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肯定是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不过幸好，大部分考核都进行的差不多，就剩下了一个个人战，大部分人都没受伤，现在返回修整，最后进行个人战也来得及。
等异能者管理局的船赶到。
所有人震撼的看着漂浮在海面上的庞然大物。
江京墨和时岁已经被捞起来。
两个3S级别异能者到底是占优势，时岁身上的伤还好，江京墨因为还没彻底成长起来，跟对方冲撞还受了不轻的伤。
“小小年纪，这胳膊怎么接的这么熟练？”
登船的医疗异能者蹲在江京墨身边，看着躺在时岁腿上安详的家伙，有些古怪的轻声嘀咕。
他说着还忍不住的扫了一眼时岁。
他们是港市异能者管理局派来增援的成员，对时岁也还算是了解。
这位爷现在对队友这么好了吗？
“队长。”
段默轩带着‘谄媚’的笑容。
身后跟着监督他的谷启。
他左手拎着一兜脆鲨鲨，右手拎着乱七八糟一堆零食，就差放下零食，凑过来给时岁按一按肩膀。
时岁头也不抬。
“放那，离我十米远，等会儿再来说你的问题。”
段默轩的笑容一僵。
几乎一句话一个指令。
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时岁和江京墨身边，蹬蹬蹬退出去好远，耷拉下脑袋去，垂头丧气。
这语气冻得给江京墨治疗处理的异能者也一个哆嗦。
看来是分人。
“问题不大，内脏震了一下，躺着慢慢养几天就好了，以后小心胳膊，别总脱臼，以后关节容易出问题。”
他飞快的收回手，开口，看着江京墨满脸笑盈盈的伸手去摸袋子里面的脆鲨鲨，然后被时岁一把握住了手。
时岁转头对着他点点头，礼貌道谢，勾起那两个小袋子，撑着江京墨起身。
江京墨倒没有很难受，只是敏锐的察觉出时岁的情绪不太对。
好像不大高兴。
“咋样，没出问题吧？”
正想着，从旁边冒出来褐色的小卷毛，他带着笑，又关切的看了一眼被扶着站起身来的江京墨，正是得到消息快速跟船赶来的温塞。
“你们每一次动静都挺大的，现在上面要求消息封锁，等回去安局长想跟小同学见一面。”
时岁点头应了一声。
“说起来，小同学这个异能潜力——”
虽然是跟时岁一起，但海魔女的异能等级，众人皆知，能正面硬刚海魔女，只受了这些伤，就算是在另一个高等级的异能者保护下，这种事情也很离谱。
而且时岁护着这小同学跟护眼珠子似的，要是有风险，肯定轻易不愿意让江京墨动手，肯定护的死死的。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答案。
江京墨本身的异能等级，足够跟海魔女一较高低。
那这可真是个恐怖的事情——
生物类的3S级别异能者？
温塞笑着，忍不住再扫了一眼乖顺柔软站在自己队长旁边的江京墨，此刻他正眼巴巴的盯着被时岁牢牢控制在手里的脆鲨鲨。
听见这话，还转头看过来，眨巴眨巴眼睛。
就特别无害特别听话，看的温塞都忍不住在心里嫉妒。
——时岁这家伙何德何能抢来个这么合心意的队友？
未免太乖了。
然后就听见这个乖乖的小同学笑着开口。
“你猜呀，反正不告诉你。”
就连这话说的也乖乖巧巧。
温塞：……
温塞盯着那张乖巧脸，噎了一瞬间。
“你们可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嘟囔着。
但谁让他来晚了呢。
在海魔女动的时候，他这个港市的3S级别异能者就也该行动起来牵制了，其实如果正常情况下，是完全来得及的，只不过谁料到会发生这种不正常的情况，异能者学院乾院这边还正好举行四院考核。
跟海魔女撞了个正着，他当时的那个距离，就算是赶火箭也赶不过来啊！
不过谁也没想到沉睡这么久的海魔女突然行动起来，他们也没做好预案就是了。
“好了好了，你们先撤吧，这里由我们来接手，处理善后。”
他抬手挥了挥，藤蔓将他的身子托起，立在海面，居高临下看着这海魔女的尸体。
透明的**包括那红色的脑浆正缓缓流出，污染这片海域，温塞低声喃喃。
“可真壮观，这得什么破坏等级才能干出这事来。”
3S级别的怪物也不是同等级的异能者说干掉就能干掉的。
*
异能者学院的船只调转方向，安顿好所有同学，正在返回港口。
同学们都呆滞的看着江京墨。
尤其是这一路上跟江京墨动过手，还吹嘘过自己比一年级小朋友经验多的学长们。
此刻再看看对方那张漂亮无害的脸，他衣服被划开了好几道，还有被触手余风蹭过所留下的红痕，脸颊眼尾，也带着三条痕迹，那红晕在嫩的好像一把能掐出水来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显眼。
单薄瘦弱的身躯，根本想象不到，刚刚是他在末日之景中干掉了海魔女。
就让人很尴尬。
“哈哈哈，能干掉海魔女的——”有人干笑，看向旁边同学，“你觉得是什么异能潜力等级呢？”
旁边人咽了一口口水，也干巴巴的啊了一声。
“别看了别看了，都回去，还有你，凌子耀，往哪里跑？”
老师晚一步跟上来，看着这一群在自己房间内探头探脑的学生们，有的还想从房间里窜出来。
“上面要求不能乱说，都给我绷住了，别一张嘴叭叭叭的往外随便说哈，到时候等官方公布具体事情，现在三年级的都把心给我放在实习上，一年级二年级的都给我鼓足了劲，准备下一场校内考核，在四院大比上给咱们学校争光。”
“还有下一场啊？”
有学生探着脑袋。
“那下一场考核，小江同学受伤了，是不是不能参与啊，他还去四院比赛吗？”
老师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把名额让给你去啊？就算不做最后的个人成绩审核，他的成绩分也绝对够了。”
“啊？他这一局分数也这么高吗？”
老师一听这话，可不困了。
给这群单纯孩子们科普了一下江京墨钓鱼执法的全过程，又是怎么在发现那个安全区抢夺资源包的时候，不动声色将资源包藏起来，等最后再用，本来就很高的分数，一下加了一半，直接遥遥领先。
众人：……
啊，这。
这熟悉的操作，还是那只鸡贼小虎鲸。
“还有，没听见刚刚人说什么吗？”
那老师拍拍凌子耀的肩膀，将人推回去。
“他能欺负，其他人不能欺负，你当人家的领地意识是什么？这都快把学校当私有财产了——不对，应该说把学校里面的人。”
你看着乖乖巧巧的，实际上在江京墨看来，全校都是他养的两脚兽。
这是什么虎鲸啊！
同学们：……
老师也没忍住笑了，温柔的轻声开口。
“好了，都回去休息吧，你们也辛苦了，大家都做得很好，都践行了我们异能者学院的标准和对你们的期望，所有人的言行举止都有记录的，我们回去再细说。”
一群人没忍住也露出点笑意来，一步三回头的往门里面走，正好遇见江京墨抬头，看见他们之后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露出一个灿烂漂亮的笑容来。
此刻那笑容除了乖巧又带出了点安全可靠。
几人：！
就突然之间脸有点热。
“完了，我觉得我可以当小江同学的私人财产。”
“去去去，还轮得到你！”
同学们全都散去。
大厅内，只有几个看管段子羽的老师和时岁小队还留在原地。
段子羽一身狼狈，衣服还在不断的往下滴水，他低头弯腰，趴跪在地上，淋湿的发丝遮挡住表情。
压住他的是他的班导，此刻紧紧的皱着眉头，低头看着段子羽，脸上严肃，眼底带着些许痛心疾首。
虽说审还是等到了异能者管理局里再审，但看着教了一年两年的学生变成这个样子，他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
“你到底为什么啊？异能等级也不弱，班里所有人对你也很好，谁也没撂下过你的面子，你现在要干什么？你在害人啊！你在害跟你一同生活了一年多的同学的命啊！你就没想过如果时岁不在这船上，如果江京墨异能没这么厉害，你有想过你的同学们可能会受伤，甚至可能丧命吗？！”
“他们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概真的是内心崩溃了。
或者已经意识到自己此刻跟P药剂那边产生关系，自己肯定摘不掉，自己的真面目迟早暴露在众人眼前，还不如直接骂个痛快。
干脆半点不遮掩，抬头愤恨的看向老师。
“我有求着他们跟我组队吗？我有求着让他们照顾我吗？那不都是他们自愿的吗？想要沾我异能的好处，私下死命巴结我，那我为自己做点什么又怎么了？！”
那张温和的皮褪去，只剩下内里歇斯底里的魔鬼。
旁人所有的靠近都是有心求他，别有目的。
第一次体验到从字眼里都流露出阴毒。
这样的反驳连老师都愣了一下。
完全没想过对方会这样开口。
更没想到他以为的班级和睦，在对方心里是这么一个情况。
他喊得太大声，像是一直把憋着的那口气都要喊出来一样。
瞬间二年级有人砰的一下把门打开。
“您多高贵啊，老子没你不也照样拿前几，你踏马的——”
“熊哥，熊哥，咱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别生气别生气，算了算了。”
“那就别来讨好我啊，嘴上一套做着一套，我不跟你组队的时候不都差点哭着求我——”
啪——
老师低垂着眼眸，一巴掌狠戾的扇下去。
“是我没教好你。”
他内心给自己建设的什么孩子只是一时嫉妒心上头，犯下错事，好好改正，说不定还有的救的想法也慢慢消散。
“看来你也肯定不指望老师或者同学们帮你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
旁边老师见他明显有些绷不住了，上前接替他的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也不敢去看段默轩和时岁小队的其他成员，抬脚往楼上走。
“到时候有什么需要配合的跟我联系，我上去安抚一下我班上的学生。”
段子羽的脸被一巴掌扇到一边，再次咳出一口血来，里面还夹杂着他没吐干净的牙齿碎片。
“好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时岁，你管好小江，伤到了器官也不是小事，返程的这一天让他好好养一养。”
时岁应了一声，冷冰冰的看着段子羽，沉默的看完整场闹剧，带着江京墨往楼上走。
江京墨看着时岁那不太好看的脸色，再看看他手里拎着的一兜小龙虾。
也不知道时岁是在生段默轩的气，还是其他的什么，从刚才开始样子就不太对劲了，但还记得一直给他拎着零食。
段默轩看着段子羽轻嗤了一声，也跟着转身往楼上走。
“段默轩——”
段子羽终于开口，叫了段默轩的名字，而不是那个让人牙酸的哥哥称呼。
在段默轩低头居高临下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对方抬头。
“我现在的样子都是你导致的，你满意了吗？你高兴了吗？”
段默轩：“哈？”
“如果不是你加入时岁小队，如果不是你一直不愿意回家，爸妈怎么会一直拿我跟你相比，把我比成一个废物，明明我跟你同等级，我只是比你晚了一年而已，如果不是你，那么加入时岁小队的就可能是我——那些光本来都该是我的！”
他紧紧的咬着牙，带着偏执与森然，一字一句。
“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吗？”
“羡慕我？哈？你在搞笑吗？”
段默轩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他脸上荒谬，抬脚又走下来，伸手，直接拽着对方的领子，将对方提在半空。
看着那张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血肉模糊的脸，笑的很轻慢。
眼珠子往下，扫了对方一圈。
“羡慕我什么？羡慕我三岁就父母都不要，被送到了爷爷家？羡慕我小时候两三年才有一身新衣服？羡慕我每天上学都要提前一个小时起，走上半个小时的山路？说起来——我也不是对家没产生过向往，爷爷也不是没说过你们的好，你们也许不知道，或者那时候你们也不想知道，我十一岁那年拿着攒下来的车票钱来过一趟港市——”
他慢慢开口。
时间过去太久，已经感受不到难过。
“我们两个的生日只隔几天，你和父母光鲜亮丽快乐的在酒店庆祝，我穿着被爷爷打了补丁的衣服，看了半个小时，买了一盒十块钱的小蛋糕，又坐车回了爷爷家，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不是没有钱给爷爷，赡养爷爷，而是你们不肯，你说你羡慕我？你在搞笑吗？这么多年，你叫了几声爷爷？又去看了爷爷几趟呢？”
段子羽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因为段默轩的动作而有些不畅。
“现在知道攀亲戚了？我怎么没觉得你班上的学生死皮赖脸非要缠着你跟你组队，反而你更像你臆想出来的形象啊。”
“胡说！”
这一句好像戳到了他的痛处，段子羽抬手就要去抓段默轩的手腕，但被老师牢牢控制住。
他因为段默轩的动作被迫抬起头，身子还被按在地上，脸都涨的通红。
“我过的一点都不好，都是因为你！你就该负全部责任！他们跟我没关系，缠着我才是死皮赖脸，我是你弟弟，我这是在跟你讨要我正当的权益！”
段默轩只是松手，看着他的脑袋重重磕回地面，一字一句冷冷的开口。
“脑，残。”
“知道这些年P药剂的作用下死了多少人吗？你现在可是从犯，自己期待一下还有从牢房里重新见到太阳的那一天吧——弟弟。”
楼上刷的弹下来一块硬糖，精准的命中段子羽的后脑勺，几乎瞬间就给他砸出一个包来，他低叫了一声，身子瞬间软下去。
就见江京墨站在二楼，抬手，没带笑，但还是那张无辜脸，抬手轻轻扯了扯衣领，显得优雅，但又非常暴躁，对段子羽竖起中指。
“傻逼。”
“我队长说你别整天白日做梦。”
江京墨再次补充到。
时岁喜欢的绿茶只有他这种的，别的别来沾边！
还没有段默轩他就能进时岁小队。
“我们就算把小鸟哥换掉，你也没有一点机会！”
段默轩本来前面听着还是挺感动的。
直到江京墨说要把他换掉。
“喂！是不是亲队友了！”
段默轩不满。
江京墨眨巴了眨巴眼睛，对着身后指了指。
“小鸟哥，队长还有事问你呢。”
小鸟哥：……
小鸟哥耷拉下去了。
他抬脚垂头丧气的往楼上走。
身后的段子羽趴着还想说什么，但不管怎么叫喊，段默轩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而旁边人也更不会因为段默轩给他的漠视而来安慰他了。
那眼神刺骨，段子羽的身子都微微颤抖，终于意识到，被他总觉得把玩在股掌之中的身边人看着能有这么难受。
明明他只是配合愿意为他达成愿望，将段默轩拉下来的人，找三年级的学长们影响他们的思路，将最后地点定在海洋之中，然后再做了一点他觉得无伤大雅的事情而已。
他根本没想过会被发现。
他做梦都在幻想着段默轩被拉下来，别人用异常仇恨的眼光看着段默轩，只是心里想一想，他都觉得痛快，从来没想到这样的事情最后落到了自己身上。
本来还憋着一口气，但此刻段默轩的话出口，周围人看他的样子更加古怪，让从没经历过波折的段子羽头一回这么难受。
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唯一的波折就是长大之后，父母更看重段默轩搭上时岁能带给他们的好处，而让他处处巴结段默轩。
“不，不是的，我刚刚不是想那么说，我是被海魔女影响了——”
大概是被段默轩刚刚的话恐吓住了，又或者是之前虽然破罐子破摔，但还带着一丝侥幸，就算这群人知道了自己的真实目的真实样子，但最后的惩罚估计也就那样，他又不是直接把P药剂流通市场——
段默轩没回头，老师也冷声以对待罪犯的态度呵斥了一声‘安静’。
江京墨已经转身回了房间，在时岁铺好的软垫上舒舒服服的坐好，时岁就站在房间门口，靠着墙。
谷启在旁边想抽烟，但最后碍于江京墨的关系，只是叼了一支棒棒糖在嘴里，也很沉默。
“什么时候开始的？”
时岁终于开口。
段默轩狼狈的轻扯一下唇角，又收起笑意。
“在京市的时候——”
那时候还没遇见江京墨，他们京市实习撞见P药剂的时候，段默轩就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声音都在颤。
“队长——爷爷快不行了。”
他不想他唯一的亲人走，他承认他有过挣扎与动摇。
时岁眼底波光波动了一下，点点头。
“材料都准备好了？自己去上交，知道线索不上报，自己胡思乱想，回去写检查，别给我，给管理局。”
这是在给他放行，将这个隐瞒不报的责任轻轻落下。
段默轩抿着唇点点头。
“嗯。”
“然后——”
段默轩抬头，看着时岁带起一个很浅的笑容来。
“回去放假，一起看爷爷。”
段默轩一顿，重重点头：“嗯！”
段默轩和谷启走了。
谷启虽然也是个不太着调的，但总归比一个面冷心黑和面善心黑的两人会安慰人。
江京墨乖乖的坐在软垫上。
看着时岁走过来，挨着他坐下，目光就落在他受伤的肩膀上。
那张脸还微微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京墨被这眼神看的略有些发毛。
他舔了舔唇角，终于轻轻的开口。
“队长。”
“嗯？”
时岁看过来。
“要吃脆鲨鲨？”
他从旁边袋子里面摸出脆鲨鲨来，给江京墨扯开包装袋，准备喂到江京墨嘴边。
男人垂眸，大长腿随意敞着，散漫冷峻的一张脸，给他剥脆鲨鲨。
江京墨看着对方，有那么一瞬间上头，小小声开口。
“谈恋爱吗？”
时岁的手一僵。
抬眼。
“什么？”
江京墨显然也不太擅长说这种话，就是嘴上花花，干干的笑了两声。
那点什么都该体验体验，他的确好像也喜欢时岁的那种感觉被理智压下去。
“没什么，就是想说，队长你刚刚的表情，很像是要吃小鱼。”
有点点恐怖。
时岁抬手按上他没受伤的另一边肩膀，力道很轻，但江京墨抬头的时候，已经鼻尖抵住鼻尖。
“队长听见了，江江想要跟队长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