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心急了,满心满脑想的都是趁此机会除掉扶风笑,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此举已是逾越。

县太爷都还没开口表态呢,他一个小厨师居然敢抢在县太爷前面乱蹦乱跳……这不是上赶作死么,简直愚不可及,瞧瞧县太爷的脸都黑成啥样了。

有那些心思灵透的,都在心底暗自摇头。

同时愈发坚定了不蹚这这趟浑水的心。

江小禾也怜悯地扫了眼面前这个白胖子。

所以说,人,笨点不要紧,要紧的是笨而不自知。

犯规?

哼,扶风笑那么大的酒楼,掌舵人精明的连一根头发丝都算的清清楚楚,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不过既然有人上赶着求打,她要是不如对方所愿的赏几个巴掌过去,就太不上道了不是?

想罢,江小禾没着急理会余大厨,而是先恭恭敬敬地朝县太爷施了一礼。

跟县太爷比,余大厨算个屁,她可不能被这位余大厨的愚蠢传染,连自己的定位都搞不清楚。

等恭恭敬敬施完了礼,江小禾这才解释道:“大人,民女并非要胡搅蛮缠混淆视听,民女只是想着,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祖宗传给民女的姓氏,民女不敢丢弃,不然他日|民女到了下面,恐怕会被各位老祖宗追着打,骂民女不孝,民女怕疼,不想挨板子。”

说着,还露出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江小禾这话解释的合情又合理,还透着不自知的俏皮,本来压抑沉闷的气氛,一下子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低低的闷笑声不时响起。

楚心之也忍不住唇角勾起,摆手道:“无妨无妨。江姑娘说的对,从老祖宗那里继承过来的姓氏,的确不能随便更改,是本官把江姑娘的姓氏听错啦,所以,江姑娘的解释很有必要。”

他说完,撩起眼皮,淡淡地扫了眼余大厨。

死胖子,居然敢抢在小爷前头上蹿下跳,还想拿小爷做法压人……哼,小爷是那么好利用的么!

余大厨指责江小禾是胡搅蛮缠混淆视听,楚心之却说江小禾的解释合情合理,等于是狠狠打了余大厨一巴掌。

真要是只挨一巴掌也没关系,反正他余大厨皮厚肉多,别说才挨一巴掌,十巴掌都没问题。

可要是这巴掌是县太爷打的,那就要命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县太爷站在了那个死丫头那边啊!

余大厨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愤怒,一张白白胖胖的饼子脸,孙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个该死的小贱人,居然勾当众勾|引的县太爷为她说话!

没错,在余大厨看来,楚心之会为江小禾说话,纯粹是因为被江小禾那张脸给蛊惑了。

男人都爱美人。

县太爷太年轻了,顶多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看见长的漂亮的小姑娘就移不开眼睛,这很正常。

同为男人,余大厨主动理解并原谅了楚心之的“色令智昏”,只把所有的过错都压在了江小禾身上。

看着少女那张姿容出色的小脸,余大厨在心里恨恨骂了声“骚|货”,随即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大人说的对,都是小民心忧比赛的公平,所以才会无知僭越了,请大人责罚小民。”

说着又是咚咚几个响头磕下去。

在场的人谁都可以得罪,唯独县太爷不能得罪。

深知这点的余大厨,认错认的又痛快又狠戾,额头上很快便见了红。

鲜血从他额头上渗出,又沿着眉骨流下,糊在他白白胖胖的脸上,血量明明不多,看上去触目惊心。

都这样了,还能再这么责罚?

没看出来这白胖子有点心机。

江小禾啧了声,没说什么,楚心之也摆摆手表示不计较了。

他的本意本就不是要为江小禾出头,只是气恼余大厨居然敢拿他做法,这才出面表态。

如今余大厨得到了教训,楚心之的心气顺了,自然也就没兴趣在这上面做过多的纠缠。

年轻的县太爷眯起眸子,看向江小禾。

比起小狐狸的到底是姓胡还是姓江,他更感兴趣的,是小狐狸要如何从这场困局里脱身。

那个死胖子,该不会被他吓的忘记正事还没办吧?

不行,他得出手推一把,不然他就没好戏看了。

想到这,楚心之收敛了下神情,看向江小禾:“这位,江姑娘,关于帮厨人数超标一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正挫败中的余大厨闻言,心中一振——看来县太爷还没有彻底被那骚|货的美貌迷失心智!

那他就还有戏!

余大厨脸上的颓败顿时一扫而空,先前的脸是因为气愤涨红成了猪肝色,好容易恢复原色,又因为兴奋再次涨红成了猪肝色。

并且他好了伤疤忘了疼,猛地抬头,看向江小禾,冷笑道:“没错,我们大家都是一个厨师配带一个帮厨,凭什么你们扶风笑的厨师可以带两个帮厨?小姑娘,我知道这种事情跟你没关系,向来都是由酒楼的掌柜做主。”

他目光直直地盯着江小禾看,忽然缓和了语气,说道:“小姑娘,你我都是给人家做工的,拿人工钱给人干活,身不由己,我们大家伙也不是说有意要针对你,你还是把你们扶风笑的掌柜叫出来,让他出面给我们大家伙一个交待吧。”

小姑娘这张脸生的实在是太美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把这小姑娘踢开,省的等会县太爷又看的心软。

把扶风笑的掌柜拉出来,就不信对着姓秋的那张老树皮脸,县太爷还能起什么心思。

终于聪明了一把的余大厨觉得自己处理的很好,说不定那小姑娘还要感激他帮忙解围呢。

不想他话音还没落地,却听那小姑娘惊讶道:“这位大叔,您听谁说我们扶风笑的厨师配带了两个帮厨的?”

“……”

余大厨没想到江小禾会这么说,瞪大眼睛怔住。

其他也都愕然,心想眼睛都看到的事情了,还用说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而主位上的县太爷则激动地搓了搓手——来了来了!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

就是不知道小狐狸这次要拿那个死胖子做什么大餐。

县太爷朝前倾了倾身子,满心期待。

余大厨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感激,反而还被江小禾激了一将,短暂的愣怔过后,便是对方不知好歹愤怒。

既然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莫要怪他不懂怜香惜玉了。

他一把抹掉黏在睫毛上的血渍,指指秋婶子,问:“小姑娘,这位婶子是不是你们扶风笑的帮厨?”

江小禾也扭头看了眼秋婶子,点头道:“是啊,没错。”

“是就好。”余大厨得意冷笑,又把手指对准了江小禾,“你呢?你难道不是扶风笑的帮厨?”

江小禾:“……”拿起一个东西,“啪”地一下砸在那根指着她鼻子的胖手指上。

“这位大叔,说话就好好说话,请不要用手指头指人,这样很不礼貌。我看您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连这种小孩子都知道要遵守的教养都没有?”

江小禾最讨厌被人拿手指鼻子。

因此,她刚才砸向余大厨的,是一坨小冰块。

看似不过才鸟蛋大的一小坨,可用来砸人的威力不比同等体积重量的小石头差。

再加上江小禾因为不悦,冰坨子扔出去的时候很是使了几分力气,而十指又连心,一坨子砸下去,余大厨先是觉得手指一麻,接着钻心的刺痛便席卷全身,当即疼的他嗷呜一声惨叫,跳脚怒道:“你怎么砸人!”

“谁让你先拿手指我的。”

“你!”

余大厨又痛又气,脸都绿了,几乎下意识又要去指江小禾,后立刻又拿起一个冰坨子。

而且更大。

并且还举起来做好了抛掷的动作。

楚心之看的双目发亮,差点没忍住要开口命令余大厨再指一次江小禾——

小狐狸刚才砸死胖子的动作,太潇洒、太痛快了!

他还想再看一次!

楚心之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江小禾这么凶悍的姑娘,看的眼睛都瞪直了。

余大厨则是看着江小禾手里抓着的冰坨子眼角直抽抽。

手指才被砸的余疼还未退去,余大厨吓得心头瑟缩,赶忙把才举起的手指又放了下去,气呼呼道:“哼,你个小姑娘,我懒得跟你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说正事!”

“说就说,我怕你不成。”

“哼,我倒要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余大厨冷笑,眼角余光梭了眼秋婶子,然后又看向江小禾。

“那位大婶是帮厨,你也是帮厨,这话可是你刚才亲口承认的,两个帮厨摆在眼前,你还敢说你们扶风笑不是在公然违规?”

其他几家参与比试的,包括廊下看热闹的评委,也都翘首以盼,等着看江小禾如何辩解。

话是小姑娘亲口承认的,这种已成事实的既定事实,难不成还能扭转回去?

看热闹从不嫌事大的楚心之就更不用说了,两颗黑眼珠子骨碌碌转,一会儿看看余大厨,一会儿又看看江小禾,忙的不行。

成了众人属目焦点的江小禾却淡定自若的很。

少女背着手,下颚微微抬起,清凌凌的目光由上而下地扫描了遍余大厨,充分地将自己的鄙夷释放出、并且准确地传达给对方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请问这位大叔,我是帮厨,跟此次比试置下的规定有冲突吗?”

余大厨已经被江小禾眼中的鄙夷激的怒火攻心,闻言,立刻答道:“自然没冲突,但是……”

但是不等余大厨“但是”完,江小禾立马又紧跟着追问道:“那么我再请问这位大叔,请问此次比试有规定说,不允许帮厨出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