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车安安静静地停在漆黑的角落里,看起来就是一辆被随意停在那里的普通车子,但员工们每天进进出出对附近熟的不能再熟,附近有什么人、什么车都很清楚,突然来了一辆从没见过的车就很显眼了。

也不怪这车被认为是可疑车辆。

林染了冲过去,车后阴影里突然冒出了几人拦住她,地面上也突然爬出几条木藤。

木系异能者!

林染几枚飞刀把这想要缠住她脚的木藤给割断,把拦路的人给放倒,冲到车子前,车子突然发动朝她撞来,她顺势跳上了车前盖,手里出现一把银色的锥子,在司机惊诧的目光中,狠狠一下把车前玻璃给戳出一个大洞来,然后把刚才自己捡来的烟弹从这个洞里塞进去。

烟弹一掉进车里,外面的金属壳消失,浓密的迷烟顿时弥漫开来。林染在车顶上滚了一圈,安然落地,而车子歪了方向一头撞在电线杆上。

车里的人大概撞懵圈了,过了几秒,后排的车门才吧嗒一下打开,里面的人想出来,林染一脚把车门踹回去,顺便把那只伸出来的手给夹了。

“啊!”这人痛叫,凶横地瞪着林染,但紧接着车内烟雾弥漫,把他的脸也给遮了起来,这人脸一歪,被迷晕了。

林染后退两步,手在鼻子前挥了挥,把从车门缝里漏出来的迷烟挥散。

“老板!炸酱面大楼上!”

耳机里传来焦急的喊声,林染马上朝炸酱面大楼看去。

公司左前方有一栋楼底下开了一家炸酱面馆,做的炸酱面很地道,即便是XL公司的员工都愿意时不时去买一碗,所以那栋楼也就被他们称为炸酱面大楼。

林染看去时,正看到那儿楼顶有个人肩膀上扛着个炮筒似地东西,然后火光一闪,一个东西就从炮筒里飞了出来,朝公司而来。

炮弹吗?

那一刻林染根本来不及想,因为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那射来的东西完全就是一道残影,她脑子里只有个直觉,射箭来不及,用飞刀什么的也截不住。于是她劈手甩出去一坨黏糊糊的泥巴,那泥巴好像一个飞饼一样,在空中被拉成一个长椭圆形的饼状,吧唧一下,以其宽广的面积和黏性黏住了空中飞梭的跑到,把它从天上打了下来。

炮弹落地,然后就是轰然巨响,林染都被热浪震飞了出去,再抬头,那炸开之处已经是一片火光,道路完全被毁。

这东西要是落在公司里,后果不堪设想!

她怒了。炸酱面楼顶的人见一击不成,马上逃跑,林染杀了过去。

这炸酱面是个六层楼,楼里住着不少人,早在外头打起来的时候,人们就鹌鹑一样瑟瑟发抖地躲在自己家里。

楼顶的人往下跑了几层楼,发现林染在往上来,他当即往楼里跑,用子弹砰砰砰打烂了一扇门,把里面躲在床边的人劈手抓了一个女的出来,正往外走,林染已经堵在那破烂的门口。

这人刹住脚步,一手扼着人质的脖子,一手用枪抵着她的脑袋,吼道:“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林染掏了掏耳朵:“看来你不是异能者啊,不是异能者就别火气这么大,好好过日子不好吗?非要跑出来炸我家大楼。”

这人紧张得不停吞咽口水,遮挡着面容的黑色头套里满是汗水,握枪的手心里也黏糊糊的都是汗,他真的慌张极了,换一个人堵在门口他都不会这么紧张,但现在堵在那的是林染,是那个赫赫有名的还拿了那什么水滴的第一人,这给他的压力极大。

“什么?”他脑子混乱,甚至都没太听清林染说了什么,“快让开。”

“没有人告诉过你,面对一个异能者的时候,即便是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你也已经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了吗?”

这人手上突然一紧,还让发现握枪的右手被一根根银白色的线勒住了,那银线陡然收紧,只听一声诡异而又利落的切割声,他的手就这么掉了下来。

“啊——”他捧着血流如注的手腕倒了下来,凄厉地嘶吼着,被她挟制的女人连滚带爬逃开,和躲在床后的人紧紧抱在一起,吓得魂飞魄散。

林染走进来,看了两人一眼,当着她们的面杀生不好,林染就一脚把断手者踹晕,把他身上的什么枪啊刀啊都搜了出来,自己手里拿着,然后将这人从房间里拖了出来。

她下来时,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公司这边完胜,公司里的员工也跑出来清理战场、扑灭火势,然后将所有或死或晕的偷袭者弄到一起。

一共四十四人,十二个是异能者,其余都是普通人,武器有□□、狙击、烟弹、□□等,还有一个用来炸毁公司的单兵炮筒。

这是打着最好能无声无息地占下公司,不行的话就硬拼,再不行就毁掉的主意啊。

这时林染接到了崔诚的电话,说是她这边的街道附近有一伙人杀过来了,她的公司离那最近,请她带人去拦截。

林染没有拒绝,吩咐众人说:“把这些还活着的人都捆起来,派人看守着,其他人一半站岗放哨,守好公司,一半跟我走。”

她看了眼后面的猴园:“猴园周围多派些人手,但不要进猴园。”

这一晚,战火在安全区许许多多地方燃起,除了林染这样的大公司是敌方的单独突袭目标,其他地方基本是受到了误差别的扫射,一伙人冲进了安全区,和安全区里潜伏着的人里应外合。

起初应该是打着占领安全区的打算,手段还没有那么狠,后来安全区这边的反击变得有力起来了,他们大概觉得占领安全区的可能性不大了,于是手段就变得极端凶残,到处杀人放火,甚至引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下去的□□。

一场场爆炸在安全区里发声,人们就听到一声声轰隆隆的巨响,感觉半边天都要被炸塌了。

……

萧横河在小屋里听着外面远远近近的动静,心急却又无可奈何。

这边发生的事,第一安全区那边也知道了,徐三发短信问他在哪里,他们要不要来支援这边公司,他刚打电话给这边,这边公司却没有人接,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话说萧横河离开公司的这些天,对外的说法是离开了云市,归期未定,没有他在,古城分部虽然有点失了主心骨的不安,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平日行事也低调小心了很多,但今天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难免惊慌浮躁起来。

萧横河告诉徐三,让他们暂时待命,没有命令不要过来,全公司戒备起来,以防第一安全区里也发生变故。

他摸着自己僵硬冰冷的腿脚,心中如一层层沸水滚开,却又被一泼泼冰水浇灭下来,偏偏是这种时候自己帮不上忙。

这种情绪在身体里翻涌,他渐渐地感觉自己越来越无法呼吸,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冰冷。

又来了,每当自己有这种不甘的、急迫地想要好起来的想法和情绪事,身上的症状就会变得更加严重,好像在与他的意愿作对一样。

越是想要怎么样,越是不能怎么样。

他眼前一阵阵模糊,能吸进来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肺部好像被冻结了,无法再舒张,一阵阵的窒息。

他扶着胸口,徒劳地喘息,耳边似乎又出现那句话——“去体会那种与病魔斗争、与命运抗衡的痛苦与不甘吧,人世间千般疾病困苦,你将会一一体会过来,这,就是对反抗命运者的惩罚与告诫。”

与病魔斗争?与命运抗衡?就是这种明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身体却根本无法支持,只能像个累赘、像个垃圾一样在屋子里坐等的感觉吗?就是这种明明想要活下去,却不得不一次次感受濒死痛苦的感觉吗?

明明意识很清楚,身体却一点一点变得不能动,肢体像是在一寸寸死去,甚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听到似乎有人翻围墙进来了,然后外面的猴子凶悍地叫起来,与来人打斗,甚至有枪击声。最后猴子将人赶走了,但猴子也受了伤,不知道是一只还是几只,伤势很重的样子,一群猴子急得吱吱直叫,还有的来拍门向他求救。

但萧横河根本动不了!

他砰一下,像个冻出一层冰的秤砣,从沙发上摔下来。

意识模模糊糊的,天花板似乎在旋转,慢慢旋出了一张老人的脸。

“身体上的痛苦你似乎并不在意,那么精神上的呢?被命运碾压很难受吧?每当你以为已经到达顶点,但实际上你所要承受的依旧要比这个顶点再高一点。

“逆境里的痛苦,永远要比你以为的更多,眼睁睁看着事情在眼前发生却无能为力,竭力想要维持尊严却无法办到,一个喜欢把一切掌控在手中的人,却连自己的身体也控制不了……”

老人的脸叹了口气,怜悯地道:“这才是你真正要承受的惩罚啊。”

他脸色忽然变了一变:“你又犯了杀孽了?难怪这么严重,不要再杀人了,因这场回溯,所有人的命运都因你们而改变,如果是往好的方向改,自然千好万好,如果是往坏的方向改,就会产生孽力。而主动制造的杀孽,会直接反噬到你身上,成为你此时此刻的痛苦。”

他叹息着说:“杀死一个人的罪孽,或许是救万人都无法抵消的。”

睫毛上的冰晶掉进了眼睛里,萧横河闭了闭眼,天花板上老人的脸消失,他就这么蜷缩着倒在地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猴子不再拍门,而因为小屋在外面是大屋子,天亮了也不会明显地亮起来,让人连时间都无法估算。

时间渐渐地好像变得不存在,每一秒钟都被拉得无限漫长,漫长得让人难以忍受。萧横河闭上眼,强迫自己将意识放空。

外面的天空一点点转亮,零零星星的战斗也终于结束。

林染从被战火洗礼过的残破街道里走出来,身上衣服、面容已是显得有些狼狈,沾上了血迹和焦黑。

这是一片居民区,楼被炸毁坍塌了一小半,一地的血迹、尸体,其中有一身黑色打扮的袭击者,也有安全区的居民,显然这里被炸毁前,还发生过近距离的战斗。

她眉头拧着,去查探那些居民还有没有活着的。

她身后的员工也是如此,娴熟地把尸体翻过来,如果还有能够喘气的,就把人抬出来,接着还要去废墟里挖人。

这种事他们已经做了半个晚上了,都麻木了,看到一地尸体,从最初的惧怕愤怒怆然,到现在脸上都挤不出多余的表情了。

再过一会儿,大量的卫兵、民兵出动,废墟里救人的事情有人接手,他们这才退下来,返回公司,看伤的看伤,洗漱的洗漱。

苏大定朝林染迎上来,面色焦急:“后面猴园好像有人潜进去了,也是我们疏忽了,猴子们应该有受伤了,但我们想要进去帮它们治疗,它们却很反抗,不让我们进院子。”

林染一惊,赶紧往猴园跑去,远远就看到院墙上有猴子蹲在那里,似乎在翘首期盼着,看到她来了,顿时激动地大叫起来,跳下墙头去通知其他猴子了。

林染推开院子就被一群猴子围住了,地上有着干涸的血,还有掉落的猴毛,而这些猴子身上也有沾了血的。

她心中一揪:“谁受伤了?萧横河呢?”

她往房子里走,就看到小屋子门前倒着两只猴子,其他猴子焦急地围在边上,门上有好多血手印,是拍门时留下的。

她赶紧去看了看,两只都还有气,中的是枪伤,位置并不致命,就是血流得有点多。

林染摸摸两只猴子的头:“别怕,没事啊。”

给它们喂了灵泉水,心里记挂着萧横河,她也没有马上给猴子取子弹,赶紧开门进去,就看到萧横河倒在沙发边,身上覆盖了一层白霜。

好像有一只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几乎把心脏给捏碎了,这一刻她第一次知道惊骇欲绝是什么感觉。

她冲了过去,差点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给绊倒了,爬到萧横河身边,碰了下他硬邦邦的身体,怎么会这样?昨天泡了泥巴后明明已经好转了。医院里的病人用了金砖也都说病情有好转,怎么萧横河反而严重起来了呢?

“萧横河!”

叫人根本叫不醒,她把蜷缩得好像一个虾姑的人抱进浴室,放进鱼缸里,然后拼命往里放土团,把他盖得只剩个脸在外面。

做完这些她才发现自己牙齿一直在打颤,上下咯咯咯地碰撞,身体也在发抖,根本不由她控制。

她摸着萧横河的肩膀手臂背部,反反复复地确认,直到发现他的肌肉在一点点松解下来,整个人从彻底的僵硬一点点变软,整个人从劫后余生般地瘫坐下来,然后发现自己口渴得冒烟。

在外面打了大半夜,都没这么耗神耗力。

“吱吱……”几只猴子在浴室门口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叫了声,林染朝它们看去,它们似乎也被萧横河的模样给吓坏了。

林染从空间里弄了点灵泉水一口灌下去,整个人缓了回来,站起来时还有点软手软脚,到门口摸了摸喝了灵泉水后依旧奄奄地躺在那,身体都软绵绵的两只猴子,把其中一个猴子抱起来,让其他猴子抬着另外一只,去前面找医生。

公司里是招了医生的,此时正在为受伤的员工治疗,见两只猴子伤得这么重,那些只是小伤的员工赶紧给它们让位。

医生看了看猴子:“子弹还在体内,要手术取出来,虽然没伤到要害,但失血太多了,恐怕……”

林染说:“先把子弹取出来,越快越好。”

“好的。”

取子弹倒是快得很,两只小家伙都很坚强,不过手术后到底更加虚弱了,医生遗憾地说,如果受伤后马上就治疗,会好很多,现在的话,就看能不能渡过危险期了。

言语中对两只猴子能活下来并不抱太大希望。

“它们为什么不来求救呢?中弹应该又好几个小时了,还不让人进猴园。”

林染有些心疼地摸摸猴子,是啊,为什么不来求救也不让别人进猴园呢?因为她交代过,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她抱起猴子,医生惊道:“最好不要动它们,老板你要带它们去哪?还在输液呢。”

林染让一只猴子举着挂着吊瓶的杆子,另一只猴子也被它的同伴这样举着:“我有分寸。”

说着又带猴子去了后面猴园,只是一进猴园,大门一关上,就把两只受伤的猴子带进了空间。

其他猴子看着一人两猴突然消失,都傻了,然后吱吱吱地满地团团转。

空间里很大,灵泉水的泉眼几乎成了一个小湖,林染从商店里买了个带院子的房子,把两只伤猴安排在里面。空气里因着有灵泉水,空气中弥漫着灵气,这里显然比外面任何地方都更适合养伤。

“你们可要争气,快点好起来啊。”

安顿好猴子,她出来,见外头的猴子们急得不得了,索性将它们都一个个带进空间,让它们看看自己的同伴所在的地方,让它们安心。

结果这些猴子进了空间被这里迷住了,竟然都不想出去了。

这可不行,一大群猴子消失根本瞒不过去,不过看在它们这样尽心尽力地帮她守护萧横河的份上,她答应让它们每次留两只猴子在空间里,大家轮流着来,也能顺便照看伤猴。

然后她出来空间去看萧横河,萧横河已经恢复了不少,至少身体已经能舒展开了,她伸手摸了摸他苍白的脸,低声说:“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啊!”

……

“砰!”一个宽厚硕大的巴掌狠狠拍在桌上,庞首长大发雷霆:“敌人从外面杀进来了,你们还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堂而皇之地突破防线,闯入安全区大肆屠杀,你们还敢说自己是人民子弟兵吗?你们还敢说自己在保护人民吗?废物!一群废物!”

下面十几号人在垂头听训,个个脸庞臊得抬不起头来,不是因为被训的,而是自己羞愧的。

虽然发生这样的事,是因为有内鬼,以及有太多潜藏在人民群众中的敌人,但造成这样惨烈的局面,他们难辞其咎。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去做事!”

“是!”

战后的搜救和调查持续了两天,到第二天晚上才有了定论。

这次杀进安全区的是一个恐怖、组织,当初安全区扩张的时候,这个组织的成员便大量地进入安全区,得到了正式的居民身份,一直和普通人一样生活着,其实在为这个组织不停地打探消息。

这个组织觉得第三安全区作为铁路的一个起源地,并且坐拥一个收购站,实在是非常好的发展基地,他们想要夺下第三安全区,成为自己的大本营。

这次黑斑病是非常好的契机,他们原本打算等这个病再扩散得厉害点,最好让大多数人都得病,然后他们就能更轻松地夺下安全区。

至于夺下安全区后这些病人怎么办,很简单,全部杀死就是了。

但是没想到,黑斑病流行起来不久,就出了个动物防疫法,得病人数的增长势头得到了有力的遏止,接着又出现了个金砖,竟然有治愈黑斑病的可能。

如果这个病真的被治好了,安全区恢复过来,他们就没有可乘之机了,于是趁着安全区因为金砖的出现而喜悦并且放松的时刻,他们发动了袭击。

如今他们主力已经被击溃,但残余的人躲了起来,还有一些潜伏的人也还没有暴露出来,于是接下来安全区就开始了各种搜查。

包括第一安全区、第四安全区也开始了各种严查。

猴园,林染坐在床边,看着萧横河喝鸡汤。

那天他醒来后,整个人就变得很虚弱,比之前还要虚弱很多,似乎是一次发作消耗了他太多元气,整个人就像皮球泄了气一样,一度脆弱得让林染心惊胆战,于是想着法儿地给他补营养。

这鸡汤她找来的最好的材料,让食堂里最好的厨子给她炖的,不过虽然用的都是灵泉水,但这鸡和里面的药材却都是没灵气的,这让她动了在空间里养鸡和种药材的想法。

萧横河喝着汤,见林染紧紧盯着自己,仿佛一个错眼自己能呛到似的,好笑又无奈地说:“你不用这么紧张,我那天是情绪起伏太大才引发的,只要心平气和就不会再那样了。”

“你这毛病还会根据情绪发生变化啊?”

“嗯,这次是我不好,没有控制住。”

林染垂下眼睛,“果然还是那些人的错。”

如果不发生夜半袭击事件,他又怎么会情绪起伏厉害?

“那些人抓得怎么样了?”萧横河见她不高兴,赶紧换了个话题。

“抓了一些,但是安全区里还躲着那些危险分子却不知道,接下来要全面排查,第一安全区也开始了。”

萧横河目露思索,林染好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你想回去啊?”

“我离开很久了,又这么巧,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种事,再不回去露个面恐怕不好交代。”

如果被怀疑他也是什么危险分子、可疑分子就不好了。

林染想了想:“我给你个交代。”

萧横河:?

“我就说,我受了收购站委托,帮它出去看看哪些城市哪些地方适合放收购站,但是你不让我独自出门,就代替我出去了一趟。”

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可信吗?可是按照以往来看,都是一个地方先定下车站,才有的收购站。”

“可信不可信就看怎么说了。”林染说,“我就说,正是因为以往都是先定的车站位置,收购站只能跟着车站落户,收购站就不太高兴,接下来它想掌握主动权,就想自己先找好地方。”

她说着说着,越发觉得这个理由很合理,高兴起来:“人们不是把铁路和收购站分开来看,还起了不同的绰号,一个叫铁哥一个叫铁公主吗?那就让他们知道,这皮下确实是两个存在,而且还互相较劲呢,或者说,是铁公主单方面较劲,反正它就是个任性娇气的人设,这个人设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点也不奇怪啊。”

她摸了摸下巴:“我想想,你离开公司的时间,正好是在我拿到水滴之后的几天,时间也对得上。”她冲他挑了挑眉:“怎么样,这个借口不错吧?”

萧横河见她重新眉目飞扬起来,心里也高兴:“听你的。”

“不过呢,我把猴园封起来这么久,也是很奇怪了,而且到时候排查起来,如果要进公司检查的话,总不能不让人进猴园,那也太奇怪了。”林染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开始前后摇摆身体,说得有些支吾。

“我明白,那我换个地方。”

“你现在这样,你去哪我都不放心,我这里有个地方,就看你愿不愿意去了。”

“是哪里?我愿意去。”

“这可是你说的。”林染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摆在他面前,萧横河惊奇:“这是什么?”

被子上摆着一条手串,这手串由数十颗淡紫色的小珠子串成,每颗黄豆大小,浑圆晶莹,而手串上一个浅绿色的凤尾扣,扣子上缀着两串米粒大小的白色珠子。

整条手串都在微微发光,看起来很是不凡。

林染看着随着空间扩大,颜值也在不断增高的手串,说:“你也知道,我有个空间,喏,就是这个。”

萧横河愕然,接着想起,当初那红雪阁的人确实提到过手串,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手串空间,空间是在这手串里的。

他一直以为,林染的空间就像那稀少的空间系异能者一样,是在自己的身体里的,没想到竟然是在身外之物上。

“如果别人拿走了这手串呢?”

“我也不太清楚,这东西已经认主了,按理说别人拿走也不能用,但那时候这空间还是不是属于我的,我就不知道了。”

也就是说这手串至关重要:“那你还把这东西拿出来!快收起来,不要再让别人知道。”

“没有别人,就给你知道了。”林染嘟囔着,“我跟你说的地方,就是这手串里的空间。”

萧横河因那句“没有别人”心脏微微酥麻了一下,但接着听到后半句一怔:“我能进这空间?”

林染点头:“里面很大很安全,而且很适合养伤,那两只伤猴就是被我带到这里面去了,现在伤已经好多了,再过几天就能恢复活蹦乱跳了。而且进去了之后我也随时能带你出来,没有任何危险。”林染看着他,“你愿意进去吗?”

萧横河看着林染,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拿出来给他看,给他知道,别人求之不得的地方,她却小心翼翼地问他愿不愿意去。

他语气郑重肯定地说:“我当然愿意去,我想去。”

林染笑了笑,又说:“不过还有一点,你进了空间后,你在里面做什么,我是能感觉到的,但我不会刻意去窥探,反而会尽力屏蔽掉这种联系,你不用觉得不自在。”

萧横河忽然就想到那个老人说的那句“竭力想要维持尊严却无法办到”,他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不希望被人盯着,而林染也显然知道这一点,并且小心地告诉他,她绝对不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让他不要有被人窥视的感觉。

她这样在意他的感受,这样的细致贴心,设身处地为他着想,萧横河就突然觉得自己那想要维持体面的想法是那么的矫情,在她面前丢脸是丢脸吗?

他忽然发觉,自己其实是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和狼狈的,只要是她,一切都没关系,一切都可以被接受。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更喜欢眼前这人了,不是因为那些模模糊糊的前世的猜测和亏欠,不是流于表面的对她的能力和性格的欣赏,也不是觉得彼此趣味相投、三观相近、想法默契等等一切肤浅而庸俗的理由,更不是初见时那触及到心脏的莫名悸动和向往。

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本身,因为是她,所以她的能力,她的性格,她的行事作风,她的三观思想,包括她的容貌,还有她的一些小嗜好小毛病,他才都一并喜爱着。

林染觉得此刻他的眼神格外的热烈,有着与以往不同的温度,让她的心跳也不禁跳乱了几分,脸上隐隐发烫。

不过她还是更记挂正事:“那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好。”

“那你先起来吧。”

萧横河下地,林染握住他的手臂,下一刻,就把他带进了空间里,萧横河只觉眼前一闪,就来到了另一个空间,呼吸到的是湿润清新、充满着令人沉醉的气息的空气。

林染笑着看他吃惊地望着四周的目光,说:“你等一下哦。”

她先出去,将小屋子收进来,萧横河就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陡然出现了他住的房子,接着林染又重新出现在他身边,笑眯眯地说:“怎么样?这里不错吧?”

她有点炫耀自己的宝贝的感觉,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小紧张。

萧横河很认真点头:“这里很好,这地上种的是……”

“哦,那里是菜地,这边是小麦地,剩下的大片种的都是水稻,种得早的已经长出来了,远处种得迟一点的还没冒头呢。”

她走到那两排果树下,从枝头摘了个海棠果给萧横河:“很好吃的,你尝尝。”

萧横河咬了一口,果然酸甜可口,滋味不俗。

林染说:“这果子都已经成熟了,还有着梨子、枣子,好像都能摘了,不过我不是忘了就是太懒,等你身体恢复点,要是闲着没事干,就帮我摘果子吧,再不摘就老了。”

“好。”

四只猴子从那个小院里出来,手脚并用欢快地跑过来,还注意不踩着菜,围着两人打转,那两个没受伤的就欢快地蹿到果树上又爬下来,顺手摘几个果子下来,吱吱吱地抱着啃起来。

林染摸摸其中一只的脑袋:“这果子在树上不摘,倒是便宜了你们。”这些家伙,最爱在树上爬上爬下了,这种有新鲜水果的树更是让它们爱得紧。

“有它们陪着你,你也不孤单了,那我先出去了?”

“好。”

林染又对那两个没受伤的招呼:“时间到了,你们得出去换其他人进来了。”

这两个有点不情愿,但这是说好的,只能蔫蔫地应了。林染想了想,指着果蔬:“摘点果子带出去给它们吃吧。”

俩猴子又开心起来,灵活地蹿到树上,摘了果子兜在怀里,但是又兜不住,林染便脱下外套来接着。

两只还不能活动太大的伤猴和同样是个病人的萧横河就站在一旁看着,萧横河嘴边带笑,看着林染仰头笑着接果子的画面,这一幕便是他眼中最美的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