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从云不知道魏仁浦为何教他,或许他对谁都是如此,是个负责的上官。
不管如何,这是很好的提醒,皇城布防图是件机密事,在众将面前开封既能自证清白也能避嫌免祸。
八月十三日,史从云准备去内殿直官署,便先派人去城外叫王仲和邵季入城,在史府上吃过午饭,随后到高怀德府上去找董遵诲。
高怀德也住在内城,不过比史家差很多,外甥董遵诲寄住在他家。
董遵诲是涿州范阳人,为避祸逃难往南投奔舅舅高怀德的。
董遵诲骑马出来,史从云吩咐道:“待会你们就说是我的亲兵,你们上首我已经知会过,不过到内殿直你们可做不了指挥使了。”
王仲道:“能跟着云哥儿,给某个都指挥使我也不做。”
“你也没那本事。”邵季嘲讽。
“指不准呢,跟着都使,说不定哪天某就发了。”
董遵诲则道:“某也盼着谋个好前程。”
史从云大笑:“那还真说不准,哪天某本事大了,给王仲弄个都使当当。”
众人说笑着,很快就到了内殿直的官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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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王仲和邵季调到身边这件事,他已经和龙捷军右厢都指挥使打过招呼了。
如今龙捷右厢都指挥使也就是李继勋。
起初高平之后,李继勋被官家任命为殿前都虞侯。
但前几天突然被官家改任,任命为龙捷右厢都指挥使,又把都虞侯的位置空了出来。
这只是个普通调任,一开始他都没放在心上,晚上回家吃饭时他不经意间说起,同时问了一下赵小娘,毕竟她更懂这些官职的意义所在,赵侍剑建议他问潘美。
于是第二日,正好潘美来府上,他问了这件事。
潘美告诉他,是官家亲口提的,有天官家在垂拱殿见过王朴等众大臣后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史从云自己猜测,大概官家想另用人为都虞侯,以整肃禁军。
也有可能是准备打仗了,把有能力的大将弄到一线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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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从云第一次到内殿直官署,众指挥使早早等候,出门相迎。
随后在官署中一一与众人认识,又登记王仲、邵季、董遵诲的籍贯,履历,准备呈送枢密院备案。
至此,王仲、邵季、董遵诲都已是内殿直的人。
随后,史从云召集众内殿直十个指挥使,宣布从明天起开始召回全军士兵,开始正常的布防。
同时当着众将的面开启枢密院的布防图,让众人传阅,和十位指挥使商量了一下,安排好了值班的次序。
待一切交代完后,史从云起身严肃交代:“诸位同僚,官家近来有整肃禁军之意,在高平已对禁军军纪涣散之事恼怒不已,杀了一千多军中败类。
我们内殿直既戍卫京师要地,为天子扈从,也是最被官家看在眼中的,万望诸位能够管好自己手下军士,严明军纪,这时候要是出事,谁都救不了。”
“诺!”众人连忙答应。
虽然他年纪比较小,却没出现什么刺头。
可能一来他做事比较喜欢与众人商量,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多事不会。
二来则是史彦超威严,众人都知道他是殿前副帅史彦超的儿子,都给三分面子。
待交代完这些之后,其实便没什么事了,除了每日习训外他会去看看,只需要早上来点卯就行。
他们这个级别的军官,讨论国家大事也轮不到,上面有什么消息倒是来得挺快,毕竟是内殿直,时不时就有殿前司官员来找他。
有时去殿前司交一些文书,领一些东西,也会见到诸军将领和枢密院的一些官员,能听到些消息。
比如最近就听到消息,上面会给他派个副手到内殿直来,可具体是谁久久没有消息。
也有一些从枢密院出来的小道消息,说官家准备打仗了,至于真假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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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帝王,都设立史官。
群臣所出谋略,都要全面记载,事关国家安危的缘由,得以秉笔直书,历代以来,名称不一。
记载人君言语行动,历代都有起居注;
记载将相治理国家,则自古就有时政记。
然后从中摘录事实,编成史书。这是因为史书的见闻,须有出处;编撰之时,要求详审。今日之左右起居郎,就是古之左右史。
唐文宗时,命史官执笔,立于殿阶螭龙首下,以记载政事。
到后唐明宗时,命端明殿以及枢密直学士轮流撰写日历,即送史官,以备纂修史书。
到近朝,诸事废止,史官仅凭各部门公文,史馆只取两省的制书,此外虽有采访询问,照例都不真实可靠。
自本朝先帝开国鸿运,以至皇帝陛下继承大业,诸多圣德武功,神谋智略,都是隐密不显,宫廷深奥森严,外臣不可得知,众官不能询访。
以后望将咨询之事,裁制之规,另命身边臣子,立时详细抄录,每当修撰日历,就让封好交付史臣,以期国家大事没有遗漏地记载,职责部门免除疏忽的过错。”
垂拱殿中,李谷正与官家侃侃而谈。
垂拱殿位于皇城中轴线偏西,从东华门入向西,如垂拱门就到,是皇城中的大殿之一,平日是官家处理公务,召见朝臣的地方。
大臣们与官家商议朝政事务,多数时候都在这里。
垂拱殿后方就是万岁殿,是官家寝宫,在后方则是皇后的寝宫,那便是内廷了。
李谷至今已经五十一岁,却还算健朗,说起话来中气很足,声若洪钟。
官家穿着普通袍服,听他说完后点点头,“李相公所言有理,往后便令枢密直学士每日随枢密使左右,记录言行,当天便送往史馆。”
“官家英明。”
随后,殿中冷场下来,等了一会儿,官家让李谷回去了。
官家坐在上首皱眉,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对身边宦官道:“去叫西上阁门副使潘美进来。”
宦官听命,出去叫人了。
郭荣捏捏眉头,他心里清楚李谷为何提及这番话。
一来不少人对魏仁浦颇有微词,因为魏仁浦不是科举出身,自己却硬将他提拔到枢密使的位置上。
所以李谷以方便编史为由,让枢密直学士每日记录枢密使魏仁浦的言行只怕也是一种牵制,代表朝中舆论,可能并非李谷想这样,而是大臣们都希望这样,他们不放心魏仁浦,对不是科举出身的魏仁浦有偏见,李谷作为宰相被推出来。
但郭荣乐得于此,这正好也是他想做的,魏仁浦有才干是心腹不假,可亲兄弟尚且不敢全信,何况心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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