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缠绵又温柔, 带着隐隐的笑意,就像在对她发出某种邀请。温岁意识到如果她再没有动作,那今天肯定会发生一些什么。

她的脑袋晕晕乎乎, 用最后残存的理智无力地推了一把几乎和自己贴在一起的男人,“不,不算。”

周肆像是对这个回答并不吃惊,他的视线仍旧炽热,环在腰间的手却慢慢地垂了下来。

她双脚发软, 骤然失去身后的依仗不免整个人往下滑去, 不禁惊呼出声, “啊——”

还好周肆又重新扶住了她, 不过是在肩膀的位置。

等温岁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周肆已经恢复了之前冷淡的表情,一双黑眸仍旧深不见底,像古潭般波澜不惊。

她慌乱地朝后退去,和面前的男人保持开安全的距离,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既然你会了,那我先出去, 有问题再叫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卫生间。

听到里面重新传来“哗哗”的水声, 温岁一颗悬着的心才逐渐回到胸膛。

刚才他们在干什么?她又在干什么?

要不是周肆的那一句问话,她几乎就要迷失在刚才的场景中了。

不过还好。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双颊滚烫, 随手拿起旁边的手机,打开摄像头看到镜像中的自己面若桃花,脸红得快要滴血。

她用手徒劳地捂住发红的脸颊, 可惜毫无作用。

温岁啊温岁,你真是越错越离谱啊你!

缓了好一会儿, 她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耳边吹风机声音轰鸣不断,可她的思绪却完全不受控制地飘向了远方。

雾气……热……炙热的眼神……一个个破碎的镜头凌乱不堪,交织在一起反复在她的脑海中闪过,让人无法思考。

腰肢间那种带着水潮湿又温暖的触感仿佛仍然停留在上方,久久无法抹去。

一直到闻到蛋白质烧焦的味道,她才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

“靠……”一小段发尾的头发因为长时间暴露于吹风机之下而变得有些发焦,就连握住头发的手指侧面都变得滚烫。她低声咒骂着挪开自己的头发,草草关上了吹风机。

现在真的太尴尬了,如果等会儿周肆洗完澡出来,两个人再碰面的话她会尴尬到窒息的!

温岁思索着他等会儿还会用到什么,匆匆忙忙去厨房找到崭新的一次性漱口杯和牙刷,摆到客厅的茶几上方便周肆能即使发现。

想了想,她又去厨房给他倒了一大杯温开水,同样摆到茶几上确认对方应该没有别的需求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飞快地躺回到**。

等下万一他再喊,她就说已经睡下不方便起来了。

不过还好,周肆出来以后并没有喊她。客厅里空****的,即使他的动作声音很轻,在宽阔的空间回声下也放大了许多。

她清楚地听见对方驻足了一会儿,又“淅淅索索”地拿起了台上的漱口杯之后去了卫生间。

“砰。”

一直到隔壁响起客卧的门轻轻带上的声音,温岁才觉得有些平静下来。

已经快要到半夜,四下万籁俱寂,黑暗重新笼罩了整个房间。只剩下静谧的月光从缝隙中穿过,让房间看起来带着凉意。

这混乱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温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睡觉又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更加轻微但是清晰无比的声音。

好像是周肆在翻身。

“……”

她从未有一瞬间像现在这样讨厌这个小高层的豆腐渣工程,这是什么垃圾隔音效果?!

等自己手上的这个大项目跟下来,应该能有不少钱。再加上这两年的积蓄和外快,说不定可以换套房子,换一套隔音更加优秀的房子……

胡思乱想间,她的思绪愈来愈混沌,最后彻底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是刺耳的闹钟叫醒了温岁。

不过不是她自己的闹钟,而是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地把脑袋从被窝里伸出来,闭着眼睛在枕边胡**索,终于碰到了自己的手机。

现在几点?

她挣扎着撑开眼皮,发现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6:50,以及一条未读短信:

[FLS:晚安。]

简单利落的两个字,却一下子把温岁拉回到昨天暧昧又潮湿的氛围中。

乌发白皮,利落的眉眼,以及在水雾氤氲中模糊不堪的两具身.,体……

她双颊通红,怔怔地盯着两个字看了好久,才犹豫着点开了聊天界面:

[岁岁无敌:早安。]

指尖离屏幕只有短短的一毫米却无法越过,她反复试探,又每每在最后一秒不争气地收回了手,不好意思摁下发送键。

“砰砰——”

房门外传来了阵阵有规律的敲门声,是周肆在敲门?温岁下意识地抬高声音,“怎么了?”

沉默一秒,男人的声音传来,“早安。”清冽的嗓音中还带着一丝丝刚睡醒时的嘶哑,听起来有点性感。

“早安。”

温岁昨晚睡觉的时候就穿着家居睡裙,所以只是稍微扯了扯平,就跑去开了门。

房间门打开,夏天的早晨阳光已经非常灿烂,将整个卧室里无死角的照亮。

女人身上穿着到小腿的宽大睡袍,两段纤细的小臂半举在空中,用皮筋随意拢起自己的长发挽了个发髻。

一小撮碎发从圆溜溜的丸子中逃出来四处散开,反而增加了些俏皮的感觉。

她的脸颊有点泛红,表情故作镇定,“早安,周肆,昨天睡得还习惯吗?”

周肆看着她的样子,突然就笑了起来,“习惯。”

“那就好,刷牙没,早饭吃什么?”她说着侧身绕开挡在门框处的他,走向了厨房的冰箱。

裙摆若有似无地撩过他穿着运动中裤的小腿,他目光追随,即使是宽松的睡裙也挡不住温岁姣好的背影,雪白的脚踝在家居鞋的衬托下显得更下纤细。

他身形一顿,发现自己不可控地起了某些变化。于是赶紧敛了敛心神,用衣摆挡住尴尬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温岁打开冰箱,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家正经做过饭了,更别提冰箱里会有“食材”这种东西,甚至连个鸡蛋的影子都没有。

而上一次从家里带回来的那些饺子,已经早就一天三顿变成早饭晚饭和宵夜消灭光了。

她有些尴尬地关上冰箱,朝坐在沙发上的周肆干巴巴地笑了一下,“要不,我们还是去楼下买鸡蛋灌饼吧,挺好吃的。”

但是对方明显会错了她的意。

周肆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一边打量了一圈厨房拜访的位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没事,我来做。”

大哥,不是你做我做的问题啊,是没有材料。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是温栎同学的原因,温岁非常不愿意让对方发现其实自己一直在过一种非常不健康的的生活。而每次在和弟弟的通话中,她还在用长辈的口吻提醒他要健康生活。

于是她匆匆关上了冰箱,整个后背都靠了上去,讪笑道,“还是去楼下买吧。”

见周肆仍然站在门口处没有动作,她干脆拉起他的衣摆往外拖,“我都很久没有吃那家鸡蛋灌饼啦,走吧走吧,一起去。”

这次身后的声音明显软了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好。”

温岁松了一口气,干脆把他直接往门外拉,被男人反握住了手腕,“我还没拿手机。”

“没事,我带着呢。”她说着指了指睡衣的边上,那里有个不明显的口袋,里面装着她的折叠手机。

两个人就这样连睡衣都没有换就下了楼。

虽然还很早,小区门口的早餐摊周围已经围得水泄不通,除了一小部分上班比较早的打工人,大部分是仍然穿着睡衣的人们。

温岁和周肆站在人群中间,看起来就像最普通的两个新婚夫妻。

“喂?干嘛!”身后的一位阿姨突然接起了电话,“有话快说。”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被烟酒荼毒后嘶哑的嗓音,一阵言语后阿姨皱起了眉头,“平平不是说他想吃鸡蛋灌饼么?你怎么又要吃灌汤包,要吃自己买呀!”

那头又是含糊不清又迅速的声音,阿姨的声音更加尖锐了,“结婚那么多年了怎么不见你给我买早饭呢?每天都是我早起给你买,你还要挑口味!我看人家小年轻都是一起出来的,你这人有没有心啊?!”

阿姨在身后对着话筒骂骂咧咧,被点名的“小年轻”温岁头都不敢回,板板正正超前站着,假装若无其事。

“岁岁,你平时吃什么口味的?”

四周聊天的,打电话的乱糟糟一片,他望了望价目表,微微低下头凑近温岁的耳朵,“我和你一样。”

排在身后的几个无聊的中年女人饶有兴致地看向他们的方向,一脸过来人了然的表情。温岁莫名有点害羞,转了转脸避开对方的视线,“我就加个蛋,加个里脊就行。”

“好。”周肆点点头,重新直起身子。

队伍一点点往前推进,因为这个摊子摆的时间久,做得饼又特别香,所以大家都集中在这个摊位。老板一个人即使三头六臂,做饼的速度也赶不上人涌来的速度。

等了好久,终于轮到温岁他们。

“你吃香葱香菜吗?”温岁问道。

面前的铁板滚烫,老板熟练地用铲子刮掉上面残留的面粉和鸡蛋,又从旁边的大桶里舀起一大勺的面糊,均匀平铺在铁板上。随着滋滋作响的声音,面糊很快就成型了。

周肆摇摇头,“不吃。”

“好巧,我也是。老板,香葱香菜都不要哈。”温岁转向已经热得大汗淋漓的老板,“两份都是。”

“好嘞!”老板脸被热气熏得又红又黑,用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又开始继续干活。

很快,两个热气腾腾的鸡蛋灌饼就出炉了。温岁和周肆分别接过,美滋滋地挤出人群——

“夭寿啊,有人偷钱包!”

温岁的肩膀被狠狠一撞,一个慌慌张张的男人从人群中挤出,慌乱地往远处跑,还不忘回头看看这里的情况。

原本就骚乱的人群更加沸腾,而温岁盯着地上欲哭无泪。

她的鸡蛋灌饼,完完全全地,掉在地上,一点包在塑料袋中的残余都没有的那种。

是哪个天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