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的好日子,林瑶不能随便怀疑人,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会儿大杂院里喜气一片,家里不能摆喜宴,来恭贺的街坊邻居吃些茶水瓜子糖果还是可以的。
老顾家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张翠兰在前院招待完客人,跟张家大舅妈,二舅妈,几个婶子一块儿忙着烧水冲茶。
厨房里实在忙不过来,一群小萝卜头在门口挤挤挨挨往里头看,含着手指头想吃要点好吃的。
现在哪有好吃的,张舅妈怕里头的热水烫着孩子们,急的喊了好几嗓子,林瑶歇也不能歇了,提了托盘去添了些瓜子花生糖,过来天女散花,给一群孩子一人一把花生瓜子糖下去,一众小娃儿嘻嘻如鸟兽散。
厨房里缺人,二舅妈刚道去外头请几个嫂子来帮忙。
满脸堆笑的刘二翠一改前面骂街的嘴脸,扭着屁股过来进来帮着烧水。
“哎哟,翠花婶子,家里缺人咋不叫我呢,咱们乡里乡亲的,春梅出嫁,我在家闲着也没事,咋地也能帮着提两桶水不是?“
老郑家一向跟院里的邻居不对付,而且刘二翠心术不正,刚嫁过来那几年,院里莫名其妙老丢东西,什么西家两个鸡蛋,东家一把青菜的,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就是整天丢这丢那,跟夏天的臭苍蝇一样,三天两头冒出来让人膈应。
后来大家伙儿都留了心眼儿,出门就把家里的窗户关好,门头挂铁锁,就前院孙大娘家不锁门,毕竟孙大娘在大杂院活了半辈子,街坊邻居知根知底的,大夏天的敞开门多舒坦。@无限好文,尽在
坏就坏在孙大娘不爱锁门,那年夏天,孙大爷五十岁大寿,孙家老家亲戚专门送了一匹自家织的灰色格子老粗布,给孙大爷裁身新衣裳。
那时候云水县还是解放区,县城驻扎着部队,孙大爷一家日子过的远不及现在,家里几年也做不了一身衣裳。
孙大娘当宝贝收在屋里雕花木柜里,上头搁了块砖头。
结果老两口去外头遛弯儿回来,木柜里的那匹布突然不翼而飞。
孙大娘差点儿撅过去,醒过来哭天抹泪儿。
孙大爷惊怒交加,当时这事闹的极大,已经惊动县里的部队。
解放区的民风淳朴,对于偷盗老百姓财物的行为是深恶痛绝,对于政局稳定团结也有不利影响,偷布料的贼要是没抓住,轻则挂上木牌游街示众,重则说不定得去劳改。
那贼也知道怕了,当天晚上趁着天黑把布料送了回来,加上当晚国民党残余匪徒反攻县城.......
此时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大富婶子某次和张翠兰聊天说漏了嘴,她那天晚上从娘家探亲回来,正好看到偷布料的贼抱着布料往孙家门口放,那贼一路摸索着进了老郑家的屋门,看背影打扮不是别人,就是刘二翠。
有道是家丑不外扬,大杂院也是一样,院里出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往后县里老百姓提起大杂院别想有一句好话。
大富婶子俩闺女还上学呢,为了大杂院的好名声,刘二翠又把布换回来了,应该知道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大富婶子跟翠兰婶子顾及大杂院名声,压下此事多年未提起,不代表她们把这忘了。
刘二翠舔着脸来帮忙,张翠兰态度不冷不热,三言两语挡回去了。
其他婶子也跟着帮腔。
“大成家的,知道你热心肠,家里事儿多,你先回去吧。”
“去外头吃块糖,沾沾喜气。”
“就是就是。”
刘二翠脸皮一抽,嘴角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心里恨不能把眼前的几个老娘们儿捶一顿,她可不能走,要是走了,裤腰带里藏着的巴豆粉怎么撒到顾家的水桶.......@无限好文,尽在
刘二翠厚着脸皮不肯走,林瑶烦她烦得要命,二话不说拎着水桶去打水,顺便把门口的刘二翠推搡出去。
刘二翠本来憋着一肚子火,见林瑶去打水,咧着嘴跟着过来了。
“瑶瑶啊,去外头打水啊,外头太阳那么大,你皮肤嫩可别晒糙了,婶子皮糙肉厚,你歇着婶子帮你打呗。”
刘二翠正要去抓水桶,林瑶转了个弯儿,拎着水桶轻巧闪到一边,虎头嚼着水果糖过来,看见刘二翠纠缠他瑶瑶姐,还道是坏婆娘欺负林瑶呢。
虎头立马窜了过来,一双小黑手撞过来,抓着刘二翠摇晃。
“坏婆娘干什么欺负瑶瑶姐!”
在院子里撒糖的顾时东一听,也领着一帮小伙伴过来质问刘二翠。
刘二翠被众娃围攻,真是招架不住,狼狈不堪连连后退,只能暗骂了两声灰溜溜走了。
林瑶招招手,把东子虎头喊过来。
三人唧唧咕咕一通说,顾时东和虎头嘿嘿一笑,悄默声儿跟在刘二翠身后。
等俩臭小子再回来,刘二翠已经给反锁在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更惨的是她在屋里骂骂咧咧,没注意到裤腰带里的那包巴豆粉掉在家门口了。
虎头虎脑的虎头捡到,拿在手里闻了闻,一股儿臭粉味儿。
虎头撇撇嘴,随手把巴豆粉往空中一抛,好巧不巧落到郑大成家打水的水桶里,胡同外头,一身喜气的徐向前骑着自行车,带着公安局的小伙子们,举着红旗,敲锣打鼓地去迎接新娘。
大杂院里人来人往,大杂院门口两排高高的炮仗点起来,噼里啪啦响了起来,留下满地红屑。
林瑶头一次见着六十年代的婚礼,张家大舅舅赶着一辆毛驴车给外甥女拉嫁妆,上面放着被褥、暖水瓶、脸盆、搪瓷缸子、子孙桶等等。
顾时安背着妹妹出了门,顾满仓亲手把闺女送到女婿手上,小两口在门口鞠躬拜别父母。
“爸妈辛苦了。”
张翠兰两口子都没止住泪,周围恭贺的婶子一口一个劝着,出嫁的吉时到了,公安局的一个小伙子咧开一口耀眼的白牙,开口唱起了革命歌曲。
“东方红,太阳升,东方出了个毛......”
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也跟着**澎湃唱了起来,徐向前踩着自行车带着顾春梅在前头,胡同里一群小孩子呼啦啦跟着跑
顾时东前头还哇哇哭得抽鼻子呢。
人群里嚷嚷着去老徐家讨红包,臭小子一听立马不哭了,屁颠屁颠追上去了。
张翠兰看了笑骂道,“狗小子,姐亲娘亲不如红包亲。”
引得大舅妈二舅妈一顿笑。
顾春梅出嫁胡同热闹了一天,直到傍晚天黑下来,来恭贺的邻居才渐渐散去。
晚上顾家一家子去老徐家吃了顿团圆饭,家里的桌椅板凳,茶水茶壶一片狼藉。
众人帮着清扫干净,张家舅舅赶着毛驴车带着家人回乡下,舅妈这次来县城背了一篮子板栗,一家子忙忙碌碌一直到九点钟,一家子方能回屋歇一歇。
今个顾家人都很高兴,东子抢了好几个红包,大头姐夫偷偷给他塞了五六个,一个红包里一毛钱,十几个红包足足一块多钱!
徐父留了顾家父子喝酒,眼瞅着快十点了,这爷俩儿都没回来。
张翠兰就急了,在院子转来转去,“个死老头子,喝点猫尿就不知道干啥了,都几点了还不回来!东子去你姐夫家喊你爹回来,还有你大哥,兔崽子不学好,跟你爹学喝酒!”
顾时东“嗳”了声,一溜烟跑去桂花胡同。
没几分钟,喝到满面红光的顾满仓一步三晃,让两个儿子架回来了。
顾满仓喝酒真是喝了不少,说话都大舌头,一口一个翠兰,我肥来了,听的翠兰同志眼皮子直跳,揪着老头子耳朵回屋教训了。
顾时东蹦到自个儿**,蒙上被子美滋滋数红包。
顾时安眉眼清明,一双大长腿走起路来稳稳当当,半点儿没顾满仓那样,走路没人扶都要摔了。
林瑶哼了声,瞥了眼院子里打水洗簌的男人,“咣当”合上窗户。
东厢房木头**紧紧挨在一起的两床被褥,铺得整整齐齐。
一看就是小姑娘早早叠好的,不过等顾时安进屋的时候,属于他的那床被子不知道怎么多了几个脚印。
林瑶听见脚步声,闭上眼睛装睡。
东厢房的蜡烛还亮着,隔壁顾时东抱着床被子过来,可怜巴巴说二姐出嫁了,想二姐想的睡不着,想跟哥哥一起睡。
不行,在屋里打地铺也行。
林瑶听得心里发软,也不装睡了,刚从被窝里出来,想让东子在屋里打地铺,被顾时安有力的手臂搂住腰:“睡吧,我去解决。”
冷着一张脸的顾副局长就把弟弟丢出去了。
还把林瑶扑到**亲了一顿,林瑶差点儿没憋过去,气的握着拳头捶他。
“再亲我,我打你啊。”
“嗯,让你打。”
顾时安看上去有些兴奋,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莫名的撩人。
结果当天晚上,林瑶被迫握着手跟某人打了大半夜。@无限好文,尽在
第二天早上,狗男人还在她耳边说,昨晚打的他很舒服,今天晚上要不要再打一架?
林瑶:“......”
你是不是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