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时间倒退半盏茶,江小禾要是敢这么说,江学富和华氏这夫妻二人,怕都是要跳起来和江小禾厮打的。

可眼下那一声滚对这夫妻二人来说,简直是天籁仙音,保命神符!

两人如蒙大赦,感激的眼泪直往外飚,当即相互搀扶着,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许是跑的太急,华氏摔了一脚,被江学富扯着后衣领,拖麻袋似得拖出了巷口。

那惊慌失措拼命逃窜的样子,就好像屁股追着一群财狼虎豹。

江小禾看着二人狼狈逃窜的样子,一阵愕然,想想,又不免好笑的摇摇头。

对付这这种死缠乱打的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还真就只能武力镇压。

嗯,学到了。

江小禾转身了,见谢沐尧还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不动,只道他还在生气,忙过去安抚性的解释道:“那个,我刚才……我就是觉得……”

“我明白。”眼看江小禾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谢沐尧开口了,瞥了她一眼,提醒道,“如果作坊里没什么事,你还是赶紧回去的好。”

“为什么?”江小禾脱口道,随即反应过来,面色瞬时就变了。

依照江老三夫妻俩那别人刮他一眼都要狠狠瞪回去的尿性,方才在她这里吃了亏,心中肯定不爽,必然是要找补回来的。

怎么找补?

自然是找秦氏找补!

秦氏自从分家后,又在江小禾刻意的磨砺下,虽然性子磨的没以前那么绵软了,但是距离强势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对上江老三夫妻俩,妥妥的只有被压榨的份儿。

这么一想,江小禾急了,匆匆跟秋管事聊了几句,确认作坊里的运转一切正常,又嘱咐好好安抚补偿下刚才挨打的女工,处理完毕,立刻坐车往家赶。

因为担心秦氏娘俩,江小禾没有回扶风笑坐车,出了巷口,直接花大价钱雇了辆据说速度最快的马车。

车夫倒也没吹牛,那匹浑身毛色黝黑蹭亮的高头大马,跑起来速度确实很快,愣是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就把江小禾送到了双河村。

车子还没挺稳江小禾就撩开车帘往下跳,把车夫吓的不轻,想扶又忌讳着江小禾是姑娘家,不敢伸手,急的在旁边直叫小心。

江小禾无暇这些,车帘一撩开,立刻第一时间看向大门方向。

见院门好好的关着,院里也没有吵闹声,只有江小墨朗朗的读书声,悬了一路的心这才稍稍落地。

付了车钱,江小禾连忙跑过去咚咚咚敲门。

院里的读书声停下了。

接着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很快门就被拉开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黑亮的大眼珠子骨碌碌转,看见是江小禾,眼睛登时一亮,叫道:“姐姐!”

先是比赛的事情,接下来又是作坊的事情,忙完了作坊的事情又要忙着写戏本找戏班子拍戏,每天早上天不亮还要爬起来去师父那里踩梅花桩……江小禾忙的就像陀螺,连轴转,很少在太阳落山前回家。

像今天这种午饭才刚过就归家的情形更是没有,不怪江小墨会又惊又喜,一边拉着江小禾的手往屋里拽,一边扯着嗓子喊道:“娘,娘,姐姐回来了!”

秦氏早听见动静出来了,也是又喜又意外,手指头上套着的顶针都没来得及取下就迎出来了。

“小禾回来啦。”秦氏过来拉住江小禾的另一只手,先爱恋地帮她把鬓边的发丝掖到耳后,又把手拉起来放到嘴边哈热气,“这大冷天的,冻坏了吧?快进屋来。”

屋里生了火盆,虽不至于暖意袭人,但也比外面天寒地冻的强。

江小墨更是体贴地把自己的小手炉塞给了江小禾。

娘俩都对江小禾的提前归家欢喜不已,围着她嘘寒问暖,以至于江小禾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已经离家了十年八载似得,而不是才短短几个时辰。

瞧把这娘俩欢喜的。

江小禾有些好笑,又觉得心里暖暖的,感觉外面的阳光全钻到心房里面去了,顿觉所有的辛苦和付出全都有了价值。

她抱起江小墨放自己腿上坐着,把手炉塞他手里,自己再包裹住他的小手,这样姐弟俩就可以共用一个手炉了。

江小墨跟着老师读了几天书,明白了些事理,虽然心里也很喜欢这种被姐姐抱着的感觉,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姐姐,我,我都六岁啦。”

“六岁咋啦,你就是六十岁,你也还是我弟弟。”江小禾失笑,习惯性地抬手在小家伙毛茸茸的大脑袋上揉了一把。

吃的好,睡的好,心情又不错,大头弟弟不但长膘了,先前那一头稻草似得枯发也养出了光泽,摸起来又柔又顺,像光滑的黑丝绸缎。

江小禾有事没事就喜欢摸他头发。

次数多了,江小墨就摸出规律了,每一次只要江小禾一抬手,小家伙保准立马乖乖的把脑袋送上来让她摸。

这次也不例外,因为是坐在江小禾腿上,小家伙的海拔平地拔高了不少,怕姐姐够不着,就乖巧地把腰杆往下压了压,脖子也往里缩。

这样子逗的江小禾忍俊不禁,一个没忍住,噗呲笑了起来。

见江小禾笑,江小墨也跟着咧开嘴嘿嘿笑,屋子里全是姐弟二人欢快的笑声。

其实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但是这并不妨碍秦氏感怀,每次一看到这样的情形,秦氏总是忍不住欣喜的抹泪。

还好江小禾已经有经验了,眼看秦氏又红了眼眶,忙给她找事做转移注意力。

“娘,锅里还有饭吗?我饿了。”江小禾道。

这招奏效的很,秦氏一听,果然没功夫感怀了,说道:“有有有,娘这就去给你做,马上就好。”脚步飞快的去了厨房,没一会儿烟筒里就冒出烟来。

姐弟二人相视一眼,都齐齐松了口气。

——不光是江小禾,江小墨也对秦氏的眼泪头疼的很。

小家伙“唉”了一声,小大人似的叹息道:“姐姐,娘老是这么哭可不行啊,眼睛会哭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