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卿表情一片波澜不惊, 俨然默认了陆夺麟的话。

陆夺麟趾高气昂地提溜着它蛇头绅士门外:“等符先生需要你的时候再进来,不要来打扰我们。”

他扬起下巴,像是在宣告主权, 然后重重地将门摔上!

蛇头绅士盯着那扇门, 一下握紧了拳头, 心里又气又委屈。它想要臣服,也想要得到回应, 决不能甘心于被一个霸道的先来者赶到门外!

忽然,耳朵悄然一动。

乐园上空的音乐,好像更响了一些。

原本轻微的效果随着声音增大而逐渐增强, 让它的心越来越躁动, 越来越急切……

蛇头绅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阴险地吐着蛇信子。

它体面地恢复微笑, 整理好领子,敲门,面对陆夺麟警惕的提问, 它彬彬有礼地说:“主人,是时候去完成您的任务了。”

话音刚落,门果然开了。

符卿探出头, 神色认真:“好,我这就去。你领路。”

蛇头绅士一脸得意地往屋内瞥了眼。

陆夺麟气得吹胡子瞪眼, 尾巴乱挥,双手狠狠捏着床单。

敢打断我,你给我等着!

蛇头绅士挑眉, 整理好领子, 扬起下巴,仿佛完全没看见陆夺麟杀人似的目光:“能为主人领路是我的荣幸。”

十层的房间很高级, 为了防止不同房客互相照面,走廊经过特殊设计,蜿蜒崎岖。

走了很久,陆夺麟不耐烦:“还没到。”

蛇头绅士表情如常:“很快就到了。”

然而,很快却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这里交错的走廊甚至让陆夺麟产生了几分刚刚路过的错觉。

忽然,一股奇妙的波动从天降临!

人工智能惊呼:【有人在你们之前成功了。酒店已经被纳入了安全区!】

然而,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了电梯的响声,紧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那位胜利者竟然不跟他们打招呼,一成功就直接离开了!

符卿和陆夺麟都停下脚步。符卿低头看向腕表,屏幕上的数字保持稳定。

是谁率先成功了?

蛇头绅士面带遗憾地转头:“第一轮蛋糕游戏中,有一人胜利率先上到十楼。可能是他吧。”

符卿将腕表放下,神色淡然:“没关系。谁成功都是一样的。酒店是个棘手的大麻烦,能尽早纳入安全区也好。”

陆夺麟愤愤瞪了蛇头绅士一眼,眼中满是不信任。

蛇头绅士无辜地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您要不先回房休息,等天亮再启程吧?”

事已成定局,不宜多想,而酒店已经被纳入安全区,不用担心秩序值跌落,已经是很好的。

符卿想了想:“好。既然那位没有想与我们结识的意愿,我们也就不再强求了。回房吧。”

陆夺麟停下脚步,占有欲和竞争的不安让连忙挤到符卿身旁,以免蛇头绅士趁虚而入。

蛇头绅士被挤到了后面,眼巴巴看着符卿和陆夺麟走入房间,将它关在门外。然而,它眼中没有一点愤恨,反而闪过得逞的神情。

房间里的香薰还在灼灼点着。

骤然结束的任务让符卿感到有些落寞。他躺在**,合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在香薰的催眠下睡着了。

五楼的人类早就陷入了甜梦,而十楼的两位也同样慢慢沉浸于香薰之中。

蛇头绅士站在门外,听着房间内逐渐均匀的呼吸,悄悄解除了自己的异能——

强烈的安全区波动骤然消失不见!

催眠能欺骗人的感官。

他们看到的可能是假的,听到的可能是假的,就连感受到的装置波动都可能是假的!

蛇头绅士悄悄摸出口袋里的纸条,眼中闪过庆幸的喜悦。

第一次蛋糕游戏,所有人类的纸条上写的都是零。

虽然不可思议,但所有人类面对任务相关,真的是一条心的。

所有人在五楼听到的响声全都是催眠下的结果。这本是它用来离间人类的方式,没想到这个“不存在的人”竟然能成为一个铺垫,让它再利用了一次,制造了率先任务成功的幻觉。

只有让符先生相信,这里已经是安全区了,他才会放下防备。这样,他的秩序值就会在甜睡中慢慢降低,归零,永远留在这里。

而它,也有机会偷偷潜入房间处理掉那个碍事的高个子,然后将符先生抱出来,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符先生,”它脸上露出了痴迷的表情,“不要急,等你永远留在这边,我会永远听您的话。”

训导,让它爱戴符卿;贪婪,让它爱意过燃。

它推门进去,完全忽略了陆夺麟,充满爱意地径直走到床边,低头看向半个身子陷在被褥里的身影,视线珍重地扫过他的侧脸。

“符先生,您会一直陪着我,对不对?”

想着,它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温柔抚摸符卿的侧脸。

-

十五分钟前。

符卿重重地坐到了**,眼帘半垂。突然结束的任务让他没有实感,甚至有些落寞,一直提着的心忽然放下,疲倦汹涌而来。

“早点睡吧。”他没有多说,侧着身子睡在左边那张**,半颗头埋入枕头,闭上眼睛。

陆夺麟理解他的疲惫,没有出言打扰,同样也上床睡觉了。

然而,等符卿的呼吸带着沉重的鼾意,陆夺麟的眼睛猛然睁开!

作为恶种,他当然能感觉到,安全区的波动只是一种错觉。

那个“第一次蛋糕游戏的胜利者”很可能完全不存在!

陆夺麟一直没戳穿蛇头绅士,甚至还对它的手段感到期待:这是一个让院长看清这东西的好机会。他就守在院长床边,等着那蛇头怪进来,抓一个现行。

陆夺麟冷笑一声,浅浅合上眼睛,装作睡着却时刻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陆夺麟在安静的氛围中装睡,贪婪的音乐不知不觉流过耳畔,心里逐渐产生了隐秘的燥火。

还没等到蛇头绅士进来,他自己就坐不住了,起身看向不远处的另一张床。

院长就睡在你面前。

他毫无防备。

你却不能用真容面对他,待在他身边却无法拥有他,甚至无法亲吻。

念头一旦产生就像是一颗火种。

音乐就成了草原上掠过的微风,将火种的燃势带到草原的每一寸角落。

陆夺麟心里闪过一丝侥幸:蛇头绅士还没进来,自己趁机悄悄到符卿床边,悄悄吻他一下然后再回去装睡,应该不会被发现。

他毫无声息地坐了起来,盯着符卿的后脑勺,悄悄下地,动作无比轻柔地来到符卿床前。

符卿今日花费了大量心神,本就疲倦,可他一直都不会展露自己的脆弱,只有在睡着时才会露出如此不设防的模样。

陆夺麟心动极了。他慢慢弯下腰,嘴唇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靠近符卿的脸颊……

忽然,门被打开了。

澄黄色的眼仁忽地瞪大,陆夺麟赶紧往后退。情况紧急,他跨回自己床的动静太大,会被来者发现的。他只能蹲缩到黑暗的角落里。

两秒后,他看到蛇头绅士的背影慢慢走到符卿床前。

他警惕地盯着蛇头绅士,然后发现,它竟然竟然伸手,想要触碰院长的脸颊?!

陆夺麟怒火中烧,瞬间弹起!

蛇头绅士诧异回身,看清陆夺麟的瞬间,心中对他的嫉妒骤然压过了震惊,提前准备毒杀陆夺麟的药粉忽地往他脸上扑去!

陆夺麟脸色一变,连忙捂住口鼻:“该死!”

他拳头紧握,对着蛇头绅士就要狠狠砸上去。

蛇头绅士却冷笑一声,小声:“你大可弄出响声,把符先生惊醒。你刚才缩在他床边,有的可都是些龌龊心思。”

陆夺麟脸色一变:“你!”

蛇头绅士说的没错,他更害怕此时惊醒符卿。

蛇头绅士看着他愤怒的表情,冷笑着看他:“有本事,你能毫无声息地杀了我?”

它势在必得,却发现陆夺麟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微妙。

恶种之王被禁锢在人类形态,很多力量没法完全施展。但只要解封一点点,无声无息杀一个小恶种,也不是什么难事。

蛇头绅士太低估他了。

忽然陆夺麟的身体慢慢变大,变得更加强壮,头顶出现了一双耳朵,一条毛茸茸的灰黑大尾巴在月光的阴影里急速拉长——

蛇头绅士眼睛瞪大,蛇瞳紧缩!

就在这时,在双方的对峙之外,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在两人对峙之外,冷不丁地打断了这场无声的屠杀。

修长苍白的手从后方捏住了蛇头绅士的七寸!

蛇头绅士一惊:“谁?”

下一秒,强悍的力道重重将它整个身体掀翻在地!

陆夺麟和蛇头绅士全都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同时僵直。

只见月光下,符卿从**坐了起来,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们两个。

蛇头绅士颤抖着:“您,您没睡……?”

“当然,”符卿冷冷,“不然我怎么当场揭开你的别有用心?”

蛇头绅士顿时瞳孔紧缩:“没没有,我对您的感情是真的!”

“但是你仍然想把我变成恶种,然后占有我,不是吗?”符卿冷笑,“你觉得可以占有我吗?”

“不乖。”

蛇头绅士被压在地上,下意识浑身颤抖,那只掐着七寸的手越收越紧,让它几乎呼不过气来。

符卿的声音带着可怕的严厉:“看我。”

这种严厉让蛇头绅士爽得头皮发麻,泪眼婆娑地听话转头,对上符卿的双眼。

“训导。”

这是符卿第一次对同一个恶种进行二次训导。二次训导比第一次更加严酷。

第一次训导让蛇头绅士对自己产生真心臣服,却无法抑制它本人的欲望;第二次训导则给它套上了枷锁,让它真真正正无力反抗。

蛇头绅士浑身战栗。它只要产生一点歪心思,符卿就能立马知道。

【这次的训导对象比较特殊。二次训导达成效果,本次异能升级D9,开启D升C能量收集模式!】

符卿慢慢放开了蛇头绅士。

蛇头绅士可怜巴巴地哭泣着,缩成一团,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它抬头,渴望听到符卿骂自己。

然而符卿就那么安静坐着,平静地看着自己,没有情绪,不知深浅。

“求求您,骂我吧。”

这时的沉默远比斥责更加可怕。符卿那种平静的眼神看得蛇头绅士浑身发毛,被训斥的渴望被高高悬起,主人的无动于衷,让它感觉自己看不透主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连被骂的地位都没有了。

这简直是可怕的酷刑。

“陆启。”

从刚才开始一直站在角落的陆夺麟猛然一震:“我在!”

“把它拖出去吧。回疯人院的时候把它带上,扣一百分。”

陆夺麟一个激灵:“是!”

他把毫无反抗能力的蛇头绅士拖到门外,将绝望的蛇头绅士往地上一扔。然而,当他再回来,对上符卿双眼时,自己也产生了同样的绝望。

如果符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装睡的话,那自己刚才偷吻的事情,不也被发现了吗?

陆夺麟的心猛地一揪。

该轮到他了。

他羞得浑身快要烧起来,双手绞着,嘴唇哆嗦。

符卿单手撑着下巴:“你解释一下。”

陆夺麟心一横,干脆坦诚布公。

“我刚才是鬼迷心窍,请……”

然而,符卿却打断了他:“我要你解释的不是这个。”

陆夺麟眨了下眼睛,忽然开始自我反思和联想。

慢慢的,他的注意力随着符卿的视线往上移——然后看到了自己刚才放出来的毛绒耳朵。

大尾巴绝望地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