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岚只感觉眼前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
她是一代帝女，一生坚强独立，但此刻看到空中，那双目不在，体内空空，连四肢都已失去的人，双眼还是变得温热。
“这是他的选择！”叶青瑶脸色煞白，却强咬着嘴唇，道：“我莫家儿郎，顶天立地，他父亲为救天地而死，他既然也选择走上这条路，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该以他为傲！”
云芷岚回头，却见叶青瑶虽说得坚毅，却也双眼通红，几乎不忍去看莫缺那非人的模样。
“他……怎会变成这样？”莫逆声音发颤。
他有帝境修为，这一生也经曾经过许多惨烈的大战，但却也从未见过此等场面。
为了天地，莫缺战到五脏尽去，四肢尽失，双眼失明，但他仍在战斗，并未倒下！
“他……终究还是选择自己背负这一切！”独孤剑神叹息，心有不忍。
莫逆浑身一震，他此刻才真正明白了剑神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莫缺背负的东西，一直比任何人都沉重。
“殿主！”
轩辕明空，武殿弟子，六域苍生，所有人看到莫缺如此模样，一个个都红了双眼。
“我再说一遍，滚出这片天地！”莫缺凝神戒备，不敢大意。
这片天地所有活着的生灵，都在他的身后，他不敢有一丝懈怠。
“一群蝼蚁，也值得你如此在意？”玉无尘轻笑，目光扫过下方六域生灵，却是没有出手。
和莫缺战到现在，他身上的灵印几乎尽碎，那枚黄金印记也变得暗淡，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些透明。
可即便如此，莫缺还是不敢大意，道：“你已失败，只要有我在，你灭不了这片天地，你还要做什么！”
玉无尘不语，目光在人群之中定住，道：“我刚降临这片天地之时，意念查探，感受到了两道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轻轻摇头，道：“出乎我的意料，一片残缺的天地，竟然有两个拥有仙骨之人！”
莫缺心头下沉，道：“我不管你说的是谁，但他们，是这片天地的人！”
虽不知仙骨是什么，但能令玉无尘都如此在意，想来非同寻常。
“我意念降临，虽未能毁此天地，但又岂能白来一趟？”玉无尘轻轻笑道：“你的武体，虽能胜我意念，但我若要走，你拦不住！”
莫缺脸色下沉。
他虽目不能视，但通过意念，亦能感觉到玉无尘的一举一动，包括他的目光。
“我将把这两个拥有仙骨的人带走，这等仙资，留在这残缺的天地，也是浪费，根本不能让仙骨显现原有的威能！”
玉无尘说着，一对金瞳发光，一道金光，照下下方。
“你找死！”莫缺大怒，愤而出手。
轰隆隆！
五行阴阳，联合四极之道，他如主宰天地的战神，爆发出无量神威，催动诸法，欲断那道金光。
“轰！”
然而这一刻，一道光柱，自天穹之上洒落，笼罩了玉无尘，也覆盖了那道光柱。
“咚！”
莫缺所有法则，都被他眼中的金光震退，不能靠近。
他蓦然抬头，只见那是补天法裂痕中洒下的光芒，护住了玉无尘，也护住了他眼中那道金光。
“一片残缺的天地，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玉无尘冷笑道：“你拼尽一切，也不过勉强胜我一道意念，你真以为，自己能与我比肩？”
莫缺脸色难看，还想着如何阻拦。
突然间，下方海岛，在玉无尘的目光之下，轰然碎裂。
金光照向地底深处，一道身影，在金光之下，从地底缓缓升出。
“是他！”莫缺一见此人，眼中寒光大涨。
仙盟之主宁太虚的弟子，宁尘！
自宁太虚战死，宁尘便失去了所有踪迹，再未露面。
原来他是隐匿了所有气息，深藏地底之下。
“宁尘，见过少尊！”
睁开双眼，宁尘在虚空之中，对着玉无尘拱手行礼。
“你知道我？”玉无尘微讶。
宁尘点头，道：“青月神君曾向我师尊许诺，只要师尊臣服落星宫，凭我体内仙骨，他日我登天而上，便拜入少尊门下！”
玉无尘了然，道：“这残缺的天地，仙骨难修，只有去到天上，才能让你的仙骨觉醒。”
宁尘点点头，随着金光而上，升到玉无尘身边，站在玉无尘身后。
“宁尘！”莫缺直视宁尘，杀意冲天。
宁太虚师徒二人，背叛天地，不仅辜负了无数牺牲的先人，更是抛弃了这片天地所有生灵，罪不容恕！
“莫缺，你本为我仙盟弟子，却杀我师尊，毁我仙盟，欺师灭祖，大逆不道，日后有朝一日，我定会亲手斩你，祭我师尊及仙盟所有弟子的亡灵！”宁尘立于虚空，冷视莫缺！
“我？欺师灭祖，大逆不道？”莫缺怒极而笑。
若他也算欺师灭祖，大逆不道，那宁太虚和宁尘又算什么？
他走出仙盟，是因为仙盟不容武道，削弱武道道运，欲灭武域，斩杀宁太虚，也是因为他降了天上人。
而宁尘师徒二人呢？不顾大义，将无数先人的牺牲视为无物，宁太虚更是亲手埋葬了仙盟弟子，用他们为日月圣尊血祭！
他们不仅背叛了仙盟，更是背叛了整个天地！
“我将登天而上，莫缺，离去之前，赠你一物！”宁尘没有与莫缺争辩，抬手之间，弹出一枚碎片。
“唰！”
莫缺伸手接过，发现是一块光滑的骨头，明显经过打磨，变得圆润光滑。
“这是……秦傲云的骨？”莫缺强大的神觉，从中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已灰飞烟灭，只余这一块骨！”宁尘道：“你我三人，毕竟都曾是仙盟弟子，今日我随少尊登天而上，这块骨，就给你留个纪念！”
秦傲云此人，心思深沉，多年隐忍，其目的便是为了借莫缺之手，除掉宁尘，取代宁尘在仙盟中的位置。
如今看来，宁尘明显早有察觉，在大乱之中，直接将其除去。
“少尊，我们何时登天？”宁尘做完这一切，对玉无尘问道。
“不急！”玉无尘道：“除你之外，还有另一人拥有仙骨，将其留在这残缺的天地，未免可惜！”
说着，他眼中金光再动，照向下方另一个方向。
感知到那金光的照耀之处，莫缺顿时脸色大变，怒发冲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