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同奎以指代剑,凌空虚划。
这位自压境界的九境宗师起手动作极为缓慢,然而手指上空,仿佛有一道空间裂缝隐隐形成,气流激**呼啸,其中隐有无数峰峦大山,都被那空间裂缝崩成粉末;而他手指落下,那道空间裂缝随之而动,大地开裂,熔岩翻滚,宛如一幅天崩地裂景象。
而那背棺青年罗天生,就站在大地中心,空间裂缝之下,与那天威所至,相距已不足一丈。
于常人眼中,只是看到,在那擂台峰顶,金同奎并立双指,自高而下,往罗天生胸口缓缓落去;而罗天生眼中,只见那一道空间裂缝急速蔓延,周围气机一片混乱,除非施展移形换位神术,否则决然无法躲开。
“锐金之力,五行最坚。”罗天生仰望空间裂缝,缓缓摇头:“五行之内,火能克金,但这一道劈天裂地之威,已然超出五行范畴。”
这位背棺少年此刻并未施展任何剑法招数,只怕舌尖轻轻咬破,喷出一滴血液,而后伸出手指,把这枚鲜红血液迎着那道空间裂缝轻轻一弹。
周围五座山峰之上,千余名核心弟子目瞪口呆,全部看的清清楚楚;罗天生那一滴血液沾在金同奎手指,表面皮肤瞬间焦枯,一缕红线沿着他手臂经脉血络飞快蔓延。
而罗天生眼前,那一道空间裂缝飞快弥合,周围再无山川,再无大地,仍是金同奎那两根手指,却再也无法向前半寸。
“本命毒!”金同奎收回手指,沉默一息,而后自开境界压制,气劲翻涌之下,把这一滴毒血轻易化解,低声道:“太岁六煞有毒煞,医毒之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这一身毒血,想必便是毒煞亲传,金某认输。”
罗天生知他心中不服,轻声道:“金前辈剑意惊人,我虽有破解之法,只是不愿于此时展露,还需为自己留些底牌。倘若金前辈见责,此事结束之后,不妨再切磋一场,我绝不再动用体内毒血。”
“底牌,是留给滕北斗?”金同奎往土行峰看了一眼,低低一哼:“本宗不能胜你,却逼你展露这毒血手段,想必滕北斗又有防备,却不能如此便宜了他。罗小友,本宗不妨告诉你,滕北斗实力不凡,同境之内罕逢敌手,除非……”
没等金同奎说完,远在十余里外,土行峰顶前沿,滕北斗脚踏浮空石桥,步伐极慢,脚下距离却在飞快缩短,喝一声道:“金师弟,你已落败,还请离开擂台峰!”
金同奎与他对望一眼,宗主袍袖轻轻一抚,身形再化一道金黄金芒,唰的一声冲天而起,径直落在金行峰顶。
于此时,五位宗主之三先后落败,而赤髯真人更不会前来挑战;滕北斗放眼五峰,而后慢慢收回目光,走到罗天生身前五丈,声音厚重沉凝:“罗小友,本宗观战已久,你一身所学,本宗已然了解不少,而你对本宗并无所知,以规矩而言,此时与你交手不算公平。本宗左思右想,果然想出比斗方法,就让罗小友放手施展,本宗只守不攻,只需让本宗后退半步,便算你赢!”
罗天生眉头一挑。
“本宗手段,防御最强。”滕北斗放声而笑:“固然是本宗私心,对罗小友而言,也算公平,罗小友意下如何?”
这背棺青年嘴角一翘,微笑道:“此种交手方式,与我无害,只怕对腾前辈有些不利。”
“无妨!”滕北斗身形如钟,立于原地丝毫不动,体表一层土黄光晕悄然流转,身躯和脚下擂台峰似乎融为一体,大笑道:“罗小友,以半个时辰为限,不论何种手段,本宗任你施为!”
罗天生比起双目,神念散发,只觉身前并无滕北斗身影,只有一座土黄大钟,无穷地脉底气从脚下擂台峰连接下方大地,并非剑意剑势,而是唤神秘法一般的奇特秘术,不论遭受何等攻势,皆由脚下大地承受,极难落在他本体之上。
“这样的防御,的确难破。”罗天生微微摇头,轻声笑道:“腾前辈,我家有一位佛叔,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太岁六煞有佛煞,阵道天下无双!
滕北斗乍听这背棺青年一言,脸色立变,只见眼前罗天生深深吸气,而后猛然喷出一道赤金气流,再吸再吐,各呈淡蓝,深黄,玄水,墨绿,正是五行脏腑之气,纷纷冲出十余里距离,分别落于周围五行峰。
“这道阵法,便要破你厚土秘术,腾前辈,接我一招!”罗天生取出灵星角,二十四枚光点冲天而起,往擂台峰山脚直飞,而那五座山峰各有一道气柱升起,在半空陡然转折,齐齐飞向擂台峰山脚,包裹那二十四枚光点,冲入擂台峰地底深处。
这一瞬间,整座擂台峰剧烈摇晃,山峰底部一道五色气柱凝而不散,沿山体直冲而出,从滕北斗脚下向上轰击,托着他的身躯,直上千丈高空!
滕北斗惊而不乱,真气瞬间运行小周天,身形在空中陡然翻转,体表土黄色光芒陡然一亮,身躯仿佛重逾山岳,从空中缓缓降落,脚掌仍然落于先前站立之处,更没有丝毫挪动。
然而,只在这落地瞬间,滕北斗瞳孔一缩,双拳陡然握紧。
脚下擂台峰,更下方地脉地势,居然已被眼前这背棺青年全部掌控,而滕北斗再无法施展厚土秘术,已与寻常七境修士无疑!
“好,好,好!”滕北斗犹然不肯认输,浑身土黄色光芒疯狂流转:“本宗自身体魄,功法修为,支撑半个时辰又有何难!”
罗天生一声叹息:“何苦如此?”
说完,这背棺青年再不多言,缓步向前行走,同时团头表面紫光闪烁,正是紫麟皮膜之威;又有火煞拳意蕴含其中,正是那无名三拳之一,一字记之曰“震”。
罗天生一拳打出,拳威所至,滕北斗体表黄光一触而溃;而罗天生的拳头在滕北斗胸口只是一停,而后瞬间收回,只见滕北斗脸色陡然变红,胸腹急速鼓胀,胸腔之内嘭嘭连响,又有一道恢弘气柱,从他头顶陡然冲上云霄,把漫天气象搅的一片昏黄。
“胜负已分。”罗天生后退三步,心中暗暗防备,拱手道:“腾前辈,承让。”
滕北斗已然恢复九境巅峰宗师修为,此刻面沉如水,紧紧盯着眼前这位仅有七境的背棺青年,双拳缓缓握紧,又慢慢松开,往复几次,眉眼之间一片阴寒。
与此同时,土行峰顶,受滕北斗邀请前来观礼的四人,震剑阁九境长老吴玄子,烟霞谷谷主周白羽,铁甲宗宗主涂振威,落石宗九境长老庞石姝,四位宗师同时起身,头顶气象万千,齐齐站在了土行峰顶前沿。
“本宗……”滕北斗直视罗天生,低低开口,声音在胸腔深处与这方天地之间同时回**:“佩服!”
罗天生心神微微一松,仍不敢掉以轻心,继续保持抱拳拱手姿势;而水行峰上,澹台庭遥望火行峰方向,目光闪烁片刻,两手抱拳,头颅稍稍低下:“五行剑宗,水行峰主澹台庭,拜见二十四代掌门师兄!”
“澹台庭倒是识趣。”木行峰顶,朱红萝轻哼一声,而后遥遥拱手:“木行峰主朱红萝,拜见掌门赤髯师兄。”
与此同时,金同奎一样抱拳:“罗小友身为火剑宗客卿,擂台无敌,以大会规矩而言,正该由赤髯师兄担任第二十四代掌门之位,我等愿赌服输,拜见掌门师兄!”
罗天生身前,滕北斗身躯微微僵硬,双目紧闭约有三息,而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轻摇头,也如那三位宗主一般,转身面对火行峰,额头一低,沉声传音:“土行峰主滕北斗,拜见赤髯掌门!”
火行峰上,两百余名核心弟子固然心花怒放,却无一人胆敢发出丝毫声息;便是八境弟子方中平和性情洒脱的令狐少延都不敢稍有异动,心头各自捏着一把冷汗,都知掌门上位,五宗合并事关重大,此时此刻正是至为关键,一旦横生变故,立刻便是血流成河的火并局面。
“四位师弟,师妹。”赤髯真人从石凳站起,脚步不缓不急,走到火行峰前沿边缘,双臂虚拂,感慨道:“愚兄年事已高,便是坐这宗主之位也无多少意思,如今只算代掌门,与各位共同商谈五宗合并事宜。等一切尘埃落定,万千弟子心安,愚兄立刻卸任,再选贤能,发扬我五行剑宗之威,保我传承不断!”
四位峰主同时直起身躯,面色毫无变化,更不多言。
赤髯真人身后,方中平向前几步,微微躬身,压低声音道:“师父,依照宗门规矩,今日决出掌门之位,可传令五宗弟子齐至,请出历代祖师牌位祭拜,而后举宗庆贺,进行掌门继位大典。”
“大典不急。”赤髯真人缓缓摇头,而后传音诸峰:“传令五宗弟子,请牌位,拜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