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大嫂,你道我乐意跟她一个小丫头计较吗,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恶气。”
“想我家阿朗,天天跟着夫子读书明道理,下了学也不敢出去玩,就去书局里给人抄书挣钱,那手腕累的哟,回来后拿筷子手都发抖。”
“幸幸苦苦,没日没夜的,好不容易积攒下十二两银子,结果倒好,昨天全被这死丫头一爪子给讹去了。”
自己把自己说感动了,居然还红了眼眶。
烧饼脸妇人,也就是王氏的娘家大嫂王舅母,劝她说:“小妹啊,我知道你心疼阿朗,可你身子本来就不好,昨天又被人打了一顿……今天可不能再哭了,哭坏了身子,阿朗又要自责心疼。”
看向江小禾:“小禾啊,你要是实在生活困顿,家里穷的解不开锅了,你跟婶子说一声,婶子回头给你送些粮食过来,但是那十二两银子你得还给阿朗啊。”
“阿朗是个心软的人,昨天要不是你拿死威胁他,他也不敢动那笔钱,那可是他幸幸苦苦给书局抄书挣的,是要攒下将来赶考时用的,可不能瞎动。”
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
这姑嫂二人俩一个唱白脸,一个演黑脸,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一场大戏演的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被迫入戏却又没有分到台词的江小禾硬是目瞪口呆,三观具碎!
她是知道王氏有多无耻的,因为昨天才刚刚领教过。
只是没想过印象中见人就三分笑,说话一向都细声细气,天天端着一副知书达理架势的王舅妈,居然比王氏还要更无耻三分!
一开口就把二两银子变成了十二两。
三言两语又把江小禾塑造成一个拿生命做要挟敲诈善良人的无耻之徒!
听她那诉说,再看她那神情,若非江小禾就是当事人之一,简直就要信以为真了。
连江小禾都差点被带进去,何况那些跟过来并不知情的人?
一个个全都愤怒地指责江小禾。
还有人直接就骂上了,更有人恶狠狠的恐吓她赶紧把敲诈的银子还给秀才娘。
各种指责谩骂接踵而来。
也不知道是谁趁乱朝她扔了一个雪团子。
江小禾一时没防备,被砸了个正着,正中眉心。
倒也不怎么疼。
毕竟只是一个雪团子,杀伤力有限。
可有些伤害不能用肉|体的疼痛程度来判断。
雪团在眉心炸开的一瞬间,江小禾感觉自己体内沉睡的猛兽的突然睁开了眼睛,喘着粗重的气息,亮着锋利的獠牙,咆哮着冲出来,欲将面前这些被利用了还郁闷不自知的人全部撕成碎片。
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鸷气息将她笼罩住。
她低下眼眸,视线盯着那抹踩她鼻尖上的雪沫子,光洁白皙的额头上鼓起一根根细细的青筋,狰狞地跳动着,仿佛她马上就要做出可怕的暴力行为。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似乎被她身上可怕的气息吓住。
那个朝她脸上砸雪团子的妇人更是警惕地捡了根树枝攥手里。
所有人都戒备地等着她暴起。
然而她却笑出声来。
然后在几十双疑惑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江小禾抬手,不慌不忙地将眼睫毛和鼻尖上的雪沫子抹去。
先前被王氏咬伤的手在脸上留下一偏偏斑驳的红色血迹,她也不管,双目如刀,猛的扎在王氏身上:“你说我敲诈勒索了儿子十二两银子,那你敢发誓吗?”
江小禾的目光太锋利了,像两把抵在脖颈间的匕首。
稍稍一动脖子就会被扎成对穿。
王氏本能地瑟缩一下,梗着脖子问:“发……发啥誓啊!”
“只要你敢发誓,就说你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若是有半点虚假诬陷,你儿子张清朗将来逢考必落榜,下雨遭雷劈,出门摔断腿。你敢发誓,我就敢认。你敢吗?”
“……”
王氏当然不敢!
她瞪大眼睛叫道:“好你个死丫头,你也太恶毒了!亏得我家阿朗还同情你可怜,结果你背后居然这么诅咒他……你咋这么恶毒!”
众人也觉得江小禾这逼人拿儿子发誓的行为太过分了,就要出声指责。
忽听江小禾道:“怎么,不敢?那我先来吧。我江小禾今天在此发誓,如果我有半点敲诈勒索张清朗的行为,我江小禾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少女声音铿锵有力,砸在人耳膜上,竟隐隐有雷霆之势。
众人心中齐齐一震——难道说这姑娘真是被冤枉的?
不然咋敢发这么毒的誓言!
一群被王大舅和王舅妈忽悠来的村民们面面相觑,忽然有些犹豫不定了。
王氏眼见人心动摇,急了,大叫道:“这死丫头以前在酒楼做工,整天跟一群三教九流打交道,嘴皮子滑溜的很,大家可千万别被她的花样巧语给迷惑了!”
浪费一堆口水,结果却白唱了一出大戏的王舅妈也撕去伪装,眼神不善地盯着江小禾。
王大舅更是狞声道:“这死丫头嘴巴硬的很,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我看她肯定是不知悔改的,咱们先把她家的大门给砸开,到底有没有银子,进去一搜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弯腰一抓,从雪窝里捞起一块石头就往门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