放心了,牵着她的小手向着立在不远处的赵小丙缓步走了过来:“赵大人写封书信让我来,可是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么?”

赵小丙的脸却是异常的冷酷:“你们屠杀了一个村子的村民。”

黑乌鸦根本不打算有所隐瞒,含笑说:“没错,命令是我亲自下的。之所以这么做,便是要赵大人明白,天下之事并非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虽然你的计谋不错,但无论做任何事,有得必有失,那两百口人就是代价。”

赵小丙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黑乌鸦是在示威。

黑乌鸦笑着说:“其实你应该感谢我,不过是两百个平民罢了,大人不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么?”

赵小丙身上一阵颤栗,黑乌鸦说:“大人先与我主联姻,我始终相信大人的诚意,后来大人掳走我们的阿四,一面的确是要阿四作为人质,一面也想把阿四作为诱饵引我主越界,但是我想,还有一层更深的意义,大人让我主越界,还是希望事情闹大,引得辽王怀疑到我主身上,用斩断后路的法子逼迫我主必须要铤而走险。”

他掰着手指头笑叹:“这一层有一层的含义,也亏了你敢这么想,能真的这么做,我是很佩服的。我这趟来是告诉你,我主已经决定将阿四立在这里,既然大家都已经失去后路,下面的事就看你们如何做了。”

赵小丙皱皱眉:“以后不许再伤我国平民百姓。”

黑乌鸦一笑:“想来,这件事,大人是算不到我们头上的,因为你一定会说,这次是辽国那些契丹人做不是么?毕竟,咱们是注定的盟军。”

黑乌鸦离开了,赵小丙在心里疼痛了一阵子,只能自嘲的一笑,拿出奏疏写下了这次的事。

她要上报朝廷,辽人突然强攻而来,好在被将士们及时击退了,他们损伤惨重之下给予报复,调动了一伙隐匿的流匪对北边的一个村落实施屠村。两边口人命折损,辽人野心勃勃,正打算一举南下试图抢走我幽云十六州。

奏疏之上一个字不提女真,黑乌鸦说的对,即便她心里痛恨至极。

回京之后辽国试图侵犯我国土,杀害我贫民的消息已经震惊朝野,满朝义愤填膺都在叫嚷着辽人可恨,辽人该死。赵小丙带着阿四玄灵回京,傍晚时分就来了几波人,都是询问北大营的情况,赵小丙将辽人屠村的情况说完,只看到连寻常最心大的莫逸辰都急的红了眼睛。

“该死!太该死了!!”

岳明朗点点头:“的确该死,这些辽人一定是想要趁着咱们局势动**,打算趁火打劫。兵部也得了消息,辽人正在增兵聚集。”只是,有些细节让岳明朗不解,便是为什么辽人只派了很小的一些兵马攻城,而不是一举调动十万铁骑冲城南下。

悄悄的看了看赵小丙,一丝根本无法看透的玩味。

赵小丙说道:“辽人国内饥荒,我想,他们更多是想要出城打劫,抢夺我北大营的粮草。”

那就更不可能了,辽人不蠢,自然知道北大营有五万兵力,他们这么做不是以卵击石么?

赵小丙知道岳明朗有疑虑,干脆说道:“只是现在辽人既有动静,我与云乡商议,必须以血还血。辽人屠我一村,我们总要夺他一郡,否则辽人就要得寸进尺了。”

莫逸辰跟着点头:“什么一郡,我看那辽国就是心腹大患,不如趁早下个决心除去才好。”

他说的容易,岳明朗皱皱眉:“除去他们并不简单。”

正说着话,慕兰舟不知道怎么跟沈楚梅结伴而来。

沈楚梅消瘦了不少,慕兰舟进门就说:“丙三,辽国人是吃错药了么?就派了一小队人,就敢冲破了边界城门打算南下?何云乡在北大营驻扎了五万兵马,他们岂不是螳臂当车么?我看这件事像有蹊跷,朝廷可要好好的查一查。”

沈楚梅淡淡的说:“现在这消息震惊朝野,京城百姓无不义愤填膺。你说,要怎么查?”

这话将慕兰舟噎着,的确,现在满朝激愤,根本没人在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恒明死了人,辽人越了界,朝廷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平息民怨。

“瑾瑜呢?这趟你怎么不把瑾瑜带回来?”慕兰舟问。

赵小丙说:“太子见到有人屠村,发誓一定要血债血偿,这会谁劝也劝不回。”

慕兰舟冷笑了一下:“什么太子,太子在宫里!”

赵小丙皱眉说:“皇上下的诏书,把瑾瑜过继给皇后,册立瑾瑜为太子,纵然,皇上现在神志不清,立了两位太子,那也并不能说明,宫里那个是真,北大营这位是假的,对我来说,我只听到了一个事实,瑾瑜就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