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站着的几个男人说:“连龙婆添都看不好,你还是去曼谷找更厉害的师父吧。”

老谢立刻说:“阿赞洪班师父专门会驱邪,你可以试一下。”

年轻妇女连忙问多少钱,老谢说只需一万泰铢,先付。年轻妇女面露难色,老谢说,要么就先付三千,施法成功了再给另一半,要是不成,只收你三千泰铢。年轻妇女这才勉强答应。

上楼来到法室中,还有几个公寓中住着的邻居都来观看。老谢让他们悄声,不要随便喧哗。阿赞洪班让阿育坐在地上,让老谢告诉他闭上眼睛。老谢笑呵呵地对阿育说:“小朋友,这位叔叔要和你做个游戏,你把眼睛闭上好吗?”

阿育看了看老谢,再看看阿赞洪班,也不说话,但也不闭上眼睛。他妈妈在旁边发愁地说:“阿育平时很听话,也很乖,最喜欢做游戏了!”

听了老谢的翻译,阿赞洪班说没什么,取出那个傩面具,给阿育戴在脸上。开始阿育抗拒地躲避,但看到阿赞洪班的目光,又不躲了。

阿赞洪班将一条长长的纸带系在窗框上方,直垂到窗台上,随风微微飘动着。随后又在阿育对面盘腿而坐,抓着阿育的双手,低声念着咒语。几分钟后,戴着面具的阿育慢慢站起来,走到屋中央停住,身体倾斜大概有三十几度角,好像随时都会摔倒。他妈妈要过去扶,被老谢拦住。阿育的身体慢慢来回晃,像被一根绳子悬空吊着,嘴里说:“来吧,来吊!”

他反复说着这几句话,围观的那几个人都惊呆了,阿育的妈妈更是又惊又害,阿赞洪班举起那柄巫刀,边吟唱咒语,边用手指了指阿育的脸,又指着窗外,连续指了三遍,再举着巫刀做了个向下扎的动作。忽然,阿育隔着面具发出一阵笑声,猛地朝窗户跑去。

“阿育,回来!”他妈妈吓得大叫,老谢一把将阿育抱住,窗户上系着的那条纸带忽然断了,飘得无影无踪,像是被某个看不见的东西撞断。

阿育瘫倒在地上,阿赞洪班取下面具,围观的几个人一阵议论,看到阿育睁着眼睛,也不知道是醒还是睡呢。他妈妈抱着儿子唤了几声,问阿赞洪班:“我的儿子怎么了?”

阿赞洪班对老谢说,他已经用通灵术和巫刀驱赶走了附在阿育身上的阴灵,那是一个女人,在某处上吊身亡。阿育在附近的时候被她给缠住,说是与丈夫吵架,所以自杀而死,应该是怨气不散,所以四处游**。

老谢让阿育的妈妈速去找出一瓶滴眼水,每隔半分钟给阿育的眼睛滴上两滴,以免造成伤害。一个多小时后,阿育慢慢恢复了神智,看到妈妈正把自己抱在怀里,脸上露出微笑,叫了声妈。

年轻妇女哇地哭出来,几个围观的人无不惊叹。

一万泰铢赚到手,这在当时相当于泰国普通工人近三个月的薪水。最主要的是,在阿育妈妈和几个围观住客的宣传下,周围十几公里很多人都知道有个叫阿赞洪班的法师专门驱邪,很厉害的。

吃晚饭的时候,老谢问阿赞洪班:“叔叔啊,你驱邪用的是苗族巫术吗?”

阿赞洪班说:“我给那个叫阿育的小男孩驱邪时,在傩术里还加入了阿赞达林康教给我的缅甸控灵咒,很快就感应到了那个女人的阴灵。但我发现这两种法门之间有很多冲突的地方,比如咒语会相克,可是也有功效加倍之处,以后还要慢慢修法和摸索。”

“那……可以加持佛牌吗?”老谢问。

阿赞洪班说:“不知道,没做过。”

老谢告诉他加持佛牌才是长久之道,既能赚钱,又能让佛牌为供奉者带来运气,而佛牌中的法力或阴灵得到供奉,在阴灵积累福报的同时,也能给修法者增加法力。阿赞洪班同意试试,说:“你去找。”

老谢刚要问找什么,马上就又明白了,阿赞洪班的意思是让他去找佛牌的原料,毕竟他在泰国呆了大半年,怎么也比阿赞洪班更熟悉这个国家。老谢吞吞吐吐地说,租公寓、登广告都得掏现金,以后吃穿用度也要用钱,问阿赞洪班能不能把赚得的钱多分给他一部分。

阿赞洪班把那一万泰铢递给老谢:“拿去用吧,在半年之间,我无论施法驱邪还是加持佛牌,赚的钱都给你。”

“啊……”老谢倒不好意思了,“这哪行,你也不能白费法力啊!”阿赞洪班说,洪霞的事要不是老谢帮忙,他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回来,而且他来泰国的目的是修法,赚钱以后再说。老谢嘿嘿笑着把钱收回来,说那我就先帮你把钱存着,以后再分。

佛牌是有灵性和法力的东西,制造佛牌的原料当然也不能是随便什么东西,比拿个啤酒罐,用法力再加持,它也成不了佛牌。佛牌的原料要是灵物,而且必须是属性为土或者类似的东西。佛经中认为土为万物之本,最神圣的东西就是净土,所以中国的佛教也叫净土宗。东南亚佛牌的原料大多为泥土,尤其以寺庙土最佳,这种土长年被有修行的龙婆或僧侣踩踏,无数善信跪拜供奉时接触,有的寺庙土直接被当做佛像、寺庙和佛塔的原料。所以寺庙土是正牌的最基本原料,再混上经粉、药草和花粉等物。

但阿赞师父是自修法术,他们制出来的多为阴牌,很少有老老实实全用土壤的,而且寺庙土也不好搞。作为白衣阿赞,老谢必须要给阿赞洪班去弄坟场土和骨灰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阴气重,再配上经粉、药草和花粉等正经原料,效果才会更好。

老谢自从十六岁那年到洪班家回去之后,胆子就变小了,特别怕单独与鬼或有关的东西接触。让他去坟场弄土,还不如要了他的命。但又舍不得钱雇人去干,正在为难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是从乌汶打来的。此人自称姓龙,是江苏南通人,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承包了泰国乌汶市北部地区某个度假型酒店的施工项目。

龙老板问:“你也是在泰国的中国人?那就好办事了!谢先生,我在报纸上看到你发的广告,说有位阿赞洪班师父专门加持能辟邪的佛牌,是吧?”

“是啊是啊,您有什么需要?”老谢问。

这位龙老板说:“也不知道在哪惹了什么鬼神,最近特别不舒服,又倒霉又生病,那天回国去一家道观进香,有个老道说我有冤魂缠体,收五千块钱法事费就能解决。我心想中国这些僧道都不太可信,还是比较信任东南亚的师父,你这里能辟邪的佛牌什么价钱?”

老谢心想,那老道都能说出你的问题,还不算可信?但既然就相信南洋法术,那是再好不过了,就说佛牌要先交钱预定,最便宜的正阴牌合人民币三千元起。

龙老板想了想:“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这个阿赞洪班师父厉害吗?”老谢在腾冲呆了十几天,耽误不少生意,现在好不容易恢复,恨不得立刻就让客户付钱。于是开始施展三寸不烂之舌,最后龙老板终于同意到孔敬来面见师父再定。

第二天,龙老板在老谢家里和阿赞洪班聊了聊,相对于驱邪法事,他觉得还是请佛牌价格便宜些:“我最近工程进展太不顺利,一整年都没赚到钱,搞得工人天天来讨工资,说没钱往家里寄,天天被老婆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