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大漠,黄沙飞扬。

数道人影奔袭无往,激扬起漫天沙尘,遮天蔽日一般,令着一方天地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各种威能。

大漠多沙丘,被日以夜继的狂风吹拂而早已风化,千疮百孔的令人心骇,罗天生和林潮音左侧一处沙丘上,蓦地站着五道身形,披着抵御风沙的斗篷,将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舔着干燥的嘴唇。

“白袍,腰间系一葫芦和一棺材,身边跟着一女子,女子以纱巾遮面……错不了,这就是大煜朝廷悬赏的那个罗天生!”一名男子眯缝着眼睛,透过漫天洋洋撒撒的黄沙看着罗天生和林潮音,看了许久,猛地一咧嘴笑道,“哥几个,他的人头值十万金精石!”

“那边的野胡虏都退下!”罗天生身后那群朝廷禁军中,一人瞥到沙丘上的五道身影,连忙放声喊道,“我们是大煜朝廷禁军!”

“管你们是谁,这里可是关外,谁抢到了就是谁的!”一名穿着斗篷的男子哈哈大笑,瞬间跃下沙丘,脚下凌空踩着漫天飞沙,猛地冲向罗天生,手中更是不知何时已然祭出一柄金棱轮盘,“哥几个,先下手为强,取了他的人头!”

话语间,沙丘之上另外四人几乎与之同时跃下沙丘,只见五道身影凌空袭来,身边黄沙漫卷飞散,仿佛稳稳的托举着他们五人,并在他们五人脚下形成一条黄沙凝聚的云梯,直往罗天生身边飞快袭去。

罗天生见状,眼神一冷,右手手掌自腰间葫芦嘴儿上悄然摸过,剑丸擎于手中,瞬间变化麒麟宝剑,继而头也不回,甚至看都没看,只朝着那五人的方向挥出一剑,便有一道凌厉的剑气斩破风沙,席卷着粘稠的撕裂剑风,层层叠叠生生不息一般,疯狂陡转袭去。

“娘的,是个硬茬!”五人中其中一人,头上的斗篷被罗天生这一剑席卷而来的劲风刮掉,露出一副骇人的面孔,脸颊上烙印着奇怪的文字,身形凭空一滞,而后侧身躲过罗天生的剑气,并且丝毫未受罗天生剑意创伤心神,显然此人的心智格外坚固,虽是修为仅仅只有八境,但是一身手段,却丝毫不弱。

不过,这五人仍是面容冷峻,显然低估了罗天生的实力,一群人都是八九境的实力,对抗罗天生十境,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朝廷这边追杀罗天生和林潮音的禁军,却是神色格外冷静,似乎他们对关外这些所谓的野胡虏,并无多少好感,见他们吃瘪,心里高兴还来不及的,自是不会多做暇顾,只是脚下的动作越来越急,与罗天生的距离飞快拉近。

罗天生见状,反手又是一剑,在那群禁军身前的地面上,斩下一道深达数十米的沟壑,暂且将他们的速度逼缓,而后带着林潮音再次飞奔。

飒飒飒!

“纳命来!”便在这时,那五名野胡虏中,有人不知何时竟然袭至罗天生身畔,双手屈指成爪,指尖凝绕着强劲的真气,形成缓缓旋转的气流,充斥着浓郁的真气,猛地朝着罗天生后心抓去。

罗天生不躲不闪,手腕轻抖之间,一黑一白两道光影从他衣袖里闪射出来,蓦地摄入那人胸膛,顿时可见他体肤皮膜内鼓起两个圆点,沿着经脉不停奔走,又从眼眶里猛地射出,带出两蓬喷溅的血雾,随即那人身体猛的一阵颤抖,面色陡然发黑,瞬间化作一滩恶臭的血水,浸透脚下松软的大漠黄土之中。

“千毒万绝蚕?!”追杀之人当中,不乏见多识广之辈,见到这一黑一白两道光影,不由得惊呼出声,连忙放缓脚步,不敢再追。

朝廷禁军这边,可不管罗天生身上有什么奇特的法宝,追赶的速度越发的快了起来。

“林潮音?”罗天生奔袭速度随之加快,但是林潮音的速度却慢了下来,不由得瞥了一眼,见她脸色不仅苍白,更是微微渗出丝丝汗水,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由得又道,“你听好了,我知道你已经累坏了,如果你跑不动了,我就出手杀了他们,再多几条朝廷的人的姓名,与我而言,并无所谓,只是此番之后,必是无穷无尽的追杀和逃亡之路,你若是撑不住,我自是保不了你。”

“要是你倒下了,我会在这里抛下你,所以你绝对不能松开我的手,跟上我的脚步,听明白了吗?”

罗天生说完眉头深锁,他并不想为难大煜朝廷,也不想为难林潮音,但是让朝廷禁军一直这么追下去,也不是办法,正待出手将几人彻底留下,却见林潮音一手指着前方,忽然喊道:“罗天生,前面又有一拨人!”

前方不远,约莫数百丈远的距离的沙丘上,几道人影在阳光的映照下,让人看不清楚面容,只见每一个人都骑着角驼,手中持着长弓,已然是弓满弦上。闪烁着寒光的箭矢遥遥指着罗天生和林潮音。

“今天我的人缘,可是相当好啊!”罗天生见状不怒反喜,眼中红芒绽放,手中麒麟宝剑已然握紧,身上攀升起一股骇人的气势——已是打算与这一众人等死拼不怠。

忽然数道寒光淋漓的箭芒疾射而来,从罗天生脸庞一一飞过,猛地射向他身后的那群朝廷禁军。

嗖嗖嗖嗖嗖!

数道剪芒飞快袭来,落在追逐的朝廷禁军身前,竟是俨然形成一门阻隔法阵,凭空结起一道冲天的光幕,将朝廷禁军尽数拦下;罗天生见状,眼底讶色一闪即逝——只因他迎着大漠艳阳的光芒望去,几道人影骑着沙漠角驼站在一处高耸的沙丘上,穿着一袭统一的白色长袍,戴着篷帽,纱巾遮面,让罗天生觉得好生熟悉。

沙丘上,其中一人手中持着一柄长弓,身姿英容飒沓,默默摘下脸上的纱巾,露出一副美丽冷艳的面容。

“阿育娅?”罗天生终于想起这股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原来沙丘上这些人,都是盘鞳部族的族人,其中一人正是盘鞳部族酋长西格玛的女儿,阿育娅。

“朋友,跟我来吧。”阿育娅朝着罗天生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阿塔在等着你。”

……

大煜皇朝境内。

十万年前被削去万丈山巅的昆仑山底深处,钟石嶙峋,幽泉流淌,一尊八面佛陀的石像耸峙百丈之高,凶神恶煞的八张面孔,看得令人胆战心惊。

周围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潮湿阴寒,一名身躯高大,将近一丈七八的身高,盘溪坐在冰凉湿滑的地面上,不言不语,头上戴着一只斗笠,垂下将近一尺的黑帘,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一个北陆人,带着中土神洲的女子。”在这名男子身后,阴影里缓缓走出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子,脸上带着半张面纱,露出的半张脸上布满恐怖的伤痕,说话的声音犹如破风箱一般,“上头说了,事关朝廷的颜面,要我们暂且放下别的差事,全力追捕此人。”

“大殿下手底下的禁军不是负责追缉朝廷要犯吗?”那人闻言,沉默片刻忽的说道,声音有些沙哑低沉,透着一丝讥讽之意。

“上头说了,只要将目标缉拿归案,我们便可复辟骁骑卫。”

“真的?”男子闻言,蓦地睁开眼睛,顿时如同两道寒芒挥洒,将这阴寒的地穴映照的无比清晰,面前那尊八面佛陀的石像两旁,每一盏烛台都燃起火光,无风摇曳,甚是奇异诡谲。

“是陛下说的?”男子又问。

女子闻言,并不再言语,只是在男子身后,缓缓的点了下头;男子并未回头,却像是看到女子的回应一般,猛地站起身来,高达一丈余许的身躯如同一座耸立的山峰,将那女子遮蔽在阴影之下,淡然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动身。”

说着,男子身形一闪,徒留一道劲风扑面,早已消失无踪。

女子见状,片刻之间也消失无踪。

昆仑山地下石穴里,只有这尊八面佛陀的石像还自巍然不动,两旁的烛火摇曳着,像是哭诉,又像是哀嚎,似是在阐述着什么。

与之同时的大煜境外,大漠边关,盘鞳部族。

阿育娅牵着角驼的缰绳,身旁跟着罗天生和林潮音,安静的听着性格直爽的阿育娅笑着说道:“几天前,我阿塔闲来无事,又在卜算着什么,忽然把我叫去,和我说有朋友要回来了。”

“当时我还在想会是什么朋友,不曾想是你们。”阿育娅说到这里,将角驼拴在一幢石楼外的马栓上,径自往楼上走去,罗天生和林潮音随后跟上。

石楼一如往常的阴暗,走在木楼梯上,踩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行至半道,罗天生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丝烛火的光辉,心知是西格玛在等着他。

心里更是越发的对西格玛感到好奇,这样一位能够窥天改名的高人,却只有七境法修的实力,简直是太说不过去了。

“欢迎回来,我的朋友。”西格玛看见罗天生,冲他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