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老谢连忙给阿赞洪班打电话,阿赞洪班说,因为事主重病住院,耽误了喂血,婴灵的怨气已经侵蚀到事主的心智,他也无能为力了。我把事情告诉小杨,她和她爸爸都很担心孔先生,就从东阳去了趟杭州,发现孔先生在杭州北山路的那栋别墅已经改成某楼盘的售楼处。开始他俩以为是孔先生投资的那处楼盘,细一打听才知道没关系。后来联系到孔夫人,才知道孔先生这段时间一直住在精神病院。

在精神病院里,小杨父女看到了孔先生,他看上去并不像精神有问题,因为症状轻,他可以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的草坪长椅上,偶尔吐出几句自言自语。小杨觉得孔先生这样完全可以出院,但医生却找出一大堆理由不许。小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生气地说:“怎么就不能出院?那些经常打人毁物的精神病人都能在家,孔叔难道还不如他们?肯定是孔叔老婆在暗中搞鬼,他们俩以前就感情不合,送去精神病院也是孔婶极力要求。把自己老公送进精神病院,还把别墅租给开发商当售楼处,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孔先生的妻子是什么想法,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回到小杨要离开泰国的前一天,在院子里,我们四个人正在谈天说地。听说我从老谢手里请了盆栽小鬼卖给客户,方刚说:“小鬼和人一样也会长大,需求渐渐增多,不好养活。阿赞巴登说,如果有人能连续供奉小鬼超过三年不出事,这个小鬼就会修满福报,投胎长大后会成为举世瞩目的人物。”

小杨很惊讶:“有这么厉害!方大哥,你知道这世界上哪个大人物前世是这样的供奉型小鬼吗?”

方刚笑了:“不知道,估计根本就没有。因为我不相信有什么人能老老实实供奉小鬼三年,就算你肯老实,小鬼也不肯。它的胃口会越来越大,先是一个月要喝一次血,慢慢变成半个月、十天、七天,最后就是每天都要。”

我问:“要是真有人每天都能按时喂血给小鬼呢?”

方刚说:“就算有这样的人,可谁又敢保证小鬼不发怒?它比人的脾气还要大,任何事都有可能让它怨气大增,所以,养小鬼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老谢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方老板说的对,可没办法啊,谁让我们做的就是这种生意呢!”

这时,我忽然想起方刚上次在芭堤雅酒吧给我讲他做牌商之前,在台湾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就想让他和老谢都讲讲自己以前的经历。

方刚不同意,说没心情,转头看看老谢:“谢老板,轮也轮到该你讲以前的光辉事迹了,也让我受教一下?”

老谢嘿嘿笑:“我哪有什么光辉事迹?你又拿我开心。”

方刚严肃地说:“谁拿你开心!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入了佛牌这行的,就是因为你儿子的病,还是有别的原因?在泰国这几年接了多少大生意?”

老谢扭扭捏捏地不肯说,后来我郑重承诺,以后还会请他泡吧喝酒吃海鲜外加按摩。小杨也撅着嘴说:“明天我就得回杭州,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爸才能放我出来,你就讲讲吧!”

三个人都在劝,可老谢还像个大姑娘似的不太情愿,方刚急了,一拍桌子:“老狐狸,敬酒不吃吃罚酒,去年养猴商那桩生意还没和你算账呢,你马上赔我五千美金!”

“我现在身上哪有五千美金啊?”老谢哭着脸。

方刚问:“家里有吗?去取!”

老谢尴尬地笑笑:“家里也没有……”

我哈哈大笑,拍着老谢的肩膀让他快讲,小杨也一个劲地催促。天已近黄昏,为了给老谢助助谈兴,我特地到附近的餐馆点了不少菜打包回来,大家先吃后聊。老谢这家伙在外面吃饭好像是要存货似的,狼吞虎咽,我劝他慢点儿吃,万一噎着还得送他去医院,今天这故事就听不成了,老谢边吃边连连点头答应。方刚吃着咖喱蟹,小杨看着老谢的吃相发笑。

酒足饭饱,老谢打了好几个饱嗝,这才准备开始给我们讲。我忍不住先发问:“阿赞洪班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谢神秘地说:“其实说起来,他还是我的叔叔。”

我喝着果汁,差点儿又喷了出去。小杨不相信:“老谢,你说在孔敬的那位阿赞洪班师父是你叔叔?”

方刚也哼了声:“如果你叔叔是阿赞,那我伯父就是泰国总理。”

老谢清清嗓子,打了个唉声:“我没骗你们,但只是远亲,要不是因为我儿子的病,阿赞洪班也不会来泰国……”就这样,老谢开始给我们三个人讲他那段自认为并不出奇的经历。

那要从六年前开始说起。

老谢名叫谢英伟,可惜长相和他的名字完全不符,既不英俊也不伟岸。当时老谢在仙桃市的一个家具公司当业务经理,他老婆在纺织厂上班。老谢长得胖,人又矮,尤其爱出汗。这种人按理说不太适合跑业务,但他为人和善,和谁说话都是笑呵呵的,所以在公司混得还不错,干了几年,业绩一直中等。他儿子体质有些弱,但学习好,以优异的成绩考到本市一所重点初中,小日子过得虽然谈不上多富裕,但也很有奔头。

一切都从老谢儿子的尿毒症开始发生了改变。

他儿子上的是重点初中,要求必须住校,只有周末才能回家。有段时间,老谢的儿子给家里打电话,称从学校水房打出来的开水总有股怪味,说不好是什么。老谢怕儿子喝出毛病来,就让他买瓶装的矿泉水喝。那时候是2000年,瓶装水还没有后来那么便宜,而且学校里的小超市东西很贵,他儿子舍不得钱,就和其他同学一样,继续喝学校水房烧出来的水。

几个月后,老谢儿子病了,同时病倒的还有十几名同学,到医院检查,居然说是肾炎,后来一调查才知道,学校水房新换的烧水器金属板不合格,重金属超标。后来那些同学陆续出院,只有老谢儿子和另两名同学越来越严重。从肾炎最终发展到尿毒症。

学校起初还出钱给治,后来慢慢就开始扯皮,拖着医疗费不给。老谢把学校告上法院,判了每名同学十万块钱了事。为了跑这件事,老谢只好向公司请长假,找遍全国各大医院,但尿毒症在世界上也没什么好办法。

一天,老谢有个住在湖南的堂姑来看望他儿子,说不如去找大仙给看看,祛祛邪,也许能治好。老谢很生气,心想尿毒症又不是撞鬼,哪来什么邪。

堂姑问:“你不记得云南的那个洪舅爷了?”

提到洪舅爷,老谢还真想起来了,那是老谢堂姑的一个远房舅舅,姓洪,苗族人,住在云南腾冲的农村,是当地有名的巫医,既懂草药,也会用巫术治病,手段相当厉害,全村人没有不佩服的。老谢还在念高中的时候得了怪病,每天晚上梦游,差点走到河里去,怎么也治不好,不得不休学在家。他爸爸找堂姑帮忙,就去了腾冲。

腾冲方言与河北话很相似,也和普通话差别不多,老谢一家虽然是湖北人,但对普通话都能接受,所以能听懂腾冲口音的七成以上。洪舅爷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才两天就把老谢的怪病治好了,还不收钱,让谢家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