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封侯拜相
至于另外副国级的领导人更是不计其数,省部级的要经过挑选才能进入展览馆,陆青云站在一幅照片前发呆,照片里是肖万方在参观鸿翔集团,算了一下时间,就是肖万方放他假的那次,那次他遇到了孙璐,如果没有遇到孙璐,可能他也会出现在照片里,那现在两个陆青云四目相对就尴尬了,陆青云惊叹鸿翔集团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真是小看周鸿翔了。
乘着上洗手间的时间,陆青云向何杰详细询问了鸿翔集团的情况。原来周鸿渐和周鸿翔并非亲兄弟,而是同母异父。周鸿渐的父亲是当时湘州专员公署工业局钢铁科的科长,后来因公殉职,那时候周鸿渐才三岁,他的母亲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经人介绍嫁给了当时红旗镇,那时候还是红旗乡的乡长,也就是周鸿翔的父亲,俩兄弟虽然不是同一个爸爸,但从小感情却很好,那位乡长也对周鸿渐视如己出,照顾的无微不至比对亲生的周鸿翔还要好,最后周鸿渐索性改性了周,后来那位乡长在那波公务员下海潮中下海创业,这才有了鸿翔集团今日的辉煌。
周家不知从何时开始笃信风水,对算命先生的话言听计从,两兄弟一个从政,一个经商,也是周老太爷请了天清山的道士给算的,老道根据周家祖坟还有祖屋的风水布局,神神叨叨说了一句话——中央戊己土成黄,东西南北管四方,鹿起鸣山衣食富,马来秀岭子孙昌。
老道说:“老大从政定能封侯拜相,老二经商必将富可敌国。”这些年“老二经商必将富可敌国”倒是应验了,鸿翔集团已经成为全国造纸业的龙头老大,是进入中国企业500强前一百位的唯一一家造纸企业,同时也是前一百位中为数不多的民营企业,只是“老大从政定能封侯拜相”迟迟未实现,周鸿渐的仕途前期顺顺当当,来了江东之后就好像被冻结了,现在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封侯拜相现在听来就是一句笑话。
参观完鸿翔集团的展览馆,陆青云被深深的震撼了,感觉被周鸿渐打了一个下马威,心里很不舒服。到了会议室听取鸿翔集团的汇报,陆青云心里很想扳回一城,免得被他们两兄弟看扁了,等周鸿翔把处理方案介绍完,陆青云不客气地说:“我只想问三个问题,能解决好这三个问题,另外就都不是问题了。”
周鸿渐见他开始发飙,没等周鸿翔开口,首先说:“陆书记,请说!”周围的人都感到了浓浓的火药味,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退后了几步,只有钱峰等常委们才气定神闲,看着双方交手。可以肯定的是,前几回合不论谁出大招对方都接得住,因为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撕破脸不现实。
“第一,铅中毒儿童的赔偿问题,是一次性赔付还是承担他们一辈子的生活;第二,污染虽然不是鸿翔集团直接造成的,但是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鸿翔集团是罪魁祸首。”
陆青云说罪魁祸首,周鸿渐和周鸿翔的眉毛都微微翘了起来,陆青云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于是补充道:“鸿翔集团是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应该多做一些有社会担当的善举,宁可企业多承担一些损失也不能让老百姓吃亏。”
陆青云站了起来,接着说:“第三,就是江东县人民政府和鸿翔集团之间怎么实现社会效益与经济利益最大化的问题。”
旁人一听,这三个问题很简单,刚才的汇报里其实都回答了,并没有特别刁难的意思。陆青云临了把最后一个问题换了,他本来想问,鸿翔集团是否需要有人出来为这次事件担责?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陆青云想起了周鸿渐也是幼年丧父,只是他比自己幸运一些,还有一个对他这么好的继父,可是终究还是一个苦命人,想到这些陆青云动了恻隐之心,临时调换了问题。陆青云觉得,对他们兄弟顶多是私仇,但在公愤面前还是需要找到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解决办法。
周鸿渐点上一根烟,给众人也分了一支,缓缓吐出了云雾,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对陆青云说:“鸿翔集团在十年前就想上马一个全海津省最先进的污水处理厂,可是你问问在座的各位,这个污水厂为什么过去十年还是一块空地,那块地上现在可长满了荒草。”
沉默了一会,李光磊首先发言,一般来讲他不会主动讲话,在县委班子里他以沉默著称,也正因为如此,他不说则已一说势必掷地有声。
李光磊弹了弹烟灰,对着陆青云说:“陆书记,鸿翔集团污水处理厂的情况,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上马一个污水处理厂并非有钱就能办,其中的审批环节一环扣着一环,比较大的环节有六个,首先是项目环评和节能评估,之后是可研立项和选地论证,最后才是国土审批和水土保持,十年前老百姓对于环境问题还没有这么敏感,而且城市体量也没有现在这么大,污水处理厂的选址远离居住区是当时最好不过的选择,前五个环节我们都走通了,最后在省水利厅那边卡了壳!”
“是什么问题?”陆青云见李光磊说了一半没有往下说,便略显焦急地问到。
李光磊也不急着说,望了望钱峰说:“这个事情,钱书记最清楚了,还是他来讲吧。”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钱峰身上,钱峰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想来可笑,水利厅的那帮官老爷也没来实地勘察过,只是根据图纸想当然的认为红旗镇是围垦区,土壤的渗水率偏高,不宜建立污水处理厂,也怪我当时脾气急了一些,和当时的水利厅厅长争了几句,然后水利厅内部达成了一个共识,江东要建污水处理厂一律不批。”
钱峰还准备往下说,门外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许多保安还有陆青云带来的一两个警察在门口和人争论着什么。
“领导们在开会,你们不可以进去。”
“我们就是要见领导,不让我们见我们就去北京告御状。”
会议室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周鸿渐走了出去,外面飘进了几句零星的对话。
“政府正在想解决的办法,再给我们几年时间,等江东再发展几年,这些问题都能解决好的,我们保证不会再让孩子们受苦了。”
“你是谁,你说话管用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是在杀人啊,难道还要再容忍你们杀几年?”
《县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