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这假人看起来太瘆得慌,细节倒是很逼真,好像是塑胶的,可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发毛。这时,欧阳先生打来电话,问:“怎么样,田老板?”

“不怎么样。”我直言。

欧阳先生连忙追问,我说:“你这假人做得太恐怖了吧,就算自己不害怕,摆在家里也不怕把老婆孩子给吓着?”

“我已经让同学的姐姐帮我修过了。”欧阳先生回答。我心想这东西怎么修,又不是绘画,立体的也能改吗?欧阳先生说:“刚才给你发的是玩具厂做好的效果,我再给你发我同学姐姐修过的,马上就发!”

挂断电话没几分钟,手机又收到彩信,老谢和方刚都走过来看,手机屏幕显示出两张图片,还是刚才的假人像,分别是正面和侧面,脸部明显做过修改,可是看起来更不伦不类。方刚只看了一眼,就把头转过去:“快拿开,不然我要摔手机了!”

我连忙把手机移走,生怕他真摔。老谢苦笑着问:“这、这东西真要摆在家里,天天供着吗?”我说客户的要求就是我们的责任,这话是你说过的。

老谢说:“好吧,那你让客户尽快托运到泰国。”

“我的生意,你这老狐狸可别抢!”方刚瞪着他,老谢连连点头。我给欧阳先生发短信,让他办理托运到泰国,又发了地址,也就是曼谷港。同时方刚让我告诉他,别忘了在人偶的体内留个空间,以便将骨灰送入封存。

大概过了十来天,我接到电话,让我去曼谷港取东西。我先到芭堤雅和方刚共同前往曼谷,在港口的货运公司把东西提出来。拆开木架,把里面垫的防撞泡沫和垫纸取出,看到了那具假人,完好无损,没磕也没碰坏,身体做得很像,连衣服都是全新的,只是头部的五官表情,让我看了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旁边有个包裹得很严实的长方形纸盒,用美工刀划开之后,是个黑色的骨灰盒,我连忙原样包好,再把两样东西分别拍了照片,用彩信发给欧阳先生。

他给我打来电话,我说:“东西都收到了,没问题。加持的费用尽快给我汇过来,我这边好动手开始。”欧阳先生说马上就汇。

没半个小时,手机有短信提示,我给银行客服打电话,果然到了一万五千元人民币的汇款。开始运货,可方刚那辆旧丰田皮卡后面的厢板空间有限,而木架太大,根本没法带走,只好在货运公司雇了货车,运到阿赞巴登的住所。

我和方刚还有司机把这具假人搬进阿赞巴登的房间,平放在地上。看着假人的那张脸,阿赞巴登皱了皱眉,看来也对这副表情很反感。方刚拍拍手上的灰尘,指着骨灰盒:“这就是客户母亲的骨灰,这假人是照着他母亲做的,想加持进去。”

阿赞巴登走到假人面前,蹲下来用手摸了摸,方刚也跟着触碰,只有我没敢,心里反感。方刚说:“好像是用蜡倒模制成的。”阿赞巴登点点头,按欧阳先生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方刚撩起假人像的衣服下摆,果然,腹部位置有个圆形缝隙,用小刀撬开,里面是个不大的空间。

“要怎样才能把骨灰加持进去?”我问。

方刚说:“那就是阿赞巴登的事了,他会用自己的方法去弄,我们要做的就是等消息。”阿赞巴登也点点头,说加持完毕就给方刚打电话。

过了五六天,欧阳先生开始催促我结果,给方刚打电话,他说:“已经问了阿赞巴登,还缺两种原料,耐心等等。”

我好奇心又起来了:“是什么原料?”

“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去了阿赞巴登家,你可以直接问他。”方刚的语气爱理不理,那边传来好几个人杂乱的声音,但并没有音乐,估计又在赌钱。

又是七八天过去,欧阳先生给我打电话问怎么还没好,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是首次合作,可能在怀疑我的诚信吧。于是我给方刚打电话,说想去阿赞巴登家里看看,就算没加持完毕,我也能拍几张照片给客户发过去,免得那边总怀疑我没做事。

方刚说:“真他妈麻烦,好吧,先到芭堤雅来找我!”

在芭堤雅方刚的公寓楼下,我刚要上楼,就看到马玲从公寓门走出来,换了一身亚麻的浅色衬衫,下面是天蓝色紧身牛仔裤和白色高跟凉鞋,仍然戴着眼镜,蓬松的过耳短发挑染成浅黄色。其实马玲是我最喜欢的类型,但她是方刚情人,我也只有看着的份。

马玲看到我,就问方刚在哪里,我说他可能在赌场,你有没有给他打电话。马玲摇摇头:“家里没人,电话也不接。”

我笑着说:“没事,他知道我要来找,一会儿就能回来。”果然没到二十分钟,就看到方刚远远从街角走来,正在点烟。看到我俩在这边站着,方刚的动作凝固了两秒钟,我挥手致意,方刚慢慢走到我们面前,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俩,问:“你们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为什么不能?你要是再不出现,田七就带我去酒吧喝酒了。”马玲不高兴地说。我连忙解释说没这回事,虽然我知道方刚并不想跟马玲结婚,但这家伙做人很有原则,要是怀疑我打兄弟女人的主意,还不得和我拼命。

没想到方刚反而笑了:“这种鬼话骗不了我,他要是真有这种想法,你又怎么能说出来!”我和马玲互相看看,都很无语。

在方刚的公寓里坐了一会儿,我问他什么时候去曼谷找阿赞巴登。方刚看着马玲,她有些委屈:“那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行吗?”我连忙说行,方刚这屋子太乱,你要是能顺便收拾一下就更好。马玲高兴地说没问题,你们明天回来也行。

方刚满脸不高兴:“我可没把你当成免费佣人!”我连忙把他拽出房间,说赶紧办正事去,这个家就交给马玲吧。

从芭堤雅开车往曼谷的路上,方刚黑着脸:“你小子就喜欢多管闲事,收拾屋子我自己就会,用得着别人?”

我哈哈大笑:“你要是会收拾屋子,母猪都会开飞机。”方刚猛踩油门,把我吓得一愣,问你要干什么,方刚嘿嘿笑着说我要把这车开上天,你看像不像飞机。我连忙说不用了,我只是说说而已,方刚这才减速。

到了曼谷,在阿赞巴登住所的里面房间,我们看到那具假人像被平放在地上,肚腹露着,旁边有一个灰突突的泥塑物体,像是人的头部,但塑得很简单。

阿赞巴登说:“我能感应到死者有些怨气,但并不强烈,这种情况不好加持,因为很多没有怨气的阴灵有可能要投胎。我用巫咒加持,与其沟通,好不容易让死者的阴灵同意被禁锢,但它要与亲人永远住在一起,不然就会发怒。”

“那才好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我连忙说。方刚说那现在还差什么,阿赞巴登指着这个泥塑,说里面还有古曼派粉、裹尸布、棺材钉等物,用来加强禁锢效果,已经加持了整整十天,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完成。

于是我和方刚在阿赞巴登的住所住下,当晚,还能听到阿赞巴登在那个房间里的加持念诵声,我心想,这一万五千元人民币收得真不多,分给阿赞巴登的大概能有六七千块钱,他不但要收集那么多原料,还得加持十天,光法力就得耗费多少。相比之下,我和方刚这钱就赚得轻松多了,他顶多费点儿汽油,而我连汽油钱都不用出,算最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