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读书名额

一听高老太太这么说,大房的人都有点傻眼,佟氏赶紧说:“老太太你何必跟她小人家一般见识,她才活了几年,能有多少见识,不过嘴上没把门的,胡诌几句罢了,莲儿,还不过来给你奶磕头!”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也给你老姑磕头赔罪,下回看你还敢胡说八道不!”

白虽然气得不行,也只得跪在炕上给高老太太磕头:“奶,老姑,我说错话了……”

高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说:“你说的话没错,咱们家确实供养不起这么多人读书!”她掰着手指头算,“我也不偏心,你们哥五……哥四个,每房屋里,我供一个读书。『.”

他这么一说,高学证和罗氏顿时把嘴乐得跟瓢一样:“哎哟哟,我的好老娘唉,你终于想起儿子了,要我就说嘛,四郎也是您的亲孙子啊,也该跟他哥哥一样读书识字,将来考上个回来,您也落个诰命,才是给咱们高家光宗耀祖呢。”

大房屋的人气得不行,白莲花张口就要讽刺几句,被窦娇娥拉住制止。

高老太太继续说:“小五还没有成家,他一个念里四郎岁数不大,也是上学的年纪,二房里你二叔一个,已经考上了秀才,这也没什么说的,唯独你们大房,好好寻思寻思,是让你老公公继续读,还是你们哥俩哪个,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横竖今年地里五十多亩地的活,可不能再雇人了,要不然别说纸笔,就连糠面子也吃不上了,省下两个劳力,加上你老姑和你们五个媳妇,到时候全都给我到地里干活去!家里就我和这几个丫头做饭看家,带致孝他们两个小的。”

一听这话,除了四房两口子,所有人都苦了脸,白莲花和佟氏还要再说什么,被窦娇娥拽住:“奶奶说得也挺有道理,咱们先回去商量商量,等决定出来由谁念书,再来回奶奶。”

回到东厢房自己屋里,白莲花就骂开了:“老寡妇偏心!我不过说了她老闺女几句,就值得她这样了!真真是老寡妇护着小寡妇!”

窦娇娥说:“你再怎么骂,她也是铁了心了,要拉拢其他几房来打压咱们。”

“那怎么办?”佟氏过来说,“娇娥,平时你是最有注意的,给大家想个法子吧。”

“法子倒也不是没有,其实四郎是个什么德行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能读书的料子么?奶也是知道的,只是故意用着法子来敲打咱们,也是大嫂嘴巴太臭,咱们老姑老叔都是咱奶的心尖子,你非招惹她,还让她们娘俩去要饭,咱奶哪能容忍你?”

白莲花也有些懊恼:“我就是心直口快,那么一说,也没想到老寡妇这么歹毒!”

窦娇娥说:“四郎是肯定不能去读书的,就算四叔愿意,奶也不会白白把钱扔在水里,这事咱们还得两头下手,待会就让爹去找四叔,商量着让他把四郎的名额让给咱们,许他点好处都无妨,再把老太太的意思给他出来点,告诉他咱奶绝不会让四郎去读书。然后娘你再大嫂去向老姑认错,求咱奶回心转意,这事十有*能成。”

“那……就算四叔把四郎的名额让出来,咱们家也才只有两个啊。”白莲花说。

窦娇娥拍了拍手:“反正我就只有这么大能耐,大伯和咱们家二郎,再加上咱爹,一共爷们三个,如果咱奶不肯回心转意的话,就只能有两个人读书,大家看看,让谁去吧。”

白莲花立刻就说:“咱们家大郎可是读书的苗子,连学里的先生都夸呐……”

窦娇娥不说话,拿眼睛去看佟氏,佟氏又看向高学信,高学信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个,就按照二媳妇的话试试,万一你奶一高兴,咱们就都可以读了呢!”

高学信来找高学证,央告好半天,把好话说尽,又能拿出来五两梯己银子,把佟氏的一根翡翠簪子给了罗氏,才让两口子答应下来,然后又一起往上房屋里来。

高老太太这次是铁了心:“四郎的名额给不给二郎你们自己兄弟去商量,我是不管的,横竖我只拿出四个人读书的钱罢了!”

众人连劝好几天也没能使她改变心意,眼看着就是这么定了,也只好这样,而大房屋里又开始为两个读书名额争了起来,高学信仗着自己是爹,先占了一个,剩下一个名额哥两个争,白莲花虽然泼辣,能哭能闹能上吊,不过窦娇娥更有心眼手段,提出来公平竞争,让他们哥俩一人做一篇文章,然后拿到下清河白秀才那里去请他品评。

白秀才是白莲花的族叔,窦娇娥故示大方,暗地里把嫁妆拿出来去贿赂白秀才,使他当众认为高以直强过了高以正,就这样,高以正失去了继续读书的资格。

却说穆云翼在城里,名气越来越大,不光他的书讲得好,他本身就很有传奇色彩,小小年纪被拐子拐来,失去了的记忆,不过大家从他的身份气度,言谈举止推断,他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他知识极为渊博,天上地下、飞禽走兽、朝堂江湖各方各面,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上可跟举人老爷高谈阔论,下可以跟贩夫走卒说笑打趣,更兼写了一手好字,做得一手好诗,据说连县令老爷看了都赞不绝口,更奇特的是,他还会刺绣,手艺比城里最好的绣娘还要强……

业务水平过硬,再加上本身的传闻八卦,让穆云翼彻底成了望城县的明星级人物,悦然茶楼天天爆满,不刮北风的时候,连门外面都站满了人,他说书的时候,半条街都静悄悄的,大家都竖着耳朵听,街头巷尾,到处都能听到议论曹孟德献刀、关公斩华雄、三英战吕布、貂蝉连环计这些经典桥段。

穆云翼火了,自然有人看着眼热,有好几家酒楼、茶楼,甚至是妓院都花大价钱来请穆云翼去他那里说书,其中就有那长春院,开到一个月五十两的!

穆云翼把这些店家开的价格拿给李掌柜看,要求涨工资,李掌柜拿着算盘拨打了一通:“我只能给你涨到三两银子,我这里毕竟是小本买卖,再多铺子就要折本了!”

穆云翼点头:“三两就三两!不过店里头的抽成要再议一议方好!”

倒不是他讲义气,实际上其他茶楼开的价钱也跟这个差不多,给钱多的是酒楼,能达到十两以上,不过在茶楼跟酒楼里说书,完全是两种情况,他在茶楼里是说书先生,到了酒楼里就成了插科打诨的小丑了,至于妓院就更不用说了,长春院是看他长得精致,弄过去当招牌,即便不接客人,成天在园子里说书,也成了清倌一类了,那样的话,这一辈子可就都要毁了,即便挣多了钱,也让人家瞧不起,而且社会地位直接跌到地上,谁都可以来随意拿捏他。

他在茶楼里是有抽成的,再加上三两银子的保底工资,每个月差不多能挣到十两银子,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两,已经相当于一百二十亩地的出息了,别说在上清河村,就是拿到县城里来,也算得上是个小富户了。

看到他这样挣钱,不少人都开始效仿,只是如今开国才一百多年,还未盛行,可说的不多,只有、水浒,以及宋朝时候流传下来的白蛇、济公、西游评话,也都是支离破碎,这一段故事,那一段故事,不成,再就是元朝是留下来的杂居一类,西厢记、窦娥冤,只是那一本厚厚的书,就值好多银子,这个本钱就不低,就算把书买来了,要想像穆云翼这样讲出来,也是千难万难,穆云翼毕竟是跟着他爷爷从小听着《童林传》《三侠剑》《呼家将》这些评书长大的,虽然没有师父教,到底有些基础,别人冷手抓热馒头,在那里干巴巴地给人背书,也是无人爱听。

于是就逐渐开始有人来拜师学艺,穆云翼这会哪里肯收徒弟,自然是一概推辞。

这天正值下午,因前天又下了大雪,牛大叔不进城,他就住在城里,此时天已经黑了,茶楼打烊,安小北收拾桌椅,李掌柜在柜台里算账,穆云翼则拿了纸笔在抄宋词。

忽然外面来了一对父子,父亲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儿子是个十四五岁的。

“对不起,我们已经打烊了……”

安完,那父亲一眼看见坐在书桌后边的穆云翼,立刻带着儿子过来,让那孩子给穆云翼跪下:“小先生!小先生!还请小先生救救我家益儿!”

穆云翼吓了一跳:“你赶紧让他起来,这是干什么呢?他怎么了!”

那男人跟穆云翼说:“请小先生能收他做徒弟。”

穆云翼把脸往下一沉,重新又坐了回去:“我不止一次地跟人说过,我不收徒弟。”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我家益儿手脚麻利,干活勤快,小先生您这样身份的人,也该有个小徒弟伺候着,不用给他工钱,赏他一口饭吃就行,你要是不管他,他可就没有活路了。”

穆云翼不耐烦地说:“我自己养活自己都艰难呢,干嘛要平白替你子?我身边也没别的事情,自己都能做过来,也不用人伺候,你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走吧。”

男人哀求道:“小先生,您要是不救他,他就真的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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