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哪有白拿的钱?她笑道:“朋友自然是可以交得,只是银子还请收回吧。”

“小赵大人就不想听一听本王的请求?其实本王的要求并不复杂,只要在日后有关暹罗的事情上,小赵大人愿意多多在沈大人面前为暹罗说好话,如果小赵大人首肯,那么日后每年,我暹罗都会给小赵大人在银号内准备二十万两的白银。”

让她在楚梅跟前吹枕边风,暹罗还真是喜欢用这样的手段,哪管她沈楚梅到底是不是光明正大的关系。与这种事来说,只要是个能把风吹给沈楚梅,并影响到沈楚梅决策的关键人,就很值这每年二十两白银。

她摇摇头,好在志不在此。

“就算我答应帮忙,我的话也未必可以影响到沈大人的决策,颂沙瓦大人对我恒明的官员不了解,沈大人是何许人,小丙自然比颂沙瓦大人更清楚明白,其实,只要暹罗与恒明世代友好,纵然只是一杯淡酒,咱们便已经是朋友了。”

一杯淡酒,已经是朋友了。

说的真好。

颂沙瓦深深的望着赵小丙片刻,虽然被她婉拒了自己的好意,却生出一丝喜欢。

这位小赵大人比傅晟大人要有志气的多。

他依照同样的法子去劝说,傅晟听说银子两字,便欣然答应一定会助他一臂之力。

只是,他从没想过在自己与傅晟之间使用朋友这两字。

颂沙瓦的使者队伍要返回暹罗,他前脚走,恒明即将与缅国大战的消息就传播开来,六部全部进入紧急状态,沈楚梅先摸透了恒明自己的家底,又跟六部推演了几波最佳的策略。何老爷子跟何将军纷纷写了奏疏,都推举了几个自己手中能力最好的将军,打算派去西南大营做云乡的帮手。

老何家对自己的这根独苗还是颇为担心的。

赵小丙陪着玄灵回娘家去,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又把老何家的光辉历史念叨着,掰着手指将满门的英烈说了一遍,心头之苦便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如今挂念最多的就是云乡的婚事,老夫人恨不能让他今夜成亲,立即圆房,便是他死在战场上,也有希望给何家留下一缕香烟。

“西南那个地方我最清楚,那个地方便是没有敌人攻击,遇到个蛇虫毒害,人自己也要完了,那个地方是虎狼之地啊。”

赵小丙夫妻两人在她身边劝慰了半天,她才稍稍平静下来。

她心里早有个念头,始终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今日便握了老夫人的手道:“娘,女婿想求娘亲给岳父大人写封书信,让岳父大人奏疏圣上,允许女婿前往西南协助云乡。”

玄灵听了心头一震:“不成。”

没想到玄灵回来阻止自己。

老夫人也摇摇头:“我儿子在那里已经心焦,若再搭进去一个女婿,难道要看这我玄灵儿做寡妇不成?”

“女婿不会死的,我去西南倒不为别的,只是想要一手撮合云乡跟沐府千金的婚事。何家的未来影响甚大,云乡的子嗣,关系到恒明稳定。”

听到她是要去劝婚,老夫人当下动摇了。

梅园内,小荷被里面激烈的争吵声惊得不敢挪动半步,连隐藏在黑暗之处的侍卫都忍不住露了点头,悄悄打探沈大人跟小赵大人究竟为了何事争论。

房间内茶盏皆被碎了满地,沈楚梅声音平淡却异常的阴沉:“不许去。”

“这三个字恐怕说的晚了些,想来,皇帝正在拟旨意了。”

啪的一声,又一枚茶盏在地上开了花。

她看着飞溅的瓷片,知道他是因为担心就拿这些可怜的茶碗出气,沈楚梅原来也有暴躁至此的时候。

沈楚梅阴晴不定的脸上渐渐勾起一个笑意:“纵然是你的‘岳父’答应奏疏陛下,调遣你去西南,我也有办法在中途把你拦截下来。”

她也是面无表情:“诚然,你便是中途想法子把我拦截下来,我也有千中办法自己上去找云乡。”

“云乡身边多少人才武将,你又何须自大的认为,只要你去辅佐他,他便能安然无恙?”

她点点头:“我从来没有自大的认为,只要我去辅佐他,他就能安然无恙,但我却可以确定,如今只要我去了西南,云乡就会答应跟沐府千金的婚事,我是他的心结。”

等等,心结?她是他的心结?他怎么没听说过云乡因她结下了心结经过?

她一时口误,当真祸从口出了。自己在沈楚梅身边的警惕性有所下降,想也不想就乱说话。云乡跟她的心结,沈楚梅怎么会知道?现在知道了,必定会有所瞎想。

沈楚梅就更恼了:“我为了使你活下来,耗尽心血,你为了云乡,就要铤而走险。”他心里烦的紧,也不大分得清他是因为耗尽心血的事情烦,还是因为何云乡。

她站起来,感觉这件事既说不通,就不要在说下去的好,免得争来争去,两个人都失了分寸面红耳赤,反而不美了。她要去西南,并不是今日才想,这三年来她多次想过要去西南看看云乡究竟怎么样了,刚好暹罗与缅国交战,是她前往西南的绝佳时机。

沈楚梅只记得她是他的妻子,却始终无法明了,她绝非可以单纯做个妻子的女子了,既已经有幸脱离了女子身上的枷锁负累,除了儿女情长,还有兄弟情义,天下安危。种种这些,并不是想捡就捡起来,想放下就能放得下的。再说,闻过外面自由的空气,谁爱回他的鸽子笼去?

那里一点不好玩啊。

“楚梅,你便在这里安心成亲吧,只盼着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开枝散叶了。”

她垂下头去,满脸坚强平和又大而化之的笑意,似乎是专程为了气气他:“你便当成是,我不愿亲眼看着自己的夫君迎娶她人过门,找个借口去躲清静,便可以坦然接受了吧?”

沈楚梅怔了怔,心头渐渐生出一种忧闷的气。然而脸上挂起了老辣又不常见的皮笑肉不笑,想用这句话来让他自责难受么?门也没有事,他在京城里开枝散叶,与她要去西南涉嫌根本就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