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景目露深思,叹道:“郭兄,即便本王不说,想必你也应该清楚。本王若是不提前做足准备,早晚有一天,会死于皇上的闸刀之下。可眼前的情形,本王并不占优势。此时我若与漠北勾结,强攻西陵,难免落人口舌。”
郭相宇了然的点了点头,“王爷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郭某是个粗人,无法为其分忧。但有句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相信王爷您总能找到好的抵御办法!”
在二人谈话期间,云霄突然走了进来,“王爷,玉伯侯想要见你!”
郭相宇行走江湖多年,从未听说过西陵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当即问道:“玉伯侯是谁?”
程一景眉头一皱,严肃的说道:“玉伯侯是先皇的嫡亲弟弟,当年因为叛乱而被先皇贬至荒山不毛之地,从此不在踏足西陵。这次回来,目的显而易见,他并没有彻底死心。对于这个人,我们还是要严加防范的好,毕竟,他的胃口并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满足的。”
郭相宇大大咧咧,十分的无所谓,“王爷不必过于忧虑,一个毫无实权且没有声望的侯爷,我们怕他作甚?”
程一景见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道:“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云霄,让他进来吧!”
片刻,房门被打开,一个长着络腮胡子、丹凤眼的男子哈哈大笑的走了进来。“景儿,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程一景恭敬地起身拜首道:“王叔……”
玉伯侯收敛了笑容,上下将程一景打量了一番,道:“时隔多年,景儿已经长这么大了。犹记得当年,你还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孩,一转眼……哎!真是岁月不饶人,一晃,我们这些老骨头就要入土了。”
“哪里哪里,王叔正值壮年,一点都不老。”随后,程一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王叔不远万里来此,侄儿未能出门迎接,王叔莫要责怪才是。王叔,这边坐!”
玉伯侯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小肚鸡肠。程一景未能出门远迎,早就令他心生不快。若不是为了此行的目的,玉伯侯或许真的就当场发飙了。
“都是一家人,景儿何必如此客气!”
发现屋内还有外人在,玉伯侯当即直言道:“景儿,王叔有些话想要单独和你说,这……”
意有所指,郭相宇就算再傻,也听的出来。然而,郭相宇并未发话,程一景便抢先说道:“王叔,郭兄不是外人。”
一句话,如同板上锭钉,玉伯侯即便是想要反驳,似乎都没有可能了。霎时间,玉伯侯的脸色变得难看。
郭相宇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率先的想要提出,“王爷……”
“郭兄,还未介绍,这位就是我父王的嫡亲弟弟,玉伯侯。王叔,这位是侄儿的结拜兄弟郭相宇。”
经此介绍,玉伯侯没有任何的兴趣,反而直接无视道:“景儿,听下人说,你正在联络各方义士。你与皇上的事情,本侯也略有耳闻。对于这件事,王叔支持你。”单掌落在程一景的肩头,玉伯侯稳健有力的说道:“皇上沉迷后宫,不思进取,对于百姓来说,并非好事。如果景儿能够取而代之,将是万民之福。若有需要,王叔将不遗余力。”
郭相宇虽然被玉伯侯排除在外,却无丝毫的愤怒之意。程一景贵为王爷,身份尊贵,却视江湖草莽之人为拜把兄弟,怎能让人不感动?
感动的同时,郭相宇也在默默地对其承诺,此生必定誓死追随。
对于玉伯侯的支持,程一景显得并不在意。“王叔,你可能是误会了!侄儿从未想过要取而代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求自保。皇上有心置我于死地,然我却不能对不起天下万民,起兵造反。生灵涂炭,怨声载道,非侄儿所愿。”
玉伯侯心有不满,却仍旧苦口婆心的劝慰道:“景儿心胸宽广,事事以天下万民为己任,着实让王叔佩服。可你也要为自己想一想,不是吗?皇上想要杀你,然而,你心系的百姓却一直拥戴于他。甚至在你生命垂危之际,无人高挥手臂,求其放过。景儿,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即便是你为求自保,但在外人看来,你仍旧有起兵造反之嫌。到时候,皇上对其打压,即便你是清白的,那也是有口说不清啊!”
玉伯侯所言,的确是事实。但在程一景的心中,却无任何联手的打算。玉伯侯野心勃勃,难保他不会在往后的日子里,反水为自己打算。一旦皇上败下阵来,他登高一呼,凭借身份和威望,到时候所做一切岂不是为他做了嫁衣。任何人都可以做这个皇帝,唯独他不行。
当年,夺权之际,他能够被先皇打压,一方面是他过于自大,失了先机,另一方面就是他为人过于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万一他做了皇帝,那岂不是真的会演变成怨声载道的景象。
“多谢王叔为侄儿考虑,只不过,侄儿对皇位并无眷恋。即便是有那么一天,侄儿也毫无怨言,侄儿所做,问心无愧。”
多番劝说,玉伯侯也未能打动程一景。眼见如此,他失去了该有的耐心,当即绷着一张脸,诉斥道:“早知道你是一个毫无格局之人,本侯何苦千里迢迢赶来探望。话不投机,告辞!”
恼怒拂袖,玉伯侯当即推门离开。
他走以后,郭相宇这才担忧的说道:“王爷此举岂不是惹恼了他,万一他跑去皇上那里告状,王爷的行踪岂不是爆露。这对于我们来说,实属不利。”
程一景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要麻烦郭兄,为本王另谋去处了。”
郭相宇闻言,哈哈大笑,“没问题,都交给我了!”
玉伯侯走后,驻留在村庄里的人即刻疏散,四处隐匿。
果不其然,玉伯侯离开程一景的住处以后,并未立刻动身离开,反而带着家奴踏入西陵国土。
前脚刚踏入西陵土地,后脚便有人将消息传递回皇宫。
在听说玉伯侯出现,皇帝勃然大怒,“这个老匹夫来西陵做什么?早年不是已经被父王贬绌,此生不得踏入西陵土地,他怎么还有脸出现?”
元福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对玉伯侯有所耳闻。他的出现,是好是坏,暂不得而知。不过,玉伯侯这个老匹夫,绝对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来西陵游玩就是了。“皇上,玉伯侯你打算如何安置?”
“安置?朕安置他作甚?自然是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了!”皇帝对于玉伯侯的出现,自然是极其不欢迎。
奈何,元福进言道:“皇上,玉伯侯此次踏足西陵,目的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不如,我们先探探他的底细,再做定夺,如何?玉伯侯虽然被贬,但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奴才总觉得,玉伯侯已经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了。若是就此让他离去,难保他不会去而复返。”
元福简言意骇,抓住重点。
“好!就依你言!朕倒要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顿了一会,皇帝突然说道:“元福,朕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不必跟着过来。若是有人靠近御书房,就说朕忙于批阅奏章,暂不见任何人。知道了吗?”
元福怀揣着疑问,目送着皇帝离开。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皇帝三天两头就往外跑,也不说他到底去了哪里?每次有大臣或者妃嫔觐见,均被挡了回去,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露馅。
皇帝前脚刚刚离开,随后,元福便看到谨妃偷偷的跟了上去。元福本想出声提醒皇帝,却被突如其来的匕首吓得禁了声音。
来到冷宫以后,皇帝朝着四周望了望,随即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陆江城从石头后面现身,一眨不眨的望着那扇被关闭的冷宫大门,而后对身后的魅影说道:“去看看,皇上去冷宫做什么?”
话音一落,魅影很快消失在陆江城的身后。
回来的时候,陆江城正靠在窗前,望着院里的芭蕉叶出神。直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陆江城才像是有了知觉一般,头也不回的说道:“回来了!”
魅影点了点头,平静无波的应道:“皇上今晚似乎有留宿在冷宫里的打算,娘娘,依我看,皇上是有心准备要接容妃出来了!”
陆江城淡淡一笑道:“有霜儿这个孩子在,容妃走出冷宫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皇上到底还是顾念旧情的,否则,又怎么会三番两次跑到冷宫与容妃私会。”
“华妃那里……”
“华妃那里盯紧就是了!眼下,容妃即将走出冷宫,搞不好,矛头就会对向我。魅影,替我准备一份薄礼吧!”
“娘娘准备做什么?”魅影不解的问道:“该不会是想要恭贺容妃吧?”
陆江城缓缓一笑,道:“没错!本宫的确是有这个想法!前些日子,不是刚买回来一些瓜子吗?不如,就等容妃出来以后,送一些过去吧!”
“是!”魅影强忍住笑意,走了出去。
不出所料,容妃在第二天搬离了冷宫。下人们的嘴巴里,不断传谣,容妃怀孕了!一旦母凭子贵,后宫的大权很有可能就会落到容妃的手中。以至于巴结容妃的人,挤破了门槛。
容妃不屑与嫔妃寒暄,遂找了借口,躲到了一边。当她看见陆江城带着丫鬟,朝着她们这边走来。心有不快的同时,却又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谨妃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进吧!”
众人看到容妃拍着谨妃的马屁,不禁对此嗤之以鼻。
落座以后,陆江城热情洋溢的将礼盒拿过来,递到了容妃的面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容妃不要嫌弃才是,本宫在这里,就祝你早生贵子,为皇家开枝散叶。”
看着一盒的瓜子,容妃的脸色当即就绿了。这个陆江城,是在藐视她吗?竟然拿着一盒瓜子前来糊弄,也亏她想的出来。
随后,脸上的不快被笑容掩埋,容妃虚情假意的说道:“礼轻情意重,能有今天,还要多亏谨妃帮忙。如若不然,可能常伴冷宫,一生孤苦,哪里还有机会如今天这般。”
陆江城对此,并不生气,反而平和的说道:“本宫倒也没帮过你什么?能走出冷宫,是你自己的本事。”
“母妃……”霜儿不知何时背着华妃跑了出来,特意现身于此,与亲生母亲相见。
容妃激动的落下了泪水,上前将霜儿抱住。母子两喜极而泣,拥抱在一起,羡煞一众旁人。
陆江城突然意识到,皇帝之前准备将霜儿过继给他,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事实上,他只是想要试探于自己,是否在乎权势?如果当时她同意将霜儿过继在自己名下,恐怕今天她便难以安然脱身。与陆仲秋的对话,随时随地的提醒着陆江城,不要掉以轻心,更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耍小聪明了。
回过神的容妃,紧张兮兮的说道:“霜儿,你快回去!万一让华妃知道你来了这里,恐怕又要责罚于你了。听母妃的话,快点回去。”
霜儿破涕而笑道:“母妃,儿臣不需要再回到华妃那里了。”
正当容妃困惑不解的时候,霜儿惊喜的说道:“父王已经同意让儿臣回到你的身边,所以,母妃不必再为儿臣担忧。先前都是儿臣的错,一再对母妃冷漠,一定是伤了母妃的心。母妃,对不起!”
容妃慈爱的抚摸着双休的脸庞,高兴的说道:“霜儿无需对母妃道歉,母妃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啊!今日你我母子二人能够团聚,还要多感谢谨妃娘娘。霜儿,过来,向谨妃娘娘道谢。”
容妃的做法,就像在打陆江城的脸一般。仿佛再说:你看,如果不是你自以为是,我又怎么会有机会从冷宫脱身呢?要怪就怪你不够聪明,惹人怀疑,还拖累自己。否则,皇上绝不会来到冷宫解闷,给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