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故见到死兆, 眉头微皱,掐指一算,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于是扭头看向旁边还没有走的商月, 开口说道:“带他们去烧三炷香。”
商月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见安如故神情如此凝重, 感觉这事非同寻常,于是没有多问, 听话地带着夫妻二人前往主殿。
她把点燃的香放在他们手上, 告诉他们操作方法:“……你们先拜一拜, 然后把香插到香炉里面, 记得把三根香放一样高。”
三炷香长短粗细一样, 插在香炉里也得一样高。
吴文婷拿着三根香,有些云里雾里。
他们是来拜托安如故找人的, 安如故要他们来上香做什么?
难道烧香能够找到人?
这也太奇怪了。
但这是大师的吩咐,里面也许有门道,他们想了想,决心按照商月所说的做。
她跟丈夫对视了一眼,分别拜了拜,然后将香插在香炉里面。
火苗渐渐燃烧, 香飘出烟气,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火味道。
烟雾缭绕,向天空飘去, 所以烧香可通神。
不知为何, 一阵清风拂面, 吴文婷被这股凉风安抚下来, 逐渐变得平静,原本混乱的大脑变得清明,不由愣了愣。
她曾经去过一些知名的寺庙烧过香,甚至烧过头香,好像都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这个出云观的神明好像真的有点灵欸。
这个发现让她心血**,闭上眼睛,开始许愿,希望她的儿子丁威海能够平平安安,早点回家。
在她许愿的时候,火苗逐渐燃烧,香越来越短。
这时,旁边的丈夫指着香炉,好奇地问:“阿婷,你有没有感觉最中间的这炷香烧得特别慢?”
吴文婷睁开眼睛,抬头看向香炉:“真的假的?有吗?”
最左边和最右边的香烧得最快,变得最短。中间的香烧得最慢,成了最高的一炷香。
“哎,还真的是这样!”吴文婷有些惊讶:“我明明将三炷香放得一样高,怎么中间这个烧得这么慢,是质量问题吗?”
旁边的商月看到香炉的情况,想起安如故之前告诉她的话,脸颊浮现红晕,一副开心的模样:“……你要请我吃饭了。”
吴文婷夫妇闻言非常茫然,为什么要请她吃饭?
转念一想,如果安如故帮他们找到儿子,是他们全家的恩人,不用她主动说,他们也会请。
吴文婷连忙殷勤地说:“那是当然的,一定一定。”
吴文婷的老公满脸喜色:“烧香出现喜兆,儿子肯定马上就会回家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高兴得不得了。
然而这时,商月冷飕飕的声音传来:“我说的吃饭,是吃席啊。”
吴文婷夫妇:“???”
商月早已不是人,对人类的死亡难免失去概念,抬手捂着嘴,兴奋地说:“她告诉我,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两短一长。你们烧出这种香,说明家里必然有人丧。”
这个人是谁,几乎不用猜就知道结果。除了他们的儿子之外,还能有谁?
连神都觉得他们儿子凶多吉少吗?
大起大落之下,吴文婷夫妇二人顿时崩溃极了,只能反反复复在心中安慰自己这是香的质量问题,才能好受些。
这时,安如故如同流水击石一样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到耳边:“你的儿子现在还没死。”
吴文婷夫妇闻言高兴不已,眼睛唰的一下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看向门口的安如故。
安如故迈步走进主殿,看向面前香炉里的三炷香,得出结论:“……不过离死不远了。”
吴文婷夫妇:“……”
这个大师哪里都好,怎么说话大喘气……
安如故偏过头看向他们,素白的衬衫配黑色长裤,皮肤白到有些扎眼:“你的儿子,跟你说过他去哪儿了吗?”
吴文婷想了想,掏出自己的手机,将自己跟儿子聊天的页面展示给安如故看:“他刚刚大学毕业,说和室友要去旅游,去什么探灵,我不懂那是什么,觉得他们四个男人出行,应该没什么问题,所以我就放心由他们去了。
结果三天没有消息,电话怎么打也打不通。我跟其他家长打电话,发现另外三个学生也没回家,电话也失联。”
说到动情处,她擦了擦流出的眼泪,眼眶红彤彤,声音有点嘶哑:“大师,我就这一个儿子,万一他出了三长两短,我跟他爸真的活不下去。”
“我尽力。”安如故把手机接过来,细细地看丁威海和母亲之间的聊天记录。
她找了一会,除了知道丁威海去探灵之外并没有找到线索。
她点开丁威海的朋友圈,最上面的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
丁威海:【听说晚上十二点在城市的公交站牌等待公交车,就会坐上灵车,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滑稽脸)】
后面有张图片,是丁威海和另外三个室友的自拍。四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青春洋溢,对着镜头笑得露出白牙,看上去无忧无虑的样子。
吴文婷凑到旁边,见安如故正在看照片,于是说道:“我将这些线索都提供给警察了,警察正在调查中。十二点那么晚,哪有公交车?我儿子是不是坐上那个诡异的公交车了?”
众所周知,公交车只在人流量不错的时候运营,大部分城市的公交车的营业时间是早上五六点到晚上五六点。
晚上十二点的公交车……怎么可能是正经的公交车?
“你知道这个灵车是什么吗?”
吴文婷想到警察告诉她的事情,害怕地说:“.............警察告诉我,南城有个都市传说,十二点的时候,在任意一个站点等待,可能会等到十八路公交车,那是一辆灵车。这群皮小子说不定真去找死了。”
“为什么是十八路?”
吴文婷回想着警察的话,感觉有点凉飕飕的:“听说十年前,一辆十八路公交车刹车失灵,整车包括司机在内二十多个人掉进了湖里,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曾经有人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路过公交站牌,旁边会停下一辆十八路车,所以慢慢形成了都市传说。”
“我知道了。”安如故想了想之后,将手机还给吴文婷。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抬手将三炷香从香炉里取了出来。
吴文婷好奇地说:“大师,你这是做什么?”
安如故右手轻轻握住三根燃着的香:“他的生机被遮蔽,我算不到他在哪里,得靠他的血亲点燃的香找他。”
她抬头看向天,远处霞光满天,已经是黄昏天,而手上的香也燃烧了三分之一,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于是没有多说,对吴文婷说:“你开车载我,我去找你的儿子。记住,要快,不然香就燃尽了。”
吴文婷夫妇闻言连忙点头答应,迈开脚步,飞快向山下走去。
安如故见道观里已经没有人了,于是让商月收拾好东西,跟她一起去。
商月对那个奇奇怪怪的公交车传说很有兴趣,咬了咬红唇,兴奋地跟了过来。
两人坐上吴文婷夫妇的豪车之后,作为司机的吴文婷丈夫紧张地说:“大师,我们应该去哪找我儿子?”
坐在后座的安如故垂下眼眸,静静地看向手里的香,烟火飘起的青烟并非垂直向上,而是朝着一个方向缓缓散开。
她于是说道:“往西北方向的湖滨大道开。”
“我知道了。”吴文婷丈夫立马答应下来,车辆飞快启动,冲往湖滨大道。
三分钟之后,安如故看着轻烟的方向,又说:“走北方的滨湖路。”
“好!”
“走开封路。”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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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车飞快地朝着城市的西北方向行驶,同时,天光越来越暗,黄昏已过,夜晚来临,头顶的黑暗压在众人头上,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等到最后一点香燃尽,青烟直直地指向一个方向,安如故立马喊停,车辆停在一处路牌面前。
这里是南城的北郊,这个路牌上写着二十七路和四十六路的路线,并没有十八路。
安如故想到那个传说的内容,据说十八路会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路牌出现,自然有可能包括这么偏远的地方。
安如故跟商月走了下去,透过窗子看向夫妻二人:“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可能不太接受得了,不如回去吧。我们在这里等到十二点,看看那辆车到底会不会来。”
她也不想在对付鬼怪的时候,还要分出心神保护两个普通人。
吴文婷抬起手,欲言又止,想了想说道:“可是你们两个年轻女子在这么偏的地方,容易出事。”
吴文婷的丈夫握着方向盘,心里也有些不赞同。
商月一听,捂着嘴笑了笑:“你放心吧,什么人出事,我跟她都不会出事。”
吴文婷想到曾经的朋友把安如故吹得神乎其神,心知不能用外表来猜测别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我们到时候电话联系。”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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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车呼啸而过,逐渐远去,留下两个年轻女子。
安如故坐在公交站台中间的铁凳子上,安心地等待十二点的到来。
这里是郊区,路边只有一些小卖部。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见她们长得年轻漂亮,心神一动,装作喝酒喝多了的样子,过来骚扰。
安如故还没出手,他们便被商月跟拎小鸡仔一样拽住了衣领,牢牢不得动弹。
他们心里有点害怕,嘴上不饶人,不停说着脏话。
商月闻言皱着眉,把他们打到鼻青脸肿,鼻孔冒血。
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两人这才意识到商月是个奇怪的大力士,只好灰溜溜地跑了。
没了两个沙袋打,商月觉得无聊极了,只好拿出手机打游戏,越打越是起劲。
一局结束,她好奇地看着旁边正在用手机看电子书的安如故:“那个十八路会来吗?万一我们白跑了一趟怎么办?”
“它会来的,指路香不会出错。”安如故右手滑动,继续看《金锁玉关》,笃定地说:“其实我倾向于,其实十八路现在正在我们面前,只不过我们看不见。”
“真的吗?”商月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一种直觉。”
商月啧啧称奇,这世界的东西均存在磁场,有些人对磁场的存在和变化非常敏锐,这就是直觉。
如果是真的,她的直觉敏锐成这样……也太变态了。
安如故继续看书,旁边的商月在打游戏。
两人看手机看到入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渐渐来到十二点钟。
手机上的时间骤然变成00:00,空气中黑色雾气突然变得无比浓厚,犹如实质,像怪物一样张开血盆大口将整个公交站台笼罩在其中。
安如故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来,不知何时,眼前出现了一辆公交车。
这辆公交车足足有三人高,看上去非常新,和曾经路边看到的公交车并无区别。里面亮着灯光,乘客们或站或坐,侧过头和自己的同伴交流,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公交车的车身明晃晃的写着——18路。
十八路公交车,来了!
安如故于是站起身来,将手机放回自己口袋,妥善放好之后,迈步走向车头。
商月见状也收起自己的手机,跟在她后面。
这时,突然有一只黑猫从旁边的灌木丛窜了出来。它飞快地跑到安如故旁边,咬住她的裤脚,把她往外拽。
安如故低头一看,这只猫有点眼熟,正是之前在东风镇宠物医院见到的那一只玄猫。
东风镇距离这里很远,黑猫居然已经活动到这里来了,真让她惊讶。
黑猫侧过头看着公交车,绿眼睛里闪过害怕,毛发炸起,好像对公交车非常畏惧。
它见安如故站着不动,于是又咬着她的裤腿往外拽,嘴里发出嗷呜的声音,好像在提醒她千万不要靠近。
安如故桃花眼里浮起淡淡的笑意,并不打算离开,依旧迈步向前。
后面的商月见状捂嘴笑了笑,在黑猫惊恐的眼神中,一把把它捞了起来:“走,带你去兜兜风。”
黑猫:“……”
黑猫反复挣扎,却无法挣脱,气得毛全部炸了起来,很想骂街。但看了看这辆诡异的公交车,只能将怒气闷在心里,不敢说话。
安如故率先走到入口,抬脚走上公交车,站在付钱的地方。
公交车的司机看上去三十多岁,模样端正,见她走上来,淡淡地说了一句:“阴人借路,阳人回避。”
这曾经是湘西夜晚的时候,赶尸人为了让人回避,会说的话。
安如故闻言从口袋中掏出两枚硬币,直接投进收款箱,钱币撞击收款箱,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要避不避,本人自理。”
司机瞥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像是默认了她的行为。
安如故转过身来,走进车厢。车上的乘客很多,大概有二十多人,有头发花白的老人带着小孩,也有情侣模样的人挨着坐在一起。
见她进来,时间像是被按上休止符,聊得正欢的众人突然不再说话,齐齐向安如故看来。
仔细看才能发现,他们脸色惨白,肢体僵硬,面无表情。
安如故沐浴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之中,却和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向前走,微不可察地打量着车厢里的所有人。
“麻烦让一下。”
安如故看向面前堵住过道的高大男子,语气清冷。
她的气场比车厢里的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强,男子愣了愣之后,下意识地往后走了两步,给她移出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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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后座有不少人,其中有四个年轻男子。
丁威海看着手机零格的信号,心里非常郁闷:“运营商不是号称信号全球覆盖的吗?我还想把我拍的视频发到抖音上呢,这个效果实在是太逼真了,肯定会有很多点赞。”
室友卫哲从背包中拿出薯片,嚼了嚼,哈哈大笑:“可能是你的卡坏了吧,或者是手机太菜了。”
“烦死了,那不管了,我再录几个视频,到时候等信号好了,一起传。”
丁威海怎么操作手机都找不到信号,非常烦躁,索性继续打开手机中的相机软件,用自拍摄像头给自己录像,笑得非常灿烂:“大家好啊,我现在在十八路公交车上,就是你们印象中都市传说的十八路。
一个小时前,十二点钟,我在开封路等待十八路,一开始不抱希望,所以一直在玩手机,玩着玩着,发现公交车已经开到我们眼前了。
我上车的时候,司机好像对我很嫌弃,跟我说什么活人不要进来。
真的吗?我不信。
我承认当时是被吓到了,但仔细一看,这公交车看上去这么正常,司机和乘客长得也正常,一点儿也不阴森,明显是辆正常的车。
我和三位朋友上了车,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我更加坚信我的判断。
因为我问乘客他们是不是鬼,他们全笑起来了,笑声充斥在公交车中,空气中充满快活的气息。
鬼会这么笑吗?不会的。
如果被识破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把我们杀掉。
所以我现在宣布我的结论,这个都市传说只是一场别有用心的整蛊。
包括司机在内的二十多人是有预谋地演戏,给我们创造出了都市怪谈!
防杠,我说一下,他们没有阻止我拍摄,说明这是可以说的哟!”
丁威海录好视频之后,将相机软件关掉,对旁边的室友们说:“拍好了,要不我们下车吧,已经在车上耗了一个小时了,素材已经够多了。”
他的室友卫哲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以为是一点多了,结果映入眼帘的时间让他大为震惊:“啊,怎么现在才十二点?”
“不可能,你手机坏了吧?”
“真的假的?”
其他两个室友不约而同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突然发现,还真是十二点整!
明明他们刚刚上车的时候就是十二点。
丁威海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四个人的手机怎么可能会同时坏了?
为什么时间会这么混乱?这不对呀。
他想到此,大脑传来钻心的疼痛,越想越急,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陷入焦虑之中。
丁威海旁边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戴着眼镜,气质儒雅,像是知识分子。
他从衬衫口袋中拿出一块白色手帕,递到丁威海面前:“孩子,没事吧,你的汗都快滴到手机上了,擦擦汗。”
丁威海突然接到陌生人的好意,有点受宠若惊,没有仔细看手帕,直接将手帕接了过来,立马擦了擦额顶的汗。
结果突然有一种温润的感觉传来,**模样的东西从额头滑落,滑到鼻梁,碰上嘴唇。
他忍不住用手抹了抹嘴唇,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抹鲜红的血。
丁威海眼睛瞪大,扭头看向旁边的老教授,老教授还是刚刚的老教授,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他的眼神撇过老教授的胸口,从他穿的西服往里面看,里面的衬衫居然透着鲜红。
“啊啊啊啊!”
丁威海尖叫了一声,往后直退,啪的一下滚到地上。其他几个室友也看到了全过程,害怕不已,躲在一起瑟瑟发抖。
丁威海倒吸了一口凉气,勉力镇定下来:“你……这是什么道具?闻起来还真的有血腥味,你们可真敬业。”
老教授依旧露出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怜悯:“年轻人,你上车的时候,我让你赶快下车,你不愿意,你现在再也下不去了。”
丁威海:“???”
丁威海闹出的动静太大,公交车上已经没有人在聊天,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丁威海投来。只有司机看着远方,依旧稳定地开车,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
在众人或怜悯或期待或兴奋的目光中,丁威海和其他几个室友捂着自己的头,头痛欲裂地回想着这一个小时发生的事情。
他们走上这辆公交车,兴奋地拍着照片,录着视频。旁边的老教授催促他们快点下车,然而他们却想拍更多的素材,没有听他的话。
丁威海等人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这辆车真的有点不对劲,他们的时间好像被停止了……
老教授瞳孔中映照着他们呆愣的模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窗外飞快闪过的风景:“我们已经这样很久了。”
很多跳楼的人会成为地缚灵,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跳楼的过程,那是循环。
他们这辆车的情况却不是循环,而是停止。
无论他们怎么办,都无法离开这辆公交车,永远被困在十二点钟,仿佛进入了时间夹缝,被时间所遗忘。
车辆一直在向前开,却永远到不了站。它只会偶尔从时间夹缝里停下来,这么多年,只停下过五次。
正常阴人和活人都不会上车,然而丁威海等人傻傻地上来了。
丁威海看着自己的机械手表,手表的指针根本不动,时间被停滞的窒息感挥之不去。
“这不就是活在监狱里吗?”
“妈妈,我后悔了,我再也不探灵了!”
“能不能来个人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爸妈还在家等我。”
.....................................
这时,一阵轻轻的叹息声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双脚落在丁威海面前。
几近崩溃的丁威海红着眼睛抬起头,便看见了一个漂亮得不像凡人的女子。
她穿着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干净利落,脸上毫无表情。高挺的鼻子,嫣红的嘴,透着冷峻的气息,让人不敢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安如故低下头去,垂下眼眸,看着瘫软在地的丁威海:“你的妈妈让我们来找你。这辆车的时间是混乱的,对你而言只过了一个小时,但在外界已经过了好几天。”
丁威海闻言愣了愣,瞬间像找到救星一样连滚带爬靠近安如故:“我就知道我妈妈肯定会来救我的,呜呜呜,我再也不敢碰这些东西了!如果我能回去的话,我一定好好听我妈的话。”
老教授见到新面孔以及新面孔身上透着的活人气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大门还没关,你现在下车还来得及。你留在这里,也是送命。”
安如故见他提醒自己,面色稍微和缓,却没有让步,看向那四位大学生:“可是我要带走他们。”
“他们走不了了,只要他们来之后大门关上,就再也离不开这辆车了。”
丁威海不敢相信这句话,连忙站起身来,走到车的出口,想要去推后门,结果手像是被空气墙隔住了一样,根本碰不到大门。
丁威海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浑浑噩噩地坐在地上,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
安如故的阴阳眼扫视完整个公交车以及车上所有人,有了初步的判断:“因为你上车之后,三魂七魄中的一魄被公交车夺走了,所以会被锁在公交车上。其他人是整个灵魂被公交车吞噬了。如果你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也会变成他们那副模样。”
其他乘客闻言,心里有点恍然,原来是这样?
丁威海哑口无言,感觉整个世界崩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哀求道:“求求你,带我走,我不想被困在这辆公交车上。我有钱,我有很多零花钱,全给你。对了,我爸妈也很有钱。只要你救我,我爸妈会给你很多钱。”
“你爸妈已经找过我了。”安如故抬头看向窗外:“我会带你走的。”
她迈步向后门走去,过程中回头看向其他三个活人:“你们也过来。”
丁威海见车一直不停,连忙对司机喊道:“司机,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沉声说出实情:“我控制不了。”
丁威海:“……”
搞了半天,这个司机居然是个摆设?
“不需要停。”
安如故站在门口,扭头看向旁边的商月。
她见到公交车的阴气浓得犹如实质,开心得不行,从上车吃到现在,魂体越发凝实,边吃边自言自语:“好补。”
黑猫看见这些阴气,也有些馋,跟商月并排坐着,张嘴啃食着空气中的阴气,和刚上车抗拒的样子判若两猫。
“吃饱了吗?吃饱了要工作了。”
一人一猫见状,只好点了点头,擦了擦嘴,答应下来。
其他那些颜色惨白的乘客朝安如故看来,心里并没有抱希望。偶尔有几人微笑,笑容也无比苦涩。
“没有用的,无论怎么做都出不去。”
“我们二十多个阴魂加在一起,都摆脱不了这个公交车,你怎么做得到?”
“不用尝试了,接受现实吧。”
他们发现自己被锁在公交车上之后,用了各种方法想要逃脱,但是公交车外有无形的屏障,他们完全无法突破屏障。多年的努力没有结果,已经磨平了他们反抗的意志,让他们不得不接受现实。
——永永远远地被困在这辆公交车上。
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不得自己早就死在那场意外里,好过这场永无止境的□□。
那位老教授步履蹒跚地走到安如故面前,眼底划过一丝期待,随后又归于平静。
但是在公交车外还是在公交车内,他都尝试过无数方法来解救18路公交车上的人,却从未成功。
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就能做到?
然而安如故并没有听他们的话,于是掐起手诀,开始念起金光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阴煞过重是公交车形成领域的根本原因。只要破除阴煞,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随着时间流逝,在人和鬼惊讶的目光中,一阵刺眼的金光从她身上迸发,将整个公交车照得亮如白昼。围绕着公交车的阴气被金光咒所驱散。金光所到之地,阴气**然无存。
车上的鬼怪乘客:“!!!”
他们被这股金光差点刺瞎了眼睛,连忙躲在遮蔽物后面,希望能够保全自己。
好在金光咒会根据念咒者心念所动,所以并没有对他们造成特别大的伤害。
突然,只听咔嚓一声,公交车外面有一层无形的屏障碎掉了。
与此同时,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车速逐渐减慢,最终停了下来。
司机见状震惊不已,像是想到什么,按下后门的开门键。以前他按过无数次后门的门键,都没有反应。
结果这次,这辆车突然变得正常了,后门应声而开。
“行了,下车吧。”安如故收回手:“你们的魂魄也回来了。”
四个大学生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看向安如故的眼神中充满崇拜,好家伙,这种特效,这得是个修仙大能啊!
中二的他们想当场拜师,但想到自己身处在如此诡异的地方,只好摸了摸鼻子,决定先下车再说。
还在车中的安如故打开自己的导航,导航显示,她在南城东郊,距离十八路公交车的出事地点非常近。她左右看了看,这周围非常偏僻,公交车突然出现,没有吓着别人。
她想了想,扭头看向车里的二十多个面色复杂的乘客:“你们想去哪里?如果想去投胎的话,我给你们超度,如果不想的话……我的鬼屋缺一些员工,你们想找工作吗?”
诸多鬼面面相觑,纷纷跟自己的亲朋好友讨论起来。
最终,十多人选择投胎,剩下的十人留恋人间,想要去她的鬼屋,包括司机在内。
于是,安如故便让司机将车开到汤池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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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去除阴气的公交车变成坠入湖的模样,锈迹斑斑,破破烂烂,好在油是满的,功能没坏,还能开。
十八路公交车一路开往汤池村。
安如故坐在老教授旁边,老教授诧异地看向她:“原来你是玄门人士。”
他曾经也见过一些玄门人士,却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要是早些见到她,会不会……
安如故静静地看着他,像是想到什么,说道:“我刚刚搜过名单,你并不是那场意外中的丧生者,怪不得你会对这辆车的规则这么了解。”
老教授知道这辆车关门之前下车的话,还可以平安无事,所以规劝丁威海等人下车。
老教授惊讶于安如故的敏锐:“没错,我是除了他们之外,唯一一个后来上车的人。”
“你为什么要上车?”安如故有些好奇,说出自己刚刚调查的结果:“这辆车阴气过盛,已经形成自己的领域,在领域之中,时间是停滞的,而且被夺走一魄的人,再也下不来车,和活死人没有区别。”
这辆车上的鬼比普通的鬼怪还不自由,他为什么要上车?
老教授闻言,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看向自己前面的座位。
另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扭过头来,对他笑了笑。
旁边的孙子知道自己自由了,又开心又迷茫,见爷爷看自己,对爷爷大喊道:“爷爷,我,我想吃炸鸡可以吗?”
“现在我们能下车,当然可以。”老教授笑着说道。
安如故见状,有些明白了。
.........原来他是为了妻子和孙子而上的车。
果不其然,老教授眼睛含泪,将眼镜拿下来,用手帕擦着沾满水雾的眼镜:“我的儿子和儿媳妇早已车祸去世,十年前,我的老伴和孙子又出了意外,我的身体一下子就垮掉了。
正当我心如死灰的时候,突然听说有人看见了十八路公交车。
我于是到处搜寻十八路公交车的资料,有的人上车之后,被司机吓走了,还记得车上的人的模样。
当他说出我老伴的外貌特征,我就明白了,我必须得上这辆车。
别人视之为洪水猛兽的鬼怪,却是我朝思暮想的亲人。
我在城市找了整整三年,终于在一个晚上,在一个市中心的路牌面前,在十二点钟,等到了十八路公交车。”
虽然老教授说得简短,但安如故一听,就知道其中有多难。
十八路公交车十年内只停下过五次,停下的地点没有任何规律。
七十多岁的老教授强撑着身体,走遍南城的大大小小站牌,几千个久久等待却无果的深夜,各种辛酸苦累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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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路公交车开到天乐游乐场,好在游乐场没有护栏,根本没人守着,不然这辆破破烂烂的公交车估计会吓到很多人。
鬼屋的两只鬼苏维智和周科宇不需要睡眠,到现在还在讨论剧本。
苏维智对于研究剧本特别热情:“现在我们只有两个人,你还不能长时间显形,不如我们还是弄之前的规则类恐怖故事吧。”
周科宇比苏维智要聪明一点,理智地分析:【你设计的那个剧本,像是游戏里的副本。那四条规则确实是真的,而且有恐怖效果,但是问题来了,大部分来玩的人只是在鬼屋里玩一两个小时,又不会在你的鬼屋里睡觉,这个设计实在是太空中楼阁了...........】
苏维智闻言觉得有点道理,只好退了一步:“但我觉得这个很有趣,万一真的有喜欢在鬼屋睡觉的人呢?我们可以同时想几个方案,同时办,反正鬼屋面积很大。”
【行。不过我们只有两个人,最好再多来一点人,不然不够。】
“我知道了,我想想办法吧。”苏维智想到此,心里有点苦恼,他跟其他鬼怪不熟,而且别人忙着提升实力,不想跟他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人才难得啊。
然而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声。
苏维智打开一看,发现不知何时,门口突然停了一辆破旧的公交车。
随着车门打开,车上呼啦呼啦地飘下来了二十多个鬼。
安如故走到苏维智面前,将名单递给苏维智:“这里面有十个人想要在鬼屋工作,你看看他们的潜力和特色,给他们安排一下合适的岗位。”
苏维智眼睛冒星星:“!!!”
“老板牛逼!!!”
.......................................................
其实安如故可以现场超度那些人,不过考虑到这些乘客是横死之人,已经被困在公交车领域里十年,想必心里有非常多的遗憾和苦恼。
她给了他们一天,让他们去完成自己的遗愿,比如给亲人托梦,或者看看风景。
对于阴间人来说,承诺是具有力量和束缚的。
一天过后,这些鬼怪全回来了,一个也没有少,全都信守承诺。
安如故举办了一个大型的超度仪式,将他们送回阴间。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老教授并没有参加超度,而是暂时与妻子和孙子去了鬼屋。
第二天,丁威海和他的父母来到出云观。
一看到安如故,就激动地围绕过来。
他的父母说道:“大师,你太厉害了。我听小海说起公交车上的事,我都怕得直抖。”
“太感谢你了,要是没有你,小海和他的室友估计全被那个公交车给吞了。”
丁威海现在还心有余悸:“待在那种地方,感觉跟坐牢一样,还不如死了呢。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上车之后,问他们是不是鬼,那些乘客会对我笑了。他们很多年没看见人了,估计是把我当大熊猫看了。”
吴文婷心疼地抱住了儿子的胳膊,说出自己的来意:“大师,太感谢你了,我请你吃饭,什么酒店任你挑。”
“不用了,不必破费。”安如故果断拒绝:“你们已经付过两百万的酬劳了。”
“好的。”吴文婷只好放弃,随后担心地说:“不过大师,我儿子身体没出什么问题吧?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安如故打量了一下丁威海,说道:“他没有问题,而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放心吧。”
吴文婷夫妇闻言喜气洋洋,为了避免儿子再次碰上这种事,又买了些平安符才肯放心。
丁威海有些不情愿走,欲言又止,过了好半天之后说出自己的真实来意:“大师,我能拜你为师吗?你念咒语的样子真的好厉害啊,简直像神一样!”
这种神秘侧的事情简直戳中了丁威海的心脏,她眨眼之间制服神秘公交车,让无数鬼魂闻风丧胆,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简直酷毙了。
安如故现在没有收徒的打算,仔细算了算丁威海的命格之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收徒讲究缘分,你我没有师徒缘分。”
她没说的是,丁威海虽然爱好玄学,并没有玄学天赋。
丁威海闻言不禁有些失落,但也不好强求,只好遗憾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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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第六次直播的时间。
安如故按照惯例,打开自己的电脑和直播器材,打开直播。直播间早早有数万人在蹲守,刚一打开直播,便涌了进来。
很多之前的有缘人以及非有缘人在直播间刷起礼物,礼物特效眼花缭乱。
短短三四分钟,人气再次达到三百多万,而且数字还在不断增加中。现在的直播间,不靠任何人的热度,都已经是鲨鱼平台的顶流。
【失踪主播回归了!】
【前排围观大预言家。】
【劝你今天算三十卦,不要不识抬举,不然我就跪下来求你。】
安如故:“……三十卦还是算了,老规矩,三次,我现在抽奖。”
她在后台编辑抽奖,然后将抽奖程序发了出去,十分钟后,抽奖截止,三位有缘人新鲜出炉。
【嘻嘻嘻嘻嘻,又是没有抽中奖的一天,今天能好好睡觉了。】
【欢迎第一位倒霉……有缘人!】
【摊牌了,我不装了,欢迎第一位受害者!】
安如故没有管这些刻意调侃有缘人的弹幕,按照惯例连线第一位有缘人【最爱吃蓝莓】,最爱吃蓝莓选择了视频连麦算卦。
电话接通之后,直播间弹幕出现我爱吃蓝莓的模样。
她长相清秀,约莫二十七八岁,从头到脚全是名牌,不过背景却是农村的土瓦房,让人感觉非常突兀。
她热情地跟安如故打招呼:“主播,你好!”
“你好。”安如故看向她的脸,微微眯眼,表情复杂:“请支付卦金,一个高能礼炮。”
“好的。”我爱吃蓝莓立马爽快地付了钱。
“你想算什么?”
我爱吃蓝莓笑着说道:“我现在哪哪都好,感情不错,家庭和睦……嗯,就算一下什么时候有孩子吧。”
安如故喝了一口茶,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你别管孩子不孩子了,我实话跟你说了,你跟你现在这位未婚夫,不会有孩子。”
我爱吃蓝莓:“???”
直播间的观众:“???”
【是男的不能生,还是女的不能生?】
【根据以往的惯例,我掐指一算,有缘人头上有点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