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康点点头,黄老板说我就要这种降头,有吗。登康说那还是得需要对方的头发、内衣和照片。黄老板想了想,称就算想破脑壳,也要达到目的。

几天后,黄老板还真弄来了这些东西,因为他在跟踪后发现,采购者给卢老板送去物资后,会把一些东西带回车拉走,其中就有卢老板等人的换洗衣物。司机把车开回卢家,交给卢老板的妻子去清洗。那天卢夫人可能有急事,把送回来的衣物放回家后,就急匆匆地跟表妹出去办事。

黄老板雇了个高明的小偷,潜入卢老板家中,偷出两件内衣裤,又从桌上拿走相架。黄老板从内衣裤上找到仅有的几根体发,交给登康,同时送来的还有一大块圆形的石头。

登康将这些东西在午夜施法的时候烧掉,研成极细的粉末,再混入水中摇匀,这水就成了降头水。黄老板拿走降头水,用极细的针在依云矿泉水瓶顶部钻洞,把降头水渗进去。在下次跟踪采购者时,事先在超市中假装购物,把做过手脚的矿泉水混在货架中。等采购者进来,把货架上的一整排依云矿泉水全都买下来并装上车。

既然得手了,要做的就是等待卢老板病发。按登康的说法,降头水被喝下后,五天之内会觉得腹痛难忍,如果在附近施降,就能把任何东西以黑巫咒移入对方腹中。

大概过三四天,黄老板给我打电话,说卢老板与一个男子开车离开围村,不知道是否去医院看病,但从外表来看,卢老板是被那男子搀扶上汽车的,还捂着肚子。方刚连忙开着那辆面包车,载上我和登康出发,按黄老板跟踪者提供的路线,我们很快就跟上了卢老板的那辆车,是一辆白色的丰田SUV汽车。

方刚尽量让汽车和卢老板的车平行,透过车窗,我只能隐约看到卢老板坐在车后排,垂着头。登康开始施降,他拿出那块放在木盒中的大圆石头,盖上盒盖,用小刀割破中指,用血在木盒外面写了很多咒语,最后把木盒放在地上,双手同时按着盒体,低声念诵经咒。

在黑巫咒的作用下,我的太阳穴特别地疼,用大拇指怎么按压也没用。施降的过程持续了约二十分钟,这段时间内,我们的汽车始终和卢老板车一前一后,最多没超过十米远。

卢老板的车停在医院门口,目送着他被司机搀扶进医院,登康告诉方刚可以回去了,方刚就把车驶回夜总会。

在顶楼的房间里,黄老板焦急地说:“会有效果吗,大概要多久啊?”

登康说:“三到四天左右,这段时间我必须每天在医院附近施咒,卢老板的肚子也会越来越大,等到第四天木盒变轻,就可以了。”

黄老板派人去那家医院,想办法弄到住院手续,就住在卢老板的隔壁。这其实是当初卢老板雇的那位越南降头师的手段,现在反过来再用到他身上,真是再巧不过。到了深夜,登康就被方刚开车送去医院,来到病房施咒,一连四天。到了第四天凌晨,当登康回来时,我看到那个木盒已经被人抱过来,我打开看,里面空空如也。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黄老板告诉我们的了。他称那天早上护士发现躺在病**的卢老板已经死亡多时,连尸体都僵硬了,肚子胀得像怀了三胞胎。抬上担架的时候,发现尸体特别地沉,而且肚子极硬。最后尸检打开腹腔,医生告诉卢夫人说她丈夫的遗体肚子中有块巨大的石头,卢夫人当时就昏过去了。

事情圆满办成,黄老板非常感激我们三个人,包了十五万港币的红包给我们,我心想这个数字还不错,每人五万,谁也别打架。

这桩生意我从头到尾都悬着心,好在黄老板不是印尼的那个汪夫人,没有对我们打歪念头,估计也知道我们和陈大师是好朋友,也不敢动什么别念吧。

但卢老板的两个孩子,让我始终记挂着。我想让黄老板派人跟踪,看他的两个孩子有没有大碍,黄老板只是嘴上答应,却一直没办。我自己又不敢独自调查,也只好作罢。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当年卢老板的那两个孩子是否也会腹痛难忍,甚至早已死去。

我把黄老板刚开始给的五万港币订金,再加上五万交给登康,剩下的十万我和方刚平分。登康虽然性格怪异,对钱却不是很计较,爽快地接过十万港币收起来,他对我很满意,称以后有生意尽管找他。

“鬼王那边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解决的?阿赞巴登还要在泰国偷偷摸摸地躲上几年?”方刚问。

登康嘿嘿笑着:“忘了告诉你们,他没事了。”

我惊讶:“什么叫没事了?”登康说,他早就回菲律宾和鬼王说过,就称那次皮滔在酒店被降头师合伙弄死一事,根本就不关巴登的事。他一直在曼谷的朋友家居住,而皮滔是死在湄猜,那个降头师只是长相和穿着与巴登比较像,所以就传讹了。鬼王也没多问,毕竟他对这几个徒弟也不是很在意,早就各自单飞,他只是不希望被大家说鬼王派的几个徒弟之间都在残杀,会看不起鬼王派的人而已。

方刚生气地说:“那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一直把他安排在曼谷的郊区躲藏,还要替他付租金!”

“我只是忘记了嘛,反正那家伙生性喜欢清静,躲起来也好。”登康摆出一副令人生厌的表情。

把登康送到机场,我和方刚也向陈大师告别,准备回泰国去。那天阿蜜请我吃饭,她特别高兴,说自从艾伦被下降的事解决之后,艾伦就对她特别地好。我忽然想起那个叫米莉的女孩来,就问她怎么样了。

阿蜜恨恨地说:“那个贱人,早就被打成残废,两条腿全断了,后半生只能坐轮椅。她无父无母,在香港只是租公屋住,现在也没人照顾,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呢!”

我非常惊愕,说总不能看着她自生自灭吧,阿蜜笑着说:“田七先生,你有英文名吗?要不要我帮你取一个?我们香港人不习惯在中文名后面加上哥哥这个词,觉得特别土气,不过你们内地人似乎都喜欢这样叫。”我心里不舒服,脑子中总是浮现出那天在夜总会顶楼,米莉被打得满脸是血、浑身是伤的场景,毫无吃饭兴趣。

两天后,我和方刚飞回泰国,那几天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实,经常做噩梦,不是梦到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卢老板躺在我身上,肚子中的石头让我喘不过气,就是梦到他的两个孩子坐在我床头,捂着肚子叫疼,不然就是梦到满脸是血的米莉在后面追我,说我害了她。

在我去泰国当牌商之前,我极少做梦,可这两年中,我不但经常失眠多梦,而且做噩梦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那时候总以为是压力大,遇到的事太多,对普通人来讲,这些经历都是根本不可想象,听了也不信的,而我却觉得并没有多自豪,其实在那个时候,我都是一步一步滑到那个地步的,其中有别人的强迫,也有自己的原因。

过了大概十几天,关于卢老板的噩梦才渐渐消失,我也就放松了警惕。其实就和温水煮青蛙一样,我就是那只青蛙。

那天,我接到方刚的电话,称让我去芭堤雅找他,有两条佛牌匀给我。我心想这事还用得着特地叫我过去?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在罗勇、芭堤雅和曼谷三个地区之间来回跑,不是到曼谷接送客户,就是去芭堤雅找方刚花天酒地,有事没事都可以,所以也没多想。

我哪知道,那次方刚叫我去,其实不是就为了两条佛牌,而是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