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大。
甚至听起来没什么波动。
那双眼眸清亮，里头倒映着周围人影。
一年级生们已经默默后退或者快速路过。
坐在身后的时岁也停顿了一下，站起身来。
气氛的变化没有在江京墨身上体现出来，刚刚大放厥词的凌子耀好似天生缺一根筋。
“换个队伍啊，刚刚广播都已经直说了，拿到最高积分的就是你，最先对三年级动手的也是你吧？”
他还略有轻蔑的扫了跟在江京墨身后没说话的三小只。
张喻歌的脾气算不是很好的了，此刻笑容渐渐消散，皱着眉头咬着牙想要说什么，但往前一步，他还是原地站住，拳头一瞬间握了起来。
“如果不是你这几个队友拖累你，你肯定不止这个成绩，之后四院大比是为学校争光的事情，队友本来就可以更换，你不如来我们队里。”
段子羽站在凌子耀身后，看着江京墨，心中微微发憷，旁边和景明一副懒懒散散的不太愿意抬眼看人的样子，对外界没什么反应。
眼看着江京墨笑容越来越‘灿烂’，段子羽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走出来一步打圆场。
“是这样的，我们觉得去参加比赛还是要拿出我们最强的水平来，所以综合考虑，我们二年级选了几个人出来，然后剩余一个名额，还是学弟你比较合适——”
江京墨没理会正在说话的段子羽。
他抬手，一把扯住了凌子耀的衣领，手上微微攥紧，那双清透的眼眸，一瞬间黑沉到失去了光亮，隐约透出森然气场。
“道歉。”
“什么？”
凌子耀被抓了个正好，刚皱眉来不及生气，就听见了这样一句。
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给他们道歉？也不看他们受不受得起，本来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能力弱的就去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在这里拖后腿——”
“哈？”
江京墨轻扯动唇角。
“完蛋了哦。”
坐在后面看戏的段默轩啧啧轻叹。
咚——
果然。
下一秒，人高马大，比江京墨高出半个头的壮汉被一只手按倒在地。
从扯住对方的领子往自己这边拉，到侧身，反手按住他的脑袋，半蹲下身子彻底将人压住，这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
额头那一声磕的非常响。
引得周围人都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抬手扶了一下脑袋。
江京墨的声音轻柔之中难掩暴躁。
“给我的脆鲨鲨道歉！！”
在被抓住领口的时候他就本能警惕。
直到被按在地上，他也没能彻底反应过来。
尤其是那双一瞬间有些骇人的眼瞳。
凌子耀心中惊涛骇浪。
桀骜被砸碎，在未能反应过来的时间内，几乎是遵从本能，磕磕巴巴的开口。
“对，对不起。”
“自己浪费的食物，自己吃掉。”
江京墨还没松手，一字一句慢吞吞。
另一只手捏着那半截脆鲨鲨，把断口处掰开，另外半截塞进了对方的嘴里，才接着开口。
“还有，给我的队友道歉。”
迫于江京墨的强势，对方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尝着嘴里甜腻的巧克力饼干，他眉头瞬间皱起来，再看看站在一旁的张喻歌三人，眼底充满抵触，刚才发生了什么。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负责的老师慢了一步姗姗来迟。
“非考核时间不要在这里打架啊，分开，快点分开。”
江京墨和凌子耀被迫分开——或者说江京墨这才松开了凌子耀，让他起身退开。
刚刚气势极强的二年级生此刻算是丢尽了脸面，嘴里还嚼着掉在了地上甜腻的脆鲨鲨，想吐出来骂人，但看着江京墨又不敢吐出来。
而刚刚暴起的一年级生被一群人包围着，盯着他，然后又看看手里的脆鲨鲨包装袋。
就一瞬间，画面感十足——
那可是脆鲨鲨！！
便宜你了！！
这一出虽然有人有在心里猜测过，但到底没真正的想到，江京墨说把人家按地上了就把人家按地上了。
还把那半截掉地上他不吃了的脆鲨鲨塞进人家嘴里去了。
你怎么这么虎啊？
真是虎鲸。
让人觉得又虎又惊。
刚刚的烦躁不满消失，有那么一瞬间，还让人觉得好笑。
张喻歌几人拦着江京墨，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关注这边的老师。
“算了算了，江哥，算了，跟这种人计较什么。”
“老大消消气，消消气。”
失去了脆鲨鲨的江京墨好似头发都耷拉下去。
而那边老师正跟时岁站在一块。
还抱怨呢。
“你刚刚拦我那一下干嘛？上面都有老师看着呢，这万一扣我工资怎么办？我下个月都做好金钱计划了，虽然这几个家伙的确离谱。”
哪有这么说话的。
“本来就爱记仇，你这再拦他一下不让他撒了气，后面你们更头疼。”
时岁再看了一眼都蔫了的小鱼，再扫了一眼自己的膝盖。
“我去楼上一趟。”
江京墨被一年级众人簇拥着‘抬’走。
这一惊一乍让还留在餐厅的学生们都咽了一口口水。
所以其实不是虎鲸没脾气，只不过他藏得好而已。
看看这被惹着后的小暴脾气，为了一条——脆鲨鲨？
凌子耀碰了个硬钉子。
当众出了大丑，看着周围人的眼神，他有些狼狈尴尬的火速逃离了现场。
临走还不忘跟一直看热闹没动手的和景明骂江京墨不知好歹。
找不到台阶下就恼羞成怒且没有情商。
餐厅里有人轻嗤了一声。
而段子羽倒是留下了，看着段默轩看完热闹放下杯子，抬脚出门，他转头看了看自己新找到的队友，再看看段默轩离开的方向，抬脚跟上。
邮轮随着海浪微微摇晃。
穿过几条走廊。
学生和服务人员渐少。
段子羽一直跟在段默轩身后，直到一个转角，段默轩突然不见了踪影，他一顿，然后衣服就被人拉住，随手一推，后背撞到墙上。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来，抬眼，看着比他高出一些的段默轩，他脸上没有丝毫嬉皮笑脸，就这么冷漠的看着他。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是那些话我说的不够清楚？”
段默轩唇边扬起嘲讽的笑，冷然。
“这里没有其他人，不需要演。”
段子羽本来端着的笑收敛了一下，但还是语调温和。
“哥哥你在说什么？什么演不演？我只是过来关心一下爷爷的情况，那也是我的亲爷爷。”
阴影之中，他带着笑，有些阴柔。
“说起来，这次的考核，除了老师们决定的，也参考了大部分三年级学长学姐们的意见吧？哥哥你在三年级里面人缘好像很好？说起来大家到底为什么都选择了来这里呀？不过这一趟之后的考核，应该很有意思吧？”
“追上来只是要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段默轩眼底冷然，单手扯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抬起来一点，带着警告。
“我早就跟你们家说过，我跟你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提起爷爷，不管是你，还是你妈，再或者是你爸，你们，都不配，还有，你进不了我们小队的，别光惦记着我们的小队员了。”
在对方吃痛的表情之中，段默轩松手，转身才走出去没两步。
就听段子羽在身后继续开口。
“爷爷快撑不住了吧？应该也就这几天？你不请假在家里陪着，还来参加这个最长十天左右的考核？哥哥，我也挺看不明白你的，还有你这个所谓对你很好的队伍……”
段默轩只脚步停顿了一瞬，也不等段子羽把话说完，直接走出去，再经过一个拐角，就遇见了愁眉苦脸坐在商店里面数今天赚到积分的老谷。
老谷是被学校请来的，按照表现的情况，学校会支付一定程度的报酬。
“轩子？”
谷启抬头就看见段默轩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敏锐开口。
“你怎么了？”
“没事。”
下一秒，段默轩又挂上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笑容，哥俩好的抬手搭在了谷启的肩膀上。
“你搁这干什么呢？耷拉着个脸。”
“我这不是在怀疑在思考，小江出发前明明跟我说了，要制造需求感，紧迫感，还要让人感觉赚了，我这吆喝一早上了，也没见进账多少积分啊。”
谷启不满。
“你能跟小江同学比吗？”
段默轩一下子乐了。
“别看他一脸无辜，那可是个大忽悠，孟九洲你见着了没？那是被忽悠了还上赶着给他送积分去呢。”
“哦，我懂了。”
谷启一拍手。
“我这策略是对的，但奈何还有个小江，不行不行，我得再研究研究。”
“你研究你的，脆鲨鲨给我来一根。”
“哎，队长买脆鲨鲨去哄小鱼也就算了，你怎么还买脆鲨鲨？”
段默轩停顿了一瞬：“队长买了啊？也对，队长一直宠他，嗨呀，你也再给我根。”
谷启听见这句，抬头看了段默轩一眼。
“你也要去哄？小江又干啥了？”
段默轩耸耸肩膀：“也没啥。”
谷启下意识点点头。
“就是他为了半条脆鲨鲨把人家脑袋按地上了而已。”
谷启：哦……？？
“啥玩意？？这是休息时间吧？不违规吗？？”
你们能不能不要在他不在的时候总干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