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歪理◎
见昭虞趴在城墙上闷闷不乐, 长公主揶揄道:“他平日里总烦扰你,出去一阵子不是能清静几天?”
昭虞面上闪过疑惑:“娘,爹若是在城外忙公务不能回府, 您可会挂念么?”
长公主:……
“那有什么好挂念的。”
“哎……”昭虞叹了口气,“我是个没出息的。”
若说是玩笑话便罢了,偏她一脸认真,像就是这么觉得的。
率真极了。
长公主被逗乐了,扬着嘴角走在前头:“且回吧, 再看也得半月后才能见着了。”
说起来过完年江砚白去徽州时可比如今时间久, 可昭虞就是觉得这半个月比那次难捱。
在宜园磋磨几日, 傅相寿宴这天是江砚白走后昭虞第一次出门。
紫菱举着伞遮阳, 另只手里的扇子摇出了残影。
“今日也太热了, 也不知宴上又没有备冰。”
昭虞侧头看了看紫菱浅笑:“怕是没有的。”
傅相节俭之名世人皆知, 听说回乡时还曾自己种菜去集上卖呢, 怕是会觉得用冰奢靡。
“江四夫人到!”
门房声音震天, 刚踏进门槛一只脚的昭虞顿了顿, 若无其事地朝前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便发觉金穗落在了后头。
紫菱提醒她:“夫人, 金穗姐姐在呈贺礼呢。”
昭虞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
她退回一步往边上站了站,正巧旁边有棵大树参天而立, 昭虞满意地点头:“这儿凉快,且等着她, 省的待会儿寻不到咱们。”
紫菱偷笑, 夫人惯是会找借口的。
如今时辰还早,宾客自然都未入席, 若现在便进去应当会遇到一群的夫人贵女, 夫人怕是不想应酬才这般说。
紫菱想罢有些遗憾:“若是四爷在, 定然是要带您去逛园子的。”
昭虞咂嘴:“没事儿,你若想逛园子我带你去就是。”
紫菱哭笑不得:“夫人误会了,奴婢想着院子里凉快,若是四爷在,定然是要带您寻最舒坦的地儿呆着。”
“他不在咱们就寻不到舒坦的地儿了?”昭虞笑,“若他在,今日定是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空带咱们逛。”
“四夫人倒是有自知之明,江四郎堪比傅相亲子,若今日在场定然是主位迎宾好不热闹,哪里还能顾得上你呢?”
这话听着便叫人不怎么舒服,众人皆回头看去。
昭虞瞧见那姑娘微微蹙眉,不认识。
她低声问身侧的紫菱:“这是谁府上的姑娘?”
紫菱也是一脸茫然,银穗倒是认识,忙回道:“是谏议大夫许大人府上的四姑娘。”
昭虞思索片刻浅笑,不怕得罪,反正这人又不怎么会说话,不用理她。
她摇了摇锦扇,朝府门口瞧了一眼:“还没好么?”
银穗笑道:“您和四爷亲自选的礼,金穗自然是要交代一番的。”
主仆几个随意说笑,倒是将许姑娘给晾在了一旁。
许新柔瞪了昭虞一眼,话中有话道:“江四郎没来也便罢了,怎么长公主也没与四夫人同来?以往这等宴席,若是大夫人和三夫人出席,长公主定然会陪她们一起的。”
昭虞嗤笑:“关你屁事?”
众人:……
江砚白不是说他夫人温婉如水么?
这、这瞧着倒像是辣椒水……
许新柔一窒,随口面色有些难看:“四夫人莫不是在花楼待久了不晓得京中规矩?开口怎得这般粗俗?”
“关你屁事?”
昭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嘴角的笑仍挂在嘴边:“瞧了许姑娘便知,京中规矩好坏难说得很,若说好怎么会教出许姑娘这般……”
她用锦扇轻轻敲了敲头,发中插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平添俏皮:“这般煞兴致的姑娘?”
“可若说坏,在场贵女夫人倒是都颇为知礼,真是叫人看不透。”
一众人闻言不自觉面皮发热。
江四夫人这般好看的人夸她们知理,她们却暗自等着看好戏呢……
着实不该。
“四夫人莫恼,许姑娘看谁都不顺眼的。”
“对,上次她还讽我,四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四夫人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许新柔见众人竟都来贬她,恨声道:“墙头草!明明是她言语粗鲁,出身卑贱,行事也无知!”
金穗刚呈完贺礼回来,三言两语问清方才之事,闻言冷笑道:“四爷特意交代,我们夫人随性惯了,在哪儿都不必拘着,想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倒是许姑娘管得好宽,不如我们舅老爷辞了官,让你去大理寺上值好了!”
“噗!”
金穗惯是伶牙俐齿的,昭虞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她忙收了笑,佯斥道:“不得无理。”
金穗颔首,但依旧死死盯着许新柔,像是生怕对方突然动手似的。
她眸光闪了闪,这个许姑娘以往怕嘉阳怕的要死。
便是心仪四爷,除了暗戳戳的装晕想往四爷身上倒外,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如今竟还敢跑到夫人面前放肆了,是看夫人好说话便欺软怕硬?
真是不知好歹!
昭虞朝许新柔走了两步,面色认真起来:“你说我出身卑贱?”
许新柔绞了绞帕子,绷着脸道:“我又没说错。”
“我父亲兢兢业业,在徽州三年从不敢懈怠,船舶堤坝,解决了诸多民生之难。”
“我哥哥为人正直,自入仕以来从未错判过一桩冤案。”
“以前我孤身一人,你说便说了。”昭虞逼近一步,“可如今我为赵家女,便听不得这话。”
许新柔讷讷后退:“与两位大人何干,是你、你出身花……”
“你那个谏议大夫的爹不卑贱,倒也没见他做出什么政绩来!”一声娇斥,弘阳步履匆匆地上前,面色不善,“没规矩的东西,见着诰命夫人不拜见也就罢了,还敢嚼舌根?”
许新柔见到弘阳面色泛白:“见、见过郡主。”
“许姑娘规矩好,怎得不知道见到本郡主要行大礼?”
许新柔愕然地看向弘阳。
规矩是如此,可平日里谁会在意这个,还不是屈膝就可?
弘阳竟……
她恨恨瞪了一眼昭虞,俯身朝弘阳行大礼。
“臣女见过弘阳郡主……”
许新柔羞得双颊通红,咬着下唇满眼不甘。
弘阳轻嗤一声:“许姑娘应当知晓有些话不可乱说。”
昭虞浅笑:“好了,这么生气做什么,走,带你逛园子去。”
弘阳没好气瞪她一眼:“替你哥哥反驳时候倒是口齿伶俐,她说你……也不见你生气,合该搬出长公主狐假虎威才对。”
昭虞见她气的鼻尖都冒出了汗珠,抬手给她扇了扇。
“娘的威仪用在此处怕是浪费了。”
她说罢拉着人就要走。
一旁的许新柔攥紧拳头:“你、你不过一个花娘,长公主怎会为你出头!”
昭虞顿住脚步,回头不悦:“再乱说我就打你了。”
娘说了,若是有人欺负自己便去告诉她,她定为自己讨回公道。
这个许姑娘竟说娘不会管,这不是在外头败坏娘的名声吗?
若旁人信以为真,免不了嚼舌根。
昭虞越想越气,转回去一步:“不许再说了!”
许新柔以为踩到了昭虞痛处,冷笑道:“你怕也是对的,江四郎天人之姿遭你玷污,长公主本就不满,竟还妄想她……”
“昭昭与我儿天生一对,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她面前乱吠?”
长公主冷着脸上前,扫视一圈在场之人,张口吩咐叶嬷嬷:“去找两个教仪嬷嬷,送到……”
她打量了一阵儿许新柔,终是没想起来她是哪家的,蹙眉道:“送到这位姑娘府上去。”
“是。”
被她看着,许新柔背上瞬间爬上一层寒意,身子忍不住颤栗。
“长公主您……”
她还未定亲,若受此罚,哪里还嫁的出去呢?
许新柔想开口问,可对上长公主的眼神,却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
没等她开口,长公主侧头看向昭虞:“你倒是个好性儿。”
昭虞上前挽着她的手臂笑:“娘再晚来片刻我便要动手了。”
“哦?不信。”
“真的!”昭虞侧头看着她,“我都开始捋袖子了。”
长公主:……
没忍住笑出声,她声音不高不低,刚刚好能让在场之人听到:“若真有不长眼地冒犯了你,何须自己动手,解了牌子去衙门叫人就是?”
“你性子散漫,不愿给旁人立规矩,却也万不能受欺负的。”
昭虞笑得眼睛眯成了缝,点头道:“知道了娘,只是咱们还是回去说吧,否则叫旁人听到了没得误会,说长公主不满四儿媳,当众说教不留情面。”
众人:……
四夫人莫担忧,不敢这样想。
长公主伸手去捏她的脸:“怪不得子修说你嘴巴厉害,原来说的都是歪理。”
一行人说笑着朝席上走去,独留许新柔在原地。
她想不通,即便自己不配,那江四郎娶得妻子也得是贵女才对。
昭虞,一个低贱胚子,凭什么能得了江四郎的喜欢呢?
不知名的官道。
江砚白一行人在林子里啃干粮。
“我夫人?那自然是极美的。”
江砚白嘴角勾出一抹笑:“等此行回京,你们去宜园便能见到她。”
他说罢抬手拂去额角的汗:“出发!”
昭昭还等着他呢,得快去快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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