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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意外,秦氏听江小禾这么一说,眼睛立时就亮了起来,一跌声地说道:“是啊,是应该回去看看他们了……那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
江小禾笑道:“吃过早饭就去。我明天晨练结束后,把师父家的马车借过来用用。”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秦氏就爬起来准备上了,等江小禾把马车连带车夫一块儿借过来,秦氏已经全部收拾好了,穿戴一新,正站在院门口伸长脖子等江小禾。
见闺女回来,秦氏连忙迎过去道:“小禾回来啦。”看见坐在车辕上的夜小五,又含笑招呼道,“小五也来啦,还没吃饭呢,快,进来一起吃。”
因为谢沐尧收了江小禾和江小墨姐弟俩为徒,有时候下雨或者天黑了什么的,都是夜小五送江小墨回来,因此跟秦氏也算熟悉,不需要讲究那些虚的,当下便跳下马车进屋吃饭。
吃过早饭,几个人一起张罗着把礼物搬上马车。
这些东西本来都是江小禾置办回来的年货,留着自家人过年用的,眼下先挑了一部分出来送到罐子村,等回来时再去城里补上。
一家人坐着马车去了罐子村。
罐子村距离双河村也不太远,半个多时辰的车程。
还没进村,秦氏的眼睛就红了,江小禾见状忙劝道:“娘,您今天可不能哭了,等下把眼睛哭红了,姥爷和姥姥看见了,指不定要心疼什么样子呢。”
江小墨也凑过来道:“是啊娘,您要是把眼睛哭红了,姥爷和姥姥会以为您过的不好,他们会很难过的……娘,您也不想让姥爷和姥姥难过的对吧?”
秦氏一听,可不正是如此,做爹娘的,哪个不盼着儿女过的好!
想到这,秦氏吓的再不敢哭了,忙把眼泪擦干,又拉着江小禾的手问道:“小禾,你快帮娘看看,娘的眼睛红不红?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江小禾果真仔细地盯着秦氏的眼睛端详了片刻,然后笑着摇头道:“还好,现在这样看不出来,不过娘要是再哭的话,那就难说了哦。”
秦氏连忙摇头道:“不哭不哭,娘再也不……娘今天再也不哭了!”
自己的性子自己还是清楚的,秦氏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江小禾听出了她的意思,抿唇笑了笑。
说话间马车就进了罐子村。
罐子村其实还算不错,至少家家都能吃饱肚子。
但也仅限与此。
村里突然来了一辆马车,而且还是双马拉的马车,小小的罐子村顿时沸腾起来,凡是看见的,都好奇地跟在马车屁股后头,想要看看是谁家出了一个能坐得起双马车的富亲戚。
这年头,马可是金贵物,养一匹马比养一个人还要费钱,何况一养还是两匹,这得是什么样的大户人家啊。
追在马车后面的人越来越多,哒哒哒的,脚步声都已经形成了气势。
各种惊叹艳羡声也是穿透窗帘飘入耳中。
秦氏什么时候回娘家遇到过这种待遇!
以往哪次回娘家不是破衣烂衫灰头土脸?走路都不敢抬头,贴着墙边走,生怕被人认出来。
可是这一次……
秦氏垂下视线,摸了摸身上的衣服。
她这身衣服料子用的是绸缎,光滑,柔顺,摸起来就像婴儿肌肤般细腻。
款式也是时下最流行。
绣工更是精致的无可挑剔。
这是闺女特意在城里最有名的成衣铺子给她买的,一身下来要好几十两银子呢。
真好。
秦氏一会儿摸摸身上的新衣服,一会儿又透过车帘缝隙,悄悄的瞧一眼外面。
她还从来没穿过这么贵这么好看的衣服。
江小禾见秦氏这样,哪还会猜不出她的心思。
秦氏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衣锦还乡吧?
既然是衣锦还乡,自然要有衣锦还乡的仪式感,不然不就成了锦衣夜行、白瞎一身好衣服了吗?
秦氏肯定很愿意下车走走,不然也不会摸一下衣服瞧一眼城外。
念头浮起,江小禾立刻展示贴心小棉袄的功能,笑道:“娘,坐了一路的马车,骨头都麻了,要不我们下去走走吧,活动一下筋骨。”
说完,掀开车帘对夜小五道:“停一下。”
马车立时停下。
追在马车屁股后面的村民也跟着停下,好奇地探头张望,待看见江小禾娘仨从马车内下来,谁也没认出来那是谁,只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
直到秦氏主动开口打招呼,村民们这才发现,眼前这个衣衫华贵的夫人,居然是村里秦老三的闺女秦江梅!
秦老三的闺女呐!
不是说过的很不好,咋突然穿的这么贵气了!
还坐上了双马拉的马车!
人也变了模样,以前面黄肌瘦,又老又憔悴,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活像个四五十的干瘪老妪,难怪他们认不出来!
村民们一下子沸腾起来,纷纷挤上前来和秦氏打招呼,秦氏头一次这样被人热情越拥戴,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江小禾把提前准备好的一盒子糖块塞给她,悄声提醒道:“娘,把这些糖发给大家伙。”
秦氏反应过来,忙抓一把糖块塞给前面的一个老妇人:“大娘,好久不见,您老还好吧。”
再抓一把糖给旁边的大肚子媳妇:“二壮媳妇,你这是要做娘了呀,恭喜恭喜呀。”
……几把糖撒出去,秦氏这才退了紧张,在大家伙的簇拥下,有说有笑地往娘家去。
马车就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一个吊梢眼的妇人嘴巴里嚼着得来的糖,眼窝里的两颗浅褐色眼珠子还在滴溜溜转,转了一会儿,那妇人忽然扭头,拐到一户人家的屋后,然后从那户人家屋后的一条小路上,飞一般的往秦家跑去。
秦家院子里,一个胖胖的中年妇人正蹲在井边,一手抓着只鸡,一手捏着把菜刀,对准鸡脖子上拔光了毛的部位,就要割喉放血。
吊梢眼的妇人疾步跑进来,说道:“秦家妹子,你那小姑子回来啦!”
“啥?”胖胖的中年妇人一听,噌地起身问道,“红翠姐,你没看错人吧?我家小姑子真回来了?”
吊梢眼妇人道:“看错不了,娘仨三个一块儿回来的呢!”
娘仨三个……那看来是真的了!
回来一个不够,竟然还一下子回来三个……这是要把他们家的粮食吃光才肯罢休吗!
不用想,这娘仨三个肯定是眼看要过年了,家里没粮,这是拖家带口的回娘家打秋风来了!
中年胖妇人连忙把手里的鸡放了,又挥舞着胳膊把鸡赶开,还把地上的鸡毛细心的拾掇起来藏好,这才过去,砰地一声把院门关上。
下一刻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秦氏在外面道:“爹,娘,大哥大嫂,我回来看你们啦——”
“有啥好看的啊,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饱过肚子,穷的都快要饿死了!”
胖妇人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门板飘到门外。
还要再敲门的秦氏手一僵。
江小禾心中嗤了一声。
几天没吃饱肚子还能喊的这么中气十足……这哪里是快饿死了,这是快撑死了还差不多。
依照江小禾的脾气,这会儿应该是扭头就走。
然而今天不能。
今天她是带着秦氏衣锦还乡来的。
最主要的是,秦氏想念爹娘。
所以不能由着性子来。
想到这,江小禾压下心中的不悦,抬手敲门道:“舅妈,开开门呀,我是小禾,我给你们送粮食来啦。”
隔着一扇门的秦舅妈呸了一声,心想送个屁的粮,过来抢粮还差不多,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肯定是拿话骗她开门,她才不上当呢。
秦舅妈大声道:“小禾,我们不要你的粮食,你还是拉回家自己留着吃吧……快回家去吧,舅妈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就不留你们娘仨吃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