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了说一句,高低这房子是前店后院,后院挺大,沿着墙根摆了一溜儿大缸。
这酱缸都是要露天的,这是祖宗规矩。据说是受日月精华之后,酱菜好吃。
高低还没走几步,突然心底就打起鼓来。
对于菜市场的碎尸案,高低是知道的,因此心里还有些不安。但是高低这个越南老婆,平时不跟别人接触,只看电视,电视里这种新闻是不报的,因此她倒是根本不知道。
这凡事最怕的就是琢磨,高低放慢了脚步,心里想着可千万别是什么鬼怪之类的啊。
这越想越害怕,到后来就干脆想回头,不去看了。
就在这时候,高低一回头,顿时吓得毛骨悚然,寒毛戗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的背后,站着一个白色的修长身影。
“你出去看,怎么不拿电瓶灯?”
听到这声音,高低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是自己的越南老婆,这白色的衣服,却是越南老婆常穿的越南民族服装--奥黛。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回去睡觉吗?”高低心疼老婆。
“我要来陪你嘛。”越南老婆撒了个娇说道。
高低想想也是,两个人在一起胆子也壮了,于是两个人一起往后院走去。
月亮很大,月光投到了地上,有丝丝的凉意。
高低和越南老婆下一刻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在月光之下,一个奇怪的东西,正伏在一口大酱缸之上,这东西伸手在酱缸里捞着什么。
越南老婆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便打开了电瓶灯,电瓶灯的灯光一照,便将这东西给惊着了。它转动手脚,转向高低。这时候高低才看清这东西的真面目,竟然是个没有头的尸体,手脚把着缸沿,拿没有头的腔子对着高低和他老婆。
高低顿时身子一软,被吓晕了过去。
还是这高低的越南老婆胆子大,或许她并不知道这附近到底发生了什么,无知者无畏吧。她顺手往墙边一摸,摸了一把扫帚,竟然向着那怪东西走了过去。
说来也怪,这怪东西见越南老婆往前走前,竟然似乎害怕起来,往墙上一跳,贴着墙如同壁虎一般,飞快地逃走了。
***
张狸与郑晴这时候却陷入了困境,这个无头饿鬼自从上一次被「馋猫」给吓了一跳之后,它便不再出现了。
这世上捕风捉影的事情都好说,可是若想找到一个想刻意躲起来的鬼,却是难上加难。
可是时间却不等人,张狸为了这个事情,不由犯起愁来。
所幸的是学校还在放假,张狸突然想到了林念与林忘两个人。
林布衣家传的符当中,有一个探鬼符,说不定可以在这里用得上。
于是他特意回了趟学校。
学校是放假了,但是林念与林忘却是无家可回,他们是被派来保护李子矜的,老家是江西龙虎山的,林念还好,毕竟是女孩子,可以跟李子矜同吃住,但是林忘只能在学校寝室里窝着。
张狸找到林忘的时候,林忘在干吭泡面呢。
学校食堂不开了,出了这样的事情,猪头也干不下去了。
最痛苦的学校周边的小吃店,也因为菜市场关门,进货不方便而提了价。
于是林忘只好凉水泡面这么对付着了。
这两天,他的一张小白脸已经饿绿了。
张狸见他这个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你这是何苦呢?走,我带你吃大餐去。”
林忘原本是拒绝的,可是一听到大餐两个字,一时就没把持住。
于是他很没皮没脸地跟着张狸走了。
两个人来到了桥边,桥头最有名的一个酒楼叫望江楼,是个吃鱼的地方。
林忘到这里时间不算长,但是望江楼的名字却听了不下数十次。
只不过听说这望江楼的鱼好吃是好吃,价格可不便宜,甚至可以说已经超过了县里人的消费水平。
因此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忘问张狸:“你有钱吗?”
张狸拍了拍身上,他就穿着了一件运动背心,裤子是沙滩裤,鞋子是塑料凉鞋。
“什么意思?”
“你看看我身上哪里可以藏得下钱?”
林忘顿时脸色一变道:“那你还带我来这种地方,总不会是想把我卖了吧。”
“卖倒不至于,大不了留下来洗碗呗。”
“啊,你说真的啊?”林忘一副误交损友的样子。
“走吧,这顿我请,就算是要洗碗,也是我留下来洗碗。”
“真的?”
“怎么样,够意思吧?”
“那多不好意思啊。”
“你还想不想吃了。”张狸说道。
“算了,豁出去了。”
两人便进了望江楼,找了个靠窗户的座位,这边能看见江景。
县城的工业还不算发达,因此江面也没有被污染,放眼望去,一带江水盈盈,偶有小舟在江上,倒也让人心旷神怡。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上一盘鲤鱼来,放在桌上。
林忘一见有鱼吃,便动了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这鱼肉鲜嫩,绝对是江鲤,若是一般养的鱼,虽然长得快,但是肉里总有一股泥味儿,可这江鲤长年在活水中游动,肉味甚好。
林忘的筷子可是停不下来了,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夹个不停。
突然林忘的筷子停了下来,问道:“咦,我们什么时候点的鱼?”
是啊,两个人根本都没点菜,怎么就上菜了呢?
难道这里面有诈?
不会搞什么天价鱼宰客吗?
别人不知道,林忘早年就随着父亲走南闯北,对于各种江湖套路,江湖切口都十分熟悉。
林忘记得那时候他还小,跟着父亲路过一个庄子,那庄子边上有一片杏林,杏树有大有小,那树上的杏子甚是硕大,看上去就是美味多汁。
林忘不由缠着父亲要吃杏子,父亲于是上前去问道:“这杏子怎么卖?”
看园子的是个老头,老头抬手伸出两只手指在大家面前晃了晃,慢慢说道:“两毛钱一脚。”
这可真是怪了,哪有卖杏子不论斤,不论只,反而论脚卖的呢。
老头指指脚边的一只铁桶,示意他们拿过去。
林布衣接过桶,把它交给林忘,说道:“你去吧。”
林忘拿着铁桶,挑了一棵最大的树,那树
上果子最多,看上去最容易落下来。
到了树下之后,林忘用力一脚,想的是这果子必然如雨一般掉落了下来。
林忘那时候虽然年少,但是林布衣教出来的儿子,功夫差不了,这一脚比成年人全力一脚也不差了,结果呢,树纹丝不动。
白白花了两毛钱。
林布衣又给了两毛钱,对林忘道:“再来。”
于是林忘又用力踢了一脚,结果还是没有任何杏子落地。
最后两个人花了一块钱,没有任何成果。
林忘有些沮丧,林布衣却笑着问道:“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
“是不是我力气太小了?我一定努力练功。”
“不,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找一棵小的树,现在已经捡到不少果子了。”
“是啊。”林忘这才想到,“那老头骗人呢。”
话还没说完,头上挨了林布衣一个爆栗。
“我的意思是,你的能力不足以支持你的野心里,你最好不要做决定。”
自那次事情之后,林忘对于这些江湖上的讹人法门一一研究。
今天这酒楼问也不问就直接上了菜,这里面必定有诈吧。
他警觉起来,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上了这个恶当。
却不想张狸慢慢拿起筷子,开始埋头吃鱼,似乎根本不把林忘的担忧放在心上。
“你还有心思吃?今天这一顿,怕是不花个好几百都不算完。”
“你放心吧。”张狸把一根鱼刺吐在桌上,说道,“只管放心吃。”
“好,反正死也做个饱死鬼,绝不做饿鬼。”
“说到饿鬼,我还有事要求你呢,你那有探鬼符吗?”
“有啊,怎么?”
“我碰到害得食堂关门的那个饿鬼了,只不过交手一次之后,让它给逃了,现在它不出来,我要用你的符。”
“好,我这就给你。”林忘说着就要拿符。
这时候服务生又端上一盘菜来,是黄甲丁,这黄甲丁学名叫作黄颡鱼,味道相当鲜美。
这一盘鱼一放上来,便打断了林忘。
林忘把符放回怀里,说道:“我们没点这鱼啊。”
他觉得就算是吃了一盘江鲤,说出去还算有理,有可能是他们上错了,自己不知道就吃了。可是现在又上一盘鱼上来,这不是摆明了要讹上自己吗?
“是的,这是我们老板送的。”
“你们都这么送啊?你们老板可真够大方的。”林忘不由被吓到了。
这黄甲丁可不便宜。若是都这么送,岂不是要赔死?
“算了,”张狸再也忍不住了,笑出声来,“师兄,你可不能这么恶搞,还是出来见面吧。”
张狸的话音刚落,便见有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地走过来:“小师弟,你老也不来的,怎么今天想到老哥哥我了。”
“啊?你师兄?”林忘看看这胖乎乎的中年人,又看了看张狸。
“是是,我有幸得到过我师父在做鱼方面的一些指点,所以才有机会开了这个望江楼。”中年人笑道,“你是我师弟的朋友,便是我苏北山的朋友,以后你想吃鱼,随时过来,我给你免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