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散,东方天际刚刚现出几分鱼肚白。
五行峰下,一片狼藉之间,令狐少延缓缓睁开眼睛,脑后五柄小剑虚影时隐时现,各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剑印,浑身剑光隐隐,瞳眼各有一道五色剑芒吞吐不定,周围百里天地灵气仿佛为之所夺,在头顶形成一方五色气象。
“恭喜掌门大功告成,稳固八境巅峰!”周围三十余位八境长老,包括刚刚担任火行峰主的方中平,带领周围一万七千余名弟子全部半跪在地,齐声道贺:“五行剑宗上下,拜见二十五代掌门真人!”
令狐少延双眼眨动,双眼剑芒缓缓熄灭,脑后五道剑印收回识海,双臂伸出,示意众人平身,环视周围,并未见到剑煞和罗天生等人,又见天色将亮,惊讶道:“我悟剑道,竟然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是!”方中平向前一步,微笑道:“回禀掌门,老掌门带罗兄弟和青青姑娘飞赴四宗,为昨夜之事讨个说法,如今尚未返回。”
这位新任的火行峰主声音微微一顿,轻轻摇头道:“罗兄弟和青青姑娘或许还会回来看看,老掌门与我五行剑宗的缘分,只怕就此结束。”
“哎!”令狐少延叫苦不迭:“早知如此,就该大哭特苦,大家一起卖惨,无论如何也要把老掌门留下,有他老人家坐镇,咱们五行剑宗不欺负别人便是好的,又有谁敢来欺负咱们!”
众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都觉这年轻掌门好生有趣,由他统领五行剑派,必然比旁人担任掌门多出许多意思。
“各位。”令狐少延稍稍正色,郑重道:“我师父和各位峰主尸骨未寒,昨夜之事犹在眼前,虽然首恶已诛,但土行峰弟子尚未惩处,大家以为,该如何处置?”
三十余位长老并不答话,各自微微躬身,而方中平也如其他长老一般拱手而立,轻声道:“一切听从掌门吩咐。”
“最为稳妥,自然是全部杀光。”令狐少延放眼观看,目光落在远处那两千余名长跪不起的土剑宗弟子身上,沉思片刻,缓缓传音:“老掌门已然现身,如今由我担任五行剑派掌门,你们可有不服?”
土剑宗两千弟子跪伏在地,不知多少人痛哭流涕,放声哭喊:“掌门明鉴,腾山岳狼子野心,我等迫不得已,绝非自愿。请掌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是吗?”令狐少延微微摇头:“你们本命剑上,都有四宗弟子鲜血,腾山岳以前待你们不薄,如今没有半点骨气,留之何用?”
令狐少延话音刚刚落下,那五座山峰顶上,剑煞所留五柄长剑表面光芒流转,五道剑虹飞离山巅,从高空飞落而下,从这些弟子身上一掠而过;而总数约有八百余人,身躯只是一颤,更没有出现半点伤痕,识海已然归于沉寂,就此倒地身亡。
“你们呢?”令狐少延目光扫过,最终落在最前方那位头颅奇大,尚未入境的年轻弟子身上:“我记得,你似乎是先天后土体魄,名字叫做乔景?”
乔景身子微微一僵,头颅慢慢抬起,并不说话。
“腾山岳背叛五行剑宗,自取死路,我却不愿赶尽杀绝。”令狐少延转头看向五座山峰,拱手一礼,而后缓缓说道:“如今五派合一,正是用人之际,你们可以将功赎罪。从今日开始,你等修葺山门,重建宗主峰,由冯长老暂代土行峰主之职,亲自监督。”
冯厚德本就是土剑宗出身,与这些弟子颇有感情,连忙半跪在地,大喜道:“多谢掌门恩典!”
包括乔景在内,所有土剑宗弟子齐齐磕头,许多人并未说话,也有许多人齐声拜谢:“多谢掌门宽恕。”
“你,还有你。”令狐少延手指轻点,两道剑虹没入乔景和那位四境弟子“项成功”额头,而后沉声道:“你二人资质奇高,以后成就定然不凡,但若有一丝异心,本宗心念所知,必教你二人识海崩裂而死,下手绝不留情!”
乔景和项成功身躯隐隐一抖,额头触地,低声道:“弟子不敢。”
“不敢就好。”令狐少延心头放松,右手下意识的往腰间摸去,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原来那只随身携带的酒葫芦早已在大战中摔碎,此时酒瘾勾动,只觉口中无甚滋味,却要找些美酒喝喝才好,然而昨夜酒宴早已毁于一旦,哪有半点酒水?
方正平深知这位师弟性情,上前一步,声音凝成一线,钻入令狐少延耳中:“掌门师弟,此时不宜饮酒,且回峰顶再说。”
“哎!”令狐少延同样传音回应,颇有几分无奈:“当掌门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还不如我做峰主,你做掌门,我要饮酒,你又岂会管我。”
方正平满脸苦笑,再次传音:“且忍一忍,总要有个掌门的样子。”
“好吧。”令狐少延放声传音,传遍视野:“诸位长老各回各峰,先行修建弟子居所,再建峰主大殿;包括原本宗门留守弟子,全部移居五行峰,无比同心协力,重现我五行剑宗往日威风!”
诸多长老齐声领命,各自率领门下弟子赶赴各峰,而令狐少延早已酒瘾难耐,和方正平交代一声,道:“师兄,你回山上等我,我去去就来!”
方正平手掌一伸,握住令狐少延手臂,无可奈何:“师弟,你已是掌门身份,那还用亲自买酒?此后继任大典,举派欢庆,正需要许多酒水,刚好由门中弟子采办,不劳掌门辛苦。”
“他们脚程太慢。”令狐少延挣不开师兄手臂,满脸苦相:“师兄,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方正平还要再说,只见令狐少延,眼中精光大放,喉结上下抖动几次,抬手揉揉鼻子,口中连呼“好香,好香”,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往西北方看去。
西北半空,一道背棺身影脚下宝靴闪光,双掌各托一只硕大酒缸,面带笑容,朗声笑道:“令狐掌门,我来的可是时候?”
“罗兄弟!”令狐少延大喜过望,只是不能飞行,又喜又急。方正平知道他二人有话要说,原地拱手示意,而后悄然转身,往火行峰走去。
罗天生脚踏宝靴缓缓落地,把两只酒坛放在令狐少延身前,笑道:“昨夜五峰崩塌,你又自己摔碎酒葫芦明志,我猜你悟剑苏醒之后要找酒喝,特意在千里之外‘秀水城'买了两缸美酒,都是陈年老窖,酒味颇香。”
“香,香!”令狐少延喜不自禁,张口吞吸,一缕酒水被他凭空吸起,连饮小半缸,这才心满意足,无比惬意,大赞道:“生我者父母,养我者恩师,知我者罗天生也!”
罗天生大笑,正要说话,却听令狐少延又“咦”了一声道:“先前只顾喝酒,没有注意,青青姑娘去了何处,怎么没有与你同来?”
“她破境在即,需要梧桐灵树和火凤气息。”罗天生笑道:“剑叔一夜斩四宗,施展剑意极为独特,我看他施展,有些心得。此次过来找你,便是看看一看那火剑宗弟子如何处理,顺便借你这处宝地,参悟剑叔剑意。”
令狐少延满脸羡慕:“老掌门对你太好,便是我们这些剑宗后辈都远远不及,若我有机缘,能见老掌门亲自施展绝学,剑道必定一日千里,以后屹立在北陆洲之巅也不无可能。”
“五行剑宗掌门,在北陆洲已然有一席之地。”罗天生笑言一句,而后正色道:“令狐兄,那些火剑宗余孽,你是如何处置?”
令狐少延把先前决策讲述一遍,而后叹气道:“毕竟分属同门,而且滕北斗已除,剩余弟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那个乔景和项成功资质不凡,杀了有些可惜,便留他们一条性命,只判他们知过能改,助我重振宗派声威。”
“也好。”罗天生再问各位峰主人选,令狐少延早有定计,再饮几口美酒,擦拭嘴角,一脸坏笑道:“朱峰主有位亲传弟子,名叫木紫绫,我对她心怡已久,只是没有说过,如今大权在握,给她个木行峰主之位,以后再慢慢把她拿下!”
罗天生心底暗笑,只觉这令狐掌门以权谋私,实在不是个好人;而令狐少延满脸自得,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直笑,又稍稍皱眉,道:“水行峰主由池大担任,上下都无异议,唯独金行峰主之位,我一时之间,没有想到上好人选。”
“金行峰主……”罗天生沉吟片刻,低声道:“去年灵树观英才盛会,我曾见过一位金剑宗弟子,登上梧桐峰顶别院,资质极佳。他的名字,似乎叫做金无畏,和龙图六皇子归海连京走的有些近。五行剑宗位于龙图境内,你或许可以考虑考虑,看此人是否能堪大用。”
令狐少延沉思良久,缓缓点头:“便让他担任金行峰主之位,至于归海连京,若敢打我五境剑宗的主意,就叫他尝尝老掌门的剑气!”
“也好。”罗天生心事放下,此刻再露笑容:“令狐兄,门派合并,事务繁多,你只管处理。我就去火行峰上,找一处僻静地方感悟剑叔剑意,若没有重要事情,不要让人打扰。”
令狐少延拍拍胸脯:“放心!”
罗天生不再多说,脚下宝靴微微闪光,身形腾空而起,往火行峰山腰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