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一阵悲伤，整个肩膀都颓了下来。
李茹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皇子记得以后再也不要说陛下是中丹毒，你只需要孝顺陛下多陪着陛下，还要记得要疼爱弟弟。”
疼爱勉儿？他确实很想疼爱勉儿，可勉儿似乎不喜欢他。而且他知道母后与贵妃之间不睦，上次贵妃娘家的小孩入宫还当面顶撞他。他对这个弟弟的感情，颇有些复杂。
李茹自然知道忠皇子的心情，柔声劝着：“都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那皇子肚子里应该是一片湖泊，皇帝的肚子里应该是一片大海才对。您既然是皇子，那怎么能没有一点包容兄弟的胸怀？
就算您弟弟并不领情那不过是他的事，可对于殿下您，只要无愧于长兄的责任，您就无愧任何人对不对？”
“是的，我是他的兄长，的确应当多多担待。”
李茹越发喜欢忠皇子了，比起顽劣自私的勉皇子，忠皇子却更让人安心。
李茹回来后，皇帝出其不意的过问了忠皇子吃了什么，又说了些什么话，李茹就把忠皇子因为心疼他食不下咽的样子形容的楚楚可怜。孝康帝听了反而觉得有趣，心里十分安慰：“去吧勉皇子叫来。”
没多久，勉皇子就满脸稚气的走了进来，在他床边站着打哈欠揉眼睛：“父皇叫孩儿，孩儿已经睡了。”
孝康帝笑了笑，把勉皇子搂在怀里疼了一会含笑问：“勉儿，如果父皇突然死了，你当如何？”
勉皇子愣了下，轻轻的眨眨眼睛：“父皇突然死了？”他垂头想了想：“他们说，父皇死了勉儿会成为皇帝。”
什么？！孝康帝整个人僵住了，原本瞬间就要发怒，可看看勉儿的年纪就知道这番话他也是由衷说的，鹦鹉学舌而已。
“他们是谁？”孝康帝的眉头皱起。
“是，是舅舅，舅妈，还有——”突然看到孝康帝将要杀人的脸色，他小小的身子一怔，就说不出了。
孝康帝突然把勉儿推在了地上，勉皇子惊得哇哇大哭起来。
孝康帝一阵接着一阵猛烈咳嗽，李茹服侍安稳了半天，才将他给安抚住：“陛下，勉皇子是童言无忌，他毕竟年纪更幼小些。”
“就是因为童言无忌，今日他那番话才更可怕。”
孝康帝心里百感交集，他原来以为就算勉儿也会抱着他大哭不想他死，现在看来早已经有人觉得他不如早些死掉，也就可以把皇帝的位置让出来了。当真是可恨，太可恨了。孝康帝目光阴沉了下去：“皇贵妃省亲还未回么？”
“是，皇贵妃还要多留些日子。”
呵呵，孝康帝一阵悲凉，他对凤贵妃的宠爱也算是无以复加了，怎得他病成这样，她还能在娘家呆的下去？
李茹微微笑道：“这也难怪贵妃娘娘会乐不思蜀，陛下忘了前阵子工部莫逸辰带人送给陛下看的那副工图？那是凤府为了给贵妃省亲所造的别院，规模庞大耗资巨大，用的银子都是牛车马车一车车拉过去的。
想来全恒明的能工巧匠都聚集在凤家，建造出来的房子也可以堪称是人间仙府了。”
那个时候听莫逸辰说过，虽然那别院是给皇贵妃省亲所用，但毕竟属于凤家自己的私家园林，他们在园内使用的多出雕刻，摆设都有僭越。只是并没有太当成一回事。
可今天听李茹说起，脑子仿佛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因着今夜受了气，第二日孝康帝再也爬不起来去早朝，沈皇后听了一早就赶过来，在他病榻之前细心照料着。孝康帝仔细看沈皇后，突然发现皇后的确老了许多，当年那个温婉漱玉的女子，脸上也渐渐又了无法掩盖的棱角，弹性十足的皮肤也显得薄薄，虽然是一张端丽干净的脸。
孝康帝把皇后的手轻轻握住，突然说：“皇后，朕已经决定册封勉皇子为太子。”
沈皇后正在喂药的手突然一颤，慢慢垂下头去，她思索了片刻脸上挂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是，陛下的意思，定然是最合适的。”
孝康帝目光幽幽的暗了下：“不光如此，勉儿年幼而皇后的娘家实力超强，所以朕觉得勉儿就算当了太子，朕死后他也未必坐得稳江山。”
沈皇后的脸色已经近乎青色。
她全身颤栗着跪下去，觉得她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孝康帝拿起她的手，平静到无情：“皇后，朕死后会让你随葬，也会把沈楚梅赐死。”
沈皇后的眼泪扑哧扑哧的坠落，她有些泣不成声：“臣妾随葬当然是好，陛下不在了，臣妾独活有何趣味？”
“陛下难道真的看不出，沈家是忠于陛下的。”她擦着泪磕头说：“请陛下对我弟弟网开一面，不如把我沈家全都贬为庶民，就算发配边疆让他们永远不能回来，也请放过我沈家老小一命吧。”
“不行，那样朕不安心。朕虽然已经制衡沈家多时，可沈家毕竟树大根深，这棵树不倒，朕的勉儿何以安心坐稳这张龙椅？”
沈皇后感觉自己随时都能晕厥，她说不出什么，只觉得心口巨疼无比。
孝康帝唇边一紧，轻轻摆手：“皇后先下去吧。”
“是。”
皇后走了的失魂落魄，孝康帝才暗叹了一口气，对李茹吩咐道：“去把皇贵妃请回来吧，就说朕病重，要她在病榻前照料。”
“是。”
凤贵妃在娘家住了几日，回来时看起来神采奕奕，整个人比往日更加细嫩了很多。
她拎着裙子娇俏的走到孝康帝身边坐下，满面的柔情似水。
孝康帝含笑欣赏她的笑面如花，大手在她柔软的肌肤上缓缓拂过，隔一会笑着说：“凤凰，朕已经决定要册封忠皇子为太子了。”他的眼睛落在远处的神龛旁：“诏书已经写好，就放在神龛之后压着，等朕一走，李茹就会取出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