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脚步极快,没几步路就失了踪迹,顾时安追出去,只在前院廊下看到了一行湿漉漉的脚印。
顾时安没有声张,表情如常回了屋。
屋里林瑶刚给顾兜兜刷了牙,洗了脸,正拎着小衣裳,给顾兜兜身上的睡衣换下来呢。
顾时安不动声色进来,问林瑶,“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在家门口。”
林瑶杏眼一亮,这几天忙,她都忘了这茬了,忙给胖儿子穿上小褂子,把小家伙儿抱下床,塞过去两块饼干,“小叔叔起来了,去找他玩儿吧。”
左右今天是星期六,学校放假。
顾兜兜嘻嘻两声,笑出一口小米牙,迈着小短腿扶着墙蹬蹬蹬跑去了偏房。
“嘻嘻,小叔叔我来找你玩儿啦。”
小偏房里的顾时东躲在被窝里睡大觉,让小侄子一喊,只能从认命从**爬起来,跟小家伙儿一块玩。
东厢房,林瑶关上门,紧张兮兮跟顾副局长汇报前头家里进来人的事情。
林瑶口齿伶俐,没几句话就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等她把事情说完,顾时安听到有人在家人茶水中下药,一双漆黑的双眸霎时冰冷无比,他怕吓着林瑶,下一秒神色又恢复平静,眼底只有一片了然。
夫妻俩都不是好惹的,一个腹黑小气睚眦必报,一个扮猪吃老虎,两口子一合计,不知道说了什么。
反正顾副局长跟媳妇儿谈话达成一致,又趁机偷了个香,这夫妻俩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一个面带笑意,一个唇娇似樱桃。
顾满仓好像没看出里头的门道,乐呵呵过来招呼儿子儿媳妇吃早饭。
早上一家人着急出门上班,吃的一向简单,无非是昨夜擀好的二和面窝头,煮开后加入婆婆丁打好的卤子,蘸酱吃。
吃了饭,一家人各自出门。
从这天开始县公安局张开了一系列轰轰烈烈的抓捕敌特行动,没几天功夫,掩藏在云水县老百姓中的一众敌特分子先后落网,被逮捕入狱。@无限好文,尽在
二姑婆几人这一趟潜伏到云水县,原本是想给师妹三姑婆报仇雪恨的,没想到,还没展开复仇,她派去跟踪顾家和县领导干部家属的手下就接连被抓,三姑婆损兵折将,如同失去两条臂膀,只能狼狈逃窜回西北。
其他手下还好,在跟踪人的路上被公安局的同志抓住了。
负责追踪林瑶的那个敌特可就倒霉了,二姑婆给他下了死命令,不光要在顾家人吃的水里下药,一有机会就把顾家那个小崽子摔死,务必让顾家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幸亏顾兜兜福大命大,在敌特分子准备动手的那个雨夜,非要闹着在老徐家跟汤圆哥哥一块儿睡。
那天屋外下的瓢泼大雨,张翠兰忘了给儿媳妇屋里关窗户,屋里的两米二大床给雨水淋的湿透透的,什么被子、枕头、床单都不能睡了。
一家三口索性寄宿在了老徐家。
敌特分子还想潜到虚徐家动手,被早有提防的顾时安一枪托放倒在地,顾副局长表情又狠又硬,那人还想趁机偷袭,金蝉脱壳。
刚逃出去几步,腰上就被重重踹了一脚,整个人撞在墙上,震的墙皮扑簌簌往下掉。
徐向前听见动静,拿着枪追了出来。
“老顾,怎么了?”
顾时安还没开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敌特吐出一口血,露出满嘴的血牙,“你们别得意,总有一天.....”
“啊!”
敌特正要大放厥词的时候,大橘不知道从哪里一跃而出,挥舞着锋利的小爪子把他挠的满脸开花。
敌特分子捂着脸哀嚎,大头哥不耐烦一手刀砍在他后脖颈处,这人就跟死狗一样软着身子倒了下去。
徐向前倒提着敌特分子出了门,黑暗雨夜中,还不忘吐槽。
“老顾,这狗东西还挺沉的,快来搭把手!”
“......”
翌日一早,风雨骤停,眼光明媚。@无限好文,尽在
一夜好眠的林瑶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从屋里出来,跟顾春梅互道早饭。
徐母端着一盘生煎包,煮了小米粥,喊姐妹俩吃饭。
饭桌上不见顾时安和徐父父子的身影,林瑶问了句,才从徐母口中得知,昨夜县里抓了个敌特分子,他们一早就去了公安局,不回来吃早饭了。
昨夜抓住个敌特分子?
林瑶和顾春梅彼此对视一眼,结结实实吃了一惊。@无限好文,尽在
*
五月清晨,雨后的大杂院带着清新气息。
顾时安在公安局忙了一早上,八点多去桂花胡同,一家三口从老徐家回了大杂院。
张翠兰忙忙叨叨,把家里打湿的被子褥子拿到院子里晾晒,顾兜兜穿着萌萌哒开裆裤,坐在院子里铺的竹席上,拿着几个木头雕的小鸭子,嘴里喔喔在玩儿,林瑶打扫完屋子,推开窗户看到满院子的绿意,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她揪着顾时安一张俊脸一番逼问,才从某人嘴里问出昨夜发生的惊险。
老母亲刚听到昨晚的事,一颗心真是提到嗓子眼,抱着顾兜兜不敢撒手,立马问候了敌特分子祖宗一番。
林瑶一向是不说粗话的,这次真是气狠了,不过她骂人的话,骂来骂去也就那么几话,什么诅咒该死的敌特分子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走路掉到粪坑里呛死,骂人的话软绵绵的,自己倒是气着了,铺有几分杀敌一百,自损八十的意味。
顾时安没忍住勾唇笑了下,让林瑶逮住了,借题发挥扑在他怀里又扑腾又咬人的。
顾副局长温香软玉在怀,气息不稳,林瑶察觉到危险,一秒从他怀里蹦出来,瞅了瞅手上的表,小脸正经催促着人家去上班,好像刚才撒泼耍赖皮的另有其人。
顾副局长给赶去上班,林瑶带着顾兜兜去院子里喂小兔子,喂到一半,顾兜兜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林瑶抱着小胖子回屋睡觉。
张翠兰回屋看看日历,又到了一个月一次到粮站买粮食的日子,两口子拿了粮本、钱票,推着木推车去粮站买粮食,临走叮嘱顾时东在家别胡闹,听嫂子话。
顾时东麻溜应了。
老两口又到东厢房看了看,张翠兰临走前在家里东看看西看看,前头大儿子抓了五六个特务,她才知道,小小一个云水县也有这么多敌特,其中一个敌特住的地方距离大杂院才隔了一条街!
这给附近街坊邻居吓的够呛,顾满仓道了声,“水浅王八多,再多的王八也给咱儿子抓起来了,老婆子你就放心吧。”
张翠兰同志这才放下心来,推着木推车出门了。
中午头子,老两口买粮食回来,热的满头大汗,喝了儿媳妇递过来的白开水,拧了湿毛巾擦了擦脸才喘过来一口气。
今年全国形势依旧不算好,云水县尚算风平浪静。
可华北平原和南方几个省份天灾人祸不断,粮食不够吃,只能又拖家带口出门要饭。
社会大环境如此,老百姓为了活命本无可厚非。
哪想社会不稳更容易滋生黑暗。
有些浑水摸鱼的灾民自己懒散,好手好脚要不到饭菜,居然狠心把自家的孩子打断一条腿,让孩子当乞儿,拖着残腿在外面要饭,更有甚者,舍不得对自家孩子下手,就拐了别人家的孩子来,打成残废哄骗着去要饭。
云水县志安严谨,那些灾民不敢明目张胆来这,可省城跟外头的大城市火车站、码头人来人往,就管的没有这么多。
张翠兰老两口出去一趟,居然在云水县大街上看见个拖着腿的小男孩在街上要饭!
后头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大人对小男孩拳打脚踢,可怜的孩子蜷缩在街头。
张翠兰看不过,上前呵斥几个灾民,那几个灾民直勾勾看了她一眼,知道惹不起四下跑了。
顾满仓过去问小男孩才知道,这孩子根本不是那几个灾民同村的,是几个灾民从人贩子手里偷来的。
小男孩饿成皮包骨头,腿也不是真残了,是穿了条宽大的裤子佯装拖在地上的,顾满仓去国营饭店买了两个芝麻烧饼,跟服务员要了一碗白开水,拿给孩子吃,那孩子还知道先说谢谢,才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吃起来。
等孩子吃饱了,顾满仓两口子把孩子送去公安局,让儿子给孩子找找父母,这么好的孩子丢了,当爸妈的得着急成啥样。
张翠兰这会儿气喘匀和了,长吁短叹道,“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些人怎么能干这缺德事儿。”
顾满仓沉默不语,旧社会这种人吃人的事多了去了。
“那孩子没家没业的,可怜得紧,瑶瑶啊,这孩子没找到家人前,吃住在公安局不用操心,就是这生活费,咱家给掏了,你看行不行?”
说到这里张翠兰对自己一人拍板这事,没跟儿媳妇商量有点不好意思,忙解释了句。
林瑶听闻小男孩儿的遭遇,同情还来不及,哪能反对,连连点头答应,又嘴甜道,婆婆此举颇有侠女风范。
“什么侠女不侠女的,你这孩子就会哄我开心。”
张翠兰笑的合不拢嘴。
与此同时,镇上孙家传出了林红娜怀二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