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之前,东海龙王给了一枚游神海贝,罗天生一直戴在身上,哪怕与碎星群陆的人语言不通,也能直接感受到对方内心中想要表达的含义,并且能够将自己说话时表述的意思传达给对方,不影响交流。
只是罗天生的突然出现,似乎让那名年轻女子以及那名年轻男子和身前那些武夫感到有些意外。
“清儿虽是孤女,但亡父生前也是读书人……当得是士大夫出身……”名叫清儿的年轻女子手中那把用来砍竹子的柴刀距离咽喉越来越近,已然割破一点娇嫩的肌肤,在刀刃上沾染了一点鲜红,声音仍是带着哭腔,泪水不停在眼眶中打转,“清儿岂容你们如此轻薄侮辱!”
说完,她猛地闭上眼睛,露出雪白的脖颈,就要挥动柴刀,自刎当场。
罗天生见状,眉头稍稍一皱,右手并出两指,丹田内运转一丝真气,传递指尖,倏然射出,以真气凝剑意,打在年轻女子清儿的手腕上,顿时让她手臂微麻,柴刀脱手落地。
这一下更是让清儿始料不及,依靠在竹门上,一双如水的眸子惊恐的看着罗天生。而罗天生身前那六名武夫,同样吃惊退后一步,眼神无比冷肃。
“公子,这女子三番五次与我们撞见,现在又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修士,怕是其中有诈。”在年轻男子身边一个贼眉鼠眼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凑到他耳边说道,“别是他们二人故意设局引诱公子至此,图谋不轨!”
“什么?你说清儿姑娘故意引我至此?开什么玩笑!”年轻男子丝毫不以为意,推开那名中年人,目光望向罗天生,注视了足足三息,笑道,“看你衣着,不像是我们星火岛的人,怕是从外面渡海而来的朋友吧?来者是客,我们星火岛自然欢迎海内外八方豪士,只是……”
他说着,微微一顿,目光又望向那名年轻女子,故意整理了一番仪容:“只是我与清儿姑娘有缘,见她贫苦,性子又如此刚烈,心生怜惜,只教本公子我又爱又敬,况且本公子出身也是名门,为父是星火岛蒲竹城太守,愿意收留清儿姑娘,还望这位小友不要多管闲事。”
“别逼我……别逼我,求求你……”清儿姑娘已是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清泪顺颊而下,整个人倚靠竹门滑落,跌坐在地,显然已经到了一个濒临崩溃的地步。
罗天生扭头看清儿姑娘一眼,说道:“这位姑娘并不愿与你走,你又何苦为难她?我又如何称得上是多管闲事?”
“你!”年轻男子一时语结,猛地一瞪眼睛,伸手指着罗天生吭哧半天,终究化作一股怨气憋进肚里,又是猛地一挥手,喝道,“不识好歹!给我上,好好教训教训他!”
话音落地,那六名武夫也不再迟疑,纷纷运气丹田,施展拳脚,冲向罗天生。
一群三境四境的武夫,实力之低,自然入不了罗天生的眼,只见他微微抬起拳头,朝着前方一名武夫隔着一段距离轰出一拳,正是火煞无名拳法其一,震字诀。
拳劲凌冽,破空而出,刚猛拳风犹如热浪扑面,轰入那名武夫身体里的瞬间,便将他经脉脏腑尽数震碎,体内犹如翻江倒海,化为一团浆糊,口鼻七窍猛地溢出鲜血,便站立原地,仿佛一根木桩,再也动弹不得。
其余武夫见状,纷纷怔愣,直到那名早已身死的武夫身体僵硬轰然摔倒在地,他们才回过神来,再也不敢贸然上前与罗天生交手。
看似简单的一拳,而且拳头并未接触,却瞬间灭杀了一名四境武夫,实力绝对在他们之上!
年轻男子大惊,连连后退三步才站稳脚跟,身旁那名中年人连忙扶住他:“公子慎言啊,不可得罪此人啊,能够身隔一丈,拳风杀人,至少也要五境六境!”
“五境六境怎么了?五境六境就能为所欲为吗?”年轻男子忽然暴跳如雷,“你究竟是哪国的修士,敢来我星火岛惹事?!”
这种嚣张跋扈的名门公子,罗天生见过不少,并不想与他废话,正要动手,却见他身边那名中年人惶惶恐恐的拉着他便跑,一边跑,一边给罗天生赔着不是:“仙人在上,莫要责怪我们公子,我们这就速速离去。”
说着,一群人已经跑出去很远。
罗天生注视着他们远去,也为多做刁难,本来到这碎星群陆就是为了神尸而来,只是偶遇这名叫做清儿的年轻女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既然事情已了,罗天生紧了紧腰腹的锁链,转身便欲离开。
清儿姑娘望着罗天生背影,一双美眸闪了又闪,口中低喃着:“他是名修士……”
“等……等一下。”
罗天生闻声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向自己这边赶来的清儿姑娘,问道:“怎么?还有事?”
“不,不是的,此次恩公相救,小女还没好好谢过恩公。”她说着,轻轻挽起裙角跪倒在地,朝着罗天生微微一拜,“此番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还请入屋且坐,待清儿献上粗茶淡饭,聊表心意。”
本是不想多做停留,但是此时此刻确实感到腹中有些饥饿,罗天生也没多做客气,随清儿姑娘进了竹屋。
竹屋不大,但却收拾的格外干净整洁,一张竹桌,一张竹床,三两只竹凳,房间角落坐落一方灶台,这就是屋内的所有家什,倒也正如清儿的名字,在如此密林里有这么一间竹屋,说不出的清净自然。
收拾片刻,三两个素食,饮着甘泉,吃着青果,便是一顿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饭食。这个时候,天色也即将暗下来,清儿姑娘又道夜晚一人孤苦害怕,仿佛生怕那群人再杀回来,罗天生拗不过她,又是只好暂且稍住一晚。
“恩公,这是亡父留下的一床被褥,您若不嫌弃,就暂且住一晚,有些简陋,还望恩公不要在意。”清儿姑娘抱着一床被褥走来,帮罗天生在床边地面上铺好。
“谢谢,这有什么好在意的。”罗天生笑笑。
“亡父生下留下的,恩公不嫌弃就好。”清儿姑娘略微有些拘谨的坐在床沿。
“你我二人年纪相仿,不要老叫我恩公,我叫罗天生,你直接叫我名字便是。”
“是,罗……罗公子。”
“不过,话说回来。”罗天生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月光,又道,“你能和我说说星火岛的情况吗?”
“清儿只是一个孤女,几乎没有进过城,又能有多少见识所闻。”清儿姑娘挽了下头发,说道,“不过星火岛内一共四城,都是星火国的城池,距离最近的便是蒲竹城,日行半天,便能到达,城池虽然不大,但是却乱的很。”
“乱的很?有多乱?”罗天生问道。
“蒲竹太守视修士为高人,与附近一个宗门相交甚好,狼狈为奸没少搜刮民脂民膏,为害百姓,但是奈何这个宗门实力强大,又有供奉客卿坐守太守府,自然是敢怒不敢言。”清儿姑娘说着,眼眶倏然一红,“为父便是被他们迫害……”
说着说着,便是哭了起来。
罗天生叹了口气,安慰几句,便又看向窗外。
星火岛的情况虽然了解不多,但是大致算是知道了一星半点,在这星火岛内有一个宗门与官府勾结,为害百姓,此行此举跟北陆洲的情况并无什么不同,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限修士令根本传不到这里,也无法以大衍朝廷的律法限制他们,想想也是颇为头疼。只道是四皇子谷梁映日想要约束天下修行人的举措,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一时间,竹屋之内二人不再言语,显得安静异常。
蓦地,清儿姑娘脸颊俏红,身上衣衫褪掉一半,露出大片雪肌,对罗天生羞涩道:“罗公子,夜深了,清儿……清儿伺候您歇息吧。”
“你这是做什么?”罗天生眉头一皱,连忙偏过头去,不再看她,“把衣服穿上,我不是你想象当中的那种人,如果你再这般,我是不会留在这里陪你的。”
“罗公子是嫌弃清儿身份卑微吗?”清儿说着,脸颊更红,“罗公子尊为修士,犹如苍松翠柏,清儿知道自己只是一株野草,野草哪能配得上巨木。但是清儿也知道,什么叫做有礼相还,有恩必偿,而清儿唯一能够报答罗公子的,也就只有……”
“够了,你……”罗天生更觉厌恶,他救人也不是为了别人报答自己,况且说,难道无以为报就要一身相许,这叫什么逻辑,虽说清儿姑娘性子刚烈,人又耿直,但是这种事情,他是接受不了的。
“我不需要你报恩。”说着,罗天生站起身,打开竹门便要离开。
刚刚走出竹屋,便看见眼前七八名壮汉手持火把站在屋外竹林间,为首一名男子,长的虽然俊朗,但是眼角却有一道疤痕,似是剑伤,身穿一件灰色长衫,手持一柄三尺细剑,看样子像是一名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