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神社的走廊上,洛明辉的房门前,席地而坐着四个人。午后的阳光撒在院中,也撒在走廊上,普照在这四人的身上,像一只温柔的手轻抚这这四人,暖意融融,带来无限柔和。可这四人,却丝毫没有半点睡意。

他们神色凝重,似乎有无限困惑。微微的暖风轻抚着他们的发丝,在金色的阳光下泛起朦胧的光。这四人,便是马天行、张玄、司徒昊和郭孝柔。

马天行靠在墙边,一条长腿曲起,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这两天的事在他脑中不停盘旋整理,这些突然而离奇的事件如同乱麻,而更让他心乱的,却是身边的张玄。那伸手可及却又遥远的模糊记忆究竟是什么?

自从自己解开封印后,一件又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接踵而来。第一件自然是金龙的话:你终于找到了自己要保护的人。之后他便爱上了姗姗,就在那一觉醒来,就爱上了,起初认为金龙口中的人是姗姗。

可是,姗姗死了,就这么一下子从他身边消失,而她,同样也留下了莫明其妙的话:“你很快会遇到这份爱的真正的主人……”回想与姗姗的过往,自己有时会在姗姗身上看到另一个身影,那个模糊的身影和姗姗重叠,激起自己的爱。

可就在姗姗死的那一刻,爱却忽然消失。是的,爱是一种感觉,感觉的消失,让马天行茫然,这份爱怎可如此儿戏?还是,一直以来,自己爱的是因为姗姗身上那个模糊身影?

就在自己迷茫的时候,身边这个女人出现了。她自称是姗姗的好友,而她的出现,却带来了更多的迷茫。她到底是谁?她真的只是姗姗的网友?她的狗似乎更像是狼,而狼身上的青虫又是什么?

当她发现洛明辉死后却是如此镇定,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当她发现炎虎的死后,却提出了凶手另有他人,而当她望着日月潭,目光中的担忧又是为那般?

最关键的,自己心痛的原因为何是她?

马天行望着张玄的背影,脸上露出疑惑与怅惘交织的表情,目光开始变得深邃,这个女子,给他带来的是谜,一大堆的谜,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但他却深深发现,这个女人的出现,已在慢慢改变着他的生活。

至少从洛明辉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开始变得爱管闲事,一种莫名的yu望,促使他想跟张玄一起解开所有事件,亦或是,他想比张玄更早一步解开谜团。

一丝锋芒在马天行的眼中闪过,仿佛在说:张玄,是个对手!

张玄抱膝而坐,脸深深埋进膝盖之间。眼睛,眼睛,她满脑子都是眼睛。她知道,那两双眼睛给他们留下了线索,到底是什么?身后传来轻叹,她明白马天行也一定在为这个线索而苦恼。

与马天行的几天相处,慢慢找回曾经的感觉,不再尴尬与踌躇。既然命运再次安排他们相遇,自己不如欣然接受。虽然马天行依旧冰人一个,可眼神中却少了冷漠,是姗姗的作用吗?

她从马天行和司徒昊二人的对话中,已经知道姗姗和马天行相爱半年,爱可以温暖人心。定是姗姗的爱改变了这个冷漠而霸道的马天行,多出来的却是温柔和博爱,这在他那次与歆彤的对话中就可以看出。

而马天行对事漠不关心的风格依然不改,但少了那份冷漠,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奇怪的呆滞,有时想想那傻样还真是可爱。

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只是姗姗的死是否与此有关呢?从她给自己留的口讯中,可以判断她的确见过得失。

得失,感应愿望而出现,完成愿望而消失。公正无私,得失公平。爱,人间最为珍贵,若用生命交换,又有何妨?天哪!姗姗不会用自己半年的命,换来马天行对她半年的爱!心中无限惋惜,可只要姗姗幸福,自己也该为她高兴。

想着,心中缓缓冒出一股暖流,如同清泉,涓涓不止,那大概就是幸福的充实感吧……

一旁的司徒昊和郭孝柔并肩盘腿而坐,脸上挂满问号。他们哪会想到身旁的那两人似乎是在考虑案情,可心却在想着南辕北辙的事。相反,他们倒是更为敬业!

二人双眉紧蹙,脑中想着同一个词,同一样物体:眼睛!

如果先前马天行和张玄总结的没错,那就是洛明辉和炎虎死前都看见凶手,而且认为她不会水派和火派绝招,以普通的姿势防守,结果却被对方一招毙命。那么,由此可以推断出这个凶手是两人都认识的人,而且不是两派的人,否则洛明辉和炎虎的防备不会如此松懈。

最关键的是,两人在死后都留下讯息,留下讯息的方法,是通过眼睛。凶手想让大家知道死的是谁,因此才会留下洛明辉的人头和炎虎的全尸,却给了两人机会,留下了线索,就是两人的眼睛!

“都是眼睛,眼睛就是线索,会不会有什么深意?”郭孝柔终于忍不住问道。

司徒昊长叹一口气:“好恐怖啊,留什么不好,留眼睛,一双还是只剩眼眶的眼睛!”

“没眼球啊……还好我不在……”郭孝柔的声音越说越轻,仅管阳光普照,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难道死者宁可弄瞎自己,也不愿看凶手,不是常有人说……”郭孝柔鼓起脸,做出凶狠的样子,“算我瞎了眼,没看清你!”

“你呀!”司徒昊当即给郭孝柔一个脑奟,“小说看多了吧……”

忽然,张玄似乎想起了什么,将脸从膝盖间扬起,望着郭孝柔出神,嘴中喃喃道:“瞎眼……”

同时,马天行的眼神变得深邃,紧紧地盯着正忙着推理的两个人。

当然,郭孝柔和司徒昊并没注意张玄此刻正看着他们,依然忘我地以他们的方式分析案情。

“你说炎虎为什么看着日月潭?”郭孝柔轻轻将滑落的发丝拂于耳后。

司徒昊挠了挠头:“或许那里有他的美好记忆。”司徒昊双眼眯起,一副神往的样子,富有感情地描绘道,“他的初恋就发生在日月潭边,啊,那美丽的日月潭……”

“啪!”这回轮到郭孝柔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在司徒昊的脸上,冷冷说道,“你除了泡妞还是泡妞!”

从幻想中被打醒的司徒昊,不满地揉着面颊,嘟囔着:“那你说,他为什么看着日月潭?”

郭孝柔神秘一笑,冷哼了两声:“八成凶手住在日月潭附近啊。”

“日月潭附近……好像就只有连家吧……”司徒昊嘟囔着,将尾音托地老长老长,直说得郭孝柔拳头攥紧,只想扁人。

“日月潭,日月潭,一个日潭,一个月潭,哎,两个潭……好烦哪。”唉声长叹,最终两人没有想出任何结果。

忽然,马天行望向身边的张玄,与此同时,张玄也迅速望向马天行:“你想到了?”

“恩!”马天行嘴角一勾,腾地站起,一伸手,将张玄带起,“走吧!”

在马天行强有力的带动下,张玄几乎是被拎起,马天行一惊,好轻啊。

张玄眉一抽,冷冷说道:“麻烦你下次拎我的时候提个醒好吗。”随即,向司徒昊与郭孝柔笑道:“谢啦!”说罢,一拍发愣的马天行,跃下走廊。

回过神,张玄已在百米之外,心中一阵疑惑,自己干嘛要拎她呢?不过,这个动作好像很熟悉,仿佛是惯性。不想了,马天行轻哼一声,赶紧向张玄追去。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一片树叶在空中打了个卷,紧紧贴在司徒昊发愣的脸上,他木呐地取下落叶,用胳膊撞了撞同样发愣的郭孝柔:“他们……怎么了?”

郭孝柔大眼一眨,睫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忽然,笑意在她脸上慢慢**漾:“他们找到答案了……”

“真的?”

“恩!”

“好厉害……”

午后的阳光依旧慵懒地撒在青龙山上,撒在连家的结界上,淡淡洗涤血腥,消除污垢,用自己特殊的温柔,温暖那一颗颗受伤的、冷漠的心……

“当——当——当——”青龙山上再次回响起丧钟声,这已经是今天第二天敲钟了,这钟声是为炎虎敲的,也是为大家敲的,为大家敲响警钟,凶手,就在我们之间!

两个人,在竹林间疾走,踩在满是竹叶的小道上,残叶因二人脚力的带动而盘旋。竹林轻摇,扬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浪,就像两人此刻心,不平静。

“没想到是她……”张玄边跑边说道。

“恩。”马天行点点头,愁眉深锁,“若是她,就变得棘手……”

张玄瞟向马天行,心中开始变得没底,的确,若是她,恐怕真的不好对付,轻声叹道:“没证据啊……”

两人的脚步渐渐停下,飘零的竹叶在他们身边回旋,因为静谧而使竹叶的撞击声尤为明显“沙……沙……”,仿佛在说“杀……杀……”

沉寂在二人之间形成,愁容满面的张玄,将视线随意停留在一边地上。是的,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二人的推断,若没有证据,怎能指认凶手,更何况,她的身份又是如此特殊?

看着消极的张玄,马天行轻叹一声,他们只猜到了凶手,却猜不到动机,既然不知道动机,就不明白何以她会杀死洛明辉和炎虎?那她会对其他人动手吗?

“杀……杀……”竹林的嘶鸣声越发响亮,是啊,会继续杀下去吗?

“你猜下一个会是谁?”马天行斜靠在竹边,竹竿在他的体重下轻弯。

张玄错愕地看着马天行,下意识道:“下一个?”

“是啊……”马天行沉声说道,“既然你我都猜到了凶手,那你猜凶手会就此罢手吗?”

一声炸雷在张玄耳边回想,自己怎么忘了这茬。的确,凶手不会停手,或许马天行不知道凶手的动机,但她张玄应该知道,而且在洛明辉死的时候就该知道,可是,自己居然忘了,忘了那古老的方法!

“该死!我怎么忘了!”张玄暗自骂道,抬手重重拍在马天行的肩膀,马天行险些被她一掌拍倒,幸好有身后的竹竿撑住。只见张玄一脸紧张,“还好你提醒我!洛心湖和炎魑有危险!

“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下一个会是他们其中一个。”说罢就要走。

马天行一把拎住急奔的张玄,将她拖回,这招自己耍起来越来越顺手:“白痴,你想打草惊蛇!”

白痴!张玄脸一沉,目光中满是阴狠:“那你想怎样?冰棍!”

一阵冷汗流过马天行的后背,虽然张玄说他冰棍让他不爽,可张玄那毒辣的眼神更让他害怕。轻咳两声,眉角一抽:“掉包,不过有危险。”随即望着张玄,一丝温柔在不经意间流露,“你伤还没好,对你太勉强。”

当听见马天行掉包的提议后,张玄就觉得这主意不错,也正因为想着怎么掉包,马天行后面关心的话全然成了空气。只见张玄咧嘴一笑,又重重拍了一掌马天行,大笑道:“你这个冰棍还是跟以前一样满脑子坏水,就这么办了!”说罢,乐幽幽地朝豪宅走去。

马天行一愣,缓缓跟在张玄的身后。

什么叫冰棍?什么叫和以前一样?什么叫坏水?自己的睿智在她嘴中居然成了坏水?你张玄才满脑子坏水呢?太阳穴开始轻轻抽痛,虽说有种想扁张玄的冲动,但此刻却被担心占据,她有内伤,这样做实在太过勉强,难道她就不为自己的安危考虑吗?

满心的焦虑化作无奈的叹息,希望凶手找的是炎魑,而不是洛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