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也没去楼上的雅间,就在大堂里坐散座。
消息传到后厨,齐海川应了声知道了,就把厨房里的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只他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忙碌。
后厨的伙计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并且表示理解。
因为,他们水云涧的涮涮锅之所以如此美味,秘诀全在那一大锅汤底上。
而这汤底正是出自齐海川之手。
自己的看家本领,自然不能让旁人看见学了去,因此,只要齐海川一做出要给汤底调味的准备,旁人都会自觉地避让出去。
今天也不例外。
反正专门用来熬汤的小厨房和准备食材的大厨房是分开的,两个厨房的人各忙各的,互不影响。
齐海川等小厨房里的人都出去了,他这才走到厨房门口,迅速探头往外扫了几眼,见周遭没人,他这才收回头,把房门关上,然后来到熬汤的大锅炉前,伸手掀开锅盖。
一大簇热气争先恐后地从锅里飘出来。
待最初那波热腾腾的白烟散开,就见一口硕大的铁锅里,满满一大锅熬成了奶白色的浓汤,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江小禾眼尖,鼻子也灵敏,透过屋顶的瓦片,只朝那铁锅里的汤色看了一眼,便知这锅汤熬的绝对够火候。
再嗅嗅鼻子,立刻就又分辨出这锅汤是用牛骨和猪骨熬出来的。
说句良心话,抛开往汤里加米壳花的恶行不提,水云涧这锅汤熬的其实很有良心。
至少人家用来熬汤的底料,全都是正儿八经的牛骨和猪骨,而且用的还不是杂骨,全是带着些许肉末的筒子骨。
熬的火候也够,不然熬不出这种奶白色。
这样一锅好原料,即便是不加那些害人的米壳花,单用些常用的调料来调制,味道其实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还能有一种原汁原味的醇香。
只要水云涧一直保持着这种水准,照样能留住客人。
所以水云涧这是有多想不开啊,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居然会用米壳花那种东西自寻死路。
仿佛是看出了江小禾眼中的迷惑,谢沐尧瞥了她一眼,悄声道:“在吃食里面加米壳花的行为,跟水云涧的东家无关,是这个厨子的主意。”
“啊?为什么这么说?”江小禾不解。
谢沐尧视线下移,示意她看屋内的人。
“这个厨子专门负责熬汤,每次熬汤时他都把其他人赶出去不算,还关上门操作,他这般鬼鬼祟祟见不得光的样子,分明是怕人看见他往汤里面加东西。”
谢沐尧分析的有理有据,由不得人不信服。
但是。
江小禾摇头道:“怎么就跟水云涧的东家没关系了?这个人是水云涧的厨子,是给水云涧的东家干活的,挣的钱也是进了水云涧东家的腰包,总不能说钱水云涧的东家挣,罪责却让这个厨子扛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抓住付家的把柄,利用的好了,说不定这次就能一举把付家给干趴下呢。
这么好一个既能为原主报仇,又能为自己解决后患之忧的大好机会,江小禾怎么可能放过?
她坚决不承认米壳花一事与付家无关!
瞪了陆勤一眼,江小禾叮嘱他道:“陆公子,刚才你说的那那番话,只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后可千万别再说给旁人听了。”
谢沐尧看她一眼,“放心,有些话,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江小禾:“……”
江小禾隐约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儿,可一时半刻她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刚好下面屋里,齐海川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布包打开。
来了!
江小禾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将谢沐尧推到边上,她自己则趴下来,眼睛贴在瓦片缝隙上朝下看,确定齐海川布包里面装的的确是米壳花,也就是罂|粟之后,她忙举起手打出了一手势。
房屋下面,一直等她信号的两个衙差早就等的心急火燎了,一得到信号,二衙差互望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后退几步,卯足在地面上一蹬。
下一刻,这俩人就跟猫儿似得跃上墙头,又无声无息的跳下去,轻手轻脚接近厨房,推开小厨房的房门,鬼魅似得飘了进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江小禾看的羡慕坏了,心说自己什么也能像他们这样身手敏捷就好了。
她现在已经能在梅花桩上蹦跳自如了,不会像最初刚开始训练的那会儿,动不动就把自己摔的鼻青脸肿。
但距离飞檐走遍还差甚远,顶多也就是身手比寻常人要灵活敏捷一些,还无法做到像刚才那两个衙差那样轻松跃过两三米高的墙头。
——她现在只能翻一米高的墙头。
而且还是在助跑的情况下。
不像她身边这位陆公子,这么高的屋顶,腿一抬,嗖的一下就飞上来了。
还是在有她这个负重的情况下。
也不知道陆公子和师父谁更厉害。
这么一想,江小禾忍不住侧头去看谢沐尧,结果她脖子才扭了一半,后衣领就被人揪住了。
下一刻,人就被谢沐尧揪着衣领拎到了半空中。
江小禾:“……”
太粗鲁了!
果然是军中糙汉,半点怜香惜玉的觉悟都没有。
还是自家师父好啊,虽然话不多,看起来很高冷的样子,其实内里可暖了,每次训练完后,都会贴心地给她一瓶治疗淤青的伤药膏。
一个是粗鲁的的军中糙汉,一个是外冷内热的美人师父,江小禾心里的天平果断地倾斜到了自家师父那边。
因此这会儿江小禾也不再挣扎抗议,乖乖地任由谢沐尧拎着衣领拎下屋顶。
于是也就成功地忽略掉了谢沐尧眼中一闪而过的小得意。
二人下了屋顶,直奔扶风笑。
楚心之正在扶风笑等着二人,见他们回来,忙放下茶盏问道:“怎么样?抓住了吗?”
“放心吧大人,抓了个现形,两位衙差大哥在那边盯着呢,想来有那两位衙差大哥盯着,水云涧的那个厨子,应该没有能力毁灭证据。”江小禾道。
楚心之冷笑道:“自然没有能力,那两个衙差可是我的人。”
那可是他从京城带过来的高手,个个都有以一打十的本领,这样的两个人对付一个小厨子,完全不在话下。
楚心之看向旁边一位蓝袍老者:“宗大夫,等下就有劳您了,还望您届时能说句公道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