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丙有点迷离的望了望那张床铺,多少有点茫然。

沈楚梅把她放入床内轻轻落下了帘帐。赵小丙觉得今日她也很奇怪,仿佛喝多了酒似得不大清醒,感觉沈楚梅那结实的身体极尽温柔的照拂着她,突然那久违的少女之心懵然开了一些心窍。

这少女心中除了甜蜜还有酸楚,让她的脸又红又热,眼中酸的受不了时悄然淌下两串眼泪,迷迷糊糊捧着他:“如若你我都是寻常人家的儿女,我们不知已经有几个孩子了,有人喊你爹爹,有人喊我娘亲——”

说着说着全身发抖,已经哽咽的泣不成声。

沈楚梅瞧着心疼不已,把她拥抱着偷偷陪她落泪。他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那年赵小丙去西南大营后,他的心就变得又乱又软,有时候因着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牵肠挂肚上很久。

沈楚梅斜靠在**看赵小丙穿好了可以把一切柔美隐藏起来的宽大官府,忍不住笑着问:“方才你说想给我生养几个孩子?”

赵小丙系着腰带的手一怔,回过头来好奇的问:“我说了这话么?”

沈楚梅点点头:“对,就是你说的。”

是她说的?赵小丙抬起头回忆了一下,“我怎么也忆不起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啊!”于是摇摇头:“这话一准不是我说的啊,我怎么会做人娘亲?”

翻脸比翻书还快,说过的话一扭脸就不认了啊,沈楚梅温柔说:“好好好,便算是你没说过。”

见赵小丙潇潇洒洒的走了,他一时哑然失笑,觉得这个小女孩倒是很拿得起放得下啊,他在她面前竟有点翻个了,竟是他是她的‘妻’一般,日日思君不见君。

沈楚梅轻轻咳了两声,抬头时见赵小丙又折回来,俏生生抱着双臂立在门口:“改日我让何府的张军医给你瞧瞧病,你吃的这药不好多少日子了都不见任何起色。”

赵小丙浅笑:“劳你去请他来。”

赵小丙垂着头回到他床边弯腰在他薄唇上轻轻一吻,温柔的有些呆气:“你这么大的一个男人,怎么能怕药苦呢?不信你瞧。”她端起他弃在一边的药碗喝了一口:“不苦啊,这里放了甘草,仔细品尝还有一股甜味。”

沈楚梅点点头,见她唇边有点药汁就轻轻的吻掉了去:“也并不是怕苦,正是很怕这甘草的怪味,还不若正经开些苦药来更顺口些。”

赵小丙无奈,她也知道沈楚梅小病不好是因为心中忧虑难安,平日里在他人跟前不能流露出丝毫异样,可她却知道那种身处大漩涡中还完全没有担忧的强人是不存在的。沈楚梅近日来甚至生出了几根白发,韶华风采像深春落地的花瓣,被悄悄的掩埋入沉厚的泥土中。

那些绚烂的,惊人的,耀眼的风姿最终是会因为失败而烟消云散,还是由着胜利渐渐化为滋养性情的深厚底蕴融入骨髓之中,只能依靠等待。

恰恰等待的日子最是难熬。

她要跟张军医商量一下,给老沈开一些疏肝益气的药才好。

回家时听玄灵说今日傍晚对门的傅夫人特意带着礼物过来,送了她一件亲手刺绣百子图。女人们相互之间送些绣品也是寻常,赵小丙觉得此事是可以接受的。

她打开百子图看过,不禁感慨了一下傅夫人精巧的针法,图中那些小孩憨态可掬活灵活现。玄灵说傅晟夫人过来时句句话皆是围绕这百子图,大意便是恭维如今赵府仅是不同往日,以后的飞黄腾达更不是问题,就是咱们赵府的子嗣太少,她盼着咱家人丁新旺。

小丙笑了笑,把沈楚梅给的那串奇楠手珠拿出来对玄灵说,明日傅晟夫人必定还会再来,到时候你就把这件沈大人的东西劳她带回去送给傅晟。并且告诉傅晟四个字,‘投石问路’。

投石问路?玄灵听不懂她说的这些黑话。

赵小丙温柔笑道:“你只管这么说,你不懂傅晟自然是懂的嚒。”

“大人听说了么?今日六科把整个内务府都给围了,那些小太监险些跟锦衣卫打起来。六科说要查什么谋害陛下的叛逆,就干脆把所有可以接触到陛下饮食起居的人通通关押了。”

“李公公也关了么?”

“是,李公公也在其中。”

赵小丙听说李茹也在,立刻安排了手里的事情前往内务府那边看看情况。门口立着几个锦衣卫,六科的人全在院子里。傅晟跟魏成春交头接耳,远远看到赵小丙来了这才笑着向她这边走过来。

“礼部的事情那么忙,小赵大人怎么来了?”

“只是听说六科办事连李茹公公都给关押了起来。”

“这也是为了李公公着想,六科先洗清了李公公的嫌疑,日后他老人家才有底气说话啊。”

“也是。”赵小丙笑着说:“只是公公年岁大了,这些日子腿也不是很好,劳烦傅晟大人多多照料一些。”

魏成春一边忙着笑道:“这个小赵大人就放心吧,李公公是什么人啊,我们怎敢让他来人家受到一丁点亏待?他老人家无非是在这里安养几天。”魏成春这么跳,傅晟多少觉得他烦,就随便找个借口让他先走。

傅晟大手搭在赵小丙肩上笑着说:“我知道赵大人的孝心,这种孝心我也是一样的,这件事查起来怕是不难,三两天准出结果。”

赵小丙嗯了一声,就挑着好听的话使劲恭维他,傅晟含蓄一笑:“谋害陛下是大逆不道的罪,被我查出来到底是谁是主谋,必定要灭了那人的九族才解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