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塔只有楼顶有窗户, 想在底层寻找对手的位置,就要从门口探出头去。
但外面是狙击手,诸伏检查过对方射中‘尸体’的空包弹, 是狙击步枪用的长弹头。
鉴于狙击手一般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诸伏不觉得通过刚才的弹道能分析出什么。
他指了指上面, 降谷点头,再度回到塔顶。
在躺尸人疑惑他为什么又上来的时候,他拽着地上的‘尸体’拉到窗边, 拉下夜视仪,在隐蔽好自己的情况下,让‘尸体’站起来。
“就站一下, 闪一下就行。”
‘尸体’十分悲伤的看了他一眼, 像是看一个负心汉, 最后还是听从了降谷的话。
几乎毫无迟疑的下一秒, 伴随‘砰’的一声枪响, 子弹穿过无遮无掩的窗户射中尸体的后心。
又快又准, 就只是那么一瞬间的起身。
楼下诸伏听到枪响的下一刻便冲出塔楼, 夜视仪镜头迅速捕捉到一道移动的黑影。
对方手中拿着的正是狙击步枪。
他迅速举枪射击, 直到射空弹夹里全部的子弹才退回塔中重新装填。
“啧。”隐隐一道压抑不甘的声音淹没在降谷下楼的脚步声里。
“怎么样?”降谷询问后,自己先解释,“我射了几枪, 但手枪射程太近,对方移动速度太快了。”
“我也一样。”诸伏收起眼中多余的情绪。
“对方应该是那只恶龙了, 无论速度还是反应力,亦或者对危险的判断, 都和之前遇到的人完全不同。”
“走吧, 趁对方离开的时候。”降谷说着便向外走去, “恶龙离开的方向和城堡方向一样。”
诸伏:“下次交手的时候......一定抓到他。”
降谷一愣,有些意外的朝诸伏看了眼,“第一次见你这么认真的时候。”
“......说的好像我以前都不认真一样。”
“不是不认真,就是感觉......输赢都无所谓的样子。”降谷想了想。
“因为你无论是输还是赢,都不会太表露自己的情绪,像是阵平和清辉,他们输了的话会很明显的闹起来。”
诸伏笑了笑,“我可不会像清辉一样满地打滚。”
“噗哈哈,你下次当着他的面说啊,看他会不会跟你生闷气。”
“不要,我又不傻。”
“对了,之前我和清辉还说过这个呢。”
降谷突然想到,“清辉说你就是在我们面前表现的豁达,其实可伤心了,每天晚上都会躲在被子里哭。”
诸伏微微眯起眼,“是嘛,清辉还跟你说我什么了?”
“还说你像......不是,没什么,你到时候自己找清辉问嘛哈哈哈。”
——对不住啊清辉,我说漏嘴了。
*
“阿、阿嚏!”白山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还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
他正在前往信号弹指示的位置,不知道是敌方还是友方。
反正他被抓了也没事,大不了再逃出来就是。
身后时不时响起一声狗吠,特别训练的猎犬循着气味在他身后跟随着。
白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东西在反光,存了个档后大咧咧朝那边冲了过去。
脚下似乎踩住什么,绳索迅速收缩,系着脚踝将他倒吊在树上。
明白了,这里有个陷阱是吧~
读档重来,白山绕开陷阱,顺利打开箱子。
一枚手榴弹静静躺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信号枪、夜视仪和追踪器——也就是以自己为中心,周围十米范围内的所有人位置。
手榴弹上贴着标签——特殊手榴弹,可放心使用。
白山爬上树,戴好夜视仪安静等了片刻。
牵着猎犬的雇佣兵们迅速靠近,因为人数多,他们就算再怎么分散,远远看着也挺密集的。
白山估摸一下距离,拉开手榴弹扔了过去。
伴随砰的拟真爆炸声,在那附近的雇佣兵以及猎犬身上的感应器瞬间变红,冒出红色烟雾。
雇佣兵:?
阵亡的人暴躁摁开联络器,“不是说不放手榴弹嘛!”
联络器那头响起兴奋的声音,“哦,我寻思着放一个欧皇箱看看谁运气好来着,欸,你们死了啊?”
“废话!”
几声枪响,白山把剩下的漏网之鱼解决掉。
他选武器的时候,因为手枪都被挑走,就索性选了把突击步枪。
现在好了,幸亏没选手枪,手枪射程短,完全打不到那边的人。
白山跳下树,看了眼戴在手腕上手表大小的追踪器。
上面显示他身后还有好几个红点,但离得远,对方没有夜视仪的情况下基本对他构不成威胁。
在他朝印象中的信号弹位置一路前行时,伊达他们也在朝城堡赶来。
身后响着密集的枪声,被信号弹吸引来的不止有友方,更多的是为了奖金的敌方人员。
三人在森林里急速狂奔,在敌方人数众多的情况下,停下反击会导致距离变短,更加危险。
“你们还剩多少子弹?”伊达询问。
松田摸了把弹袋,“七枚手枪。”
萩原:“我还剩十二,也都是手枪的。”
“可以,给我九颗手枪的,我留下断后。”伊达子弹剩的不多,现在这情况,只有留下人断后才行。
“不行!”松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们都已经留下两个人断后,怎么能再...”
他话没说完,极近的天空亮起一道红色信号弹。
三人抬头看了眼,短暂思索后几乎齐声说道:“清辉!”
这游戏玩到现在,他们也观察到很多东西,比如敌方不会使用物资箱,而信号枪是只有箱子里能找到的东西。
诸伏和降谷不可能比他们靠前,因此能在前面打信号弹的只有一个。
“什么啊,这不是自己能逃得了嘛。”松田咧开愉快的笑,速度更快几分。
极远处,一只黑如夜幕的眼透过狙击枪准镜瞄准在萩原后心。
无视他们移动时变化的位置,就像带有自动矫正般,准星牢牢贴在上面。
但就在手指要扣下扳机时,极其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瞬间弃枪翻滚离开原处,子弹落下的同时迅速起身藏到树后,拔出腰侧手枪上膛戒备。
短短几秒钟,连贯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哪怕最严苛的教官站在这,都不会对这一套躲闪的动作提出任何意见。
诸伏和降谷同样藏身树后,都有点挫败。
好不容易在对方没察觉的情况下摸到这么近的地方,结果刚瞄准就察觉到了。
“干得不错,再谨慎点就更好了。”变声后的沙哑男声透过接收器,带着嘲讽般的笑意。
降谷和诸伏都没有说话,两人在相隔不远的两棵树后对视一眼。
降谷打了几个手势,诸伏点头表示明白的下一秒探出身体,举枪朝对方藏身的位置开始射击。
男人没有任何犹豫,在第七声枪响后迅速从树后探出身体开枪还击。
他了解岛上的手枪型号,满配七发子弹,七发过后可能会有一个填装弹夹的空当期,也可能......对方还有把事先准备好的备用枪。
手枪打空弹夹,诸伏
毫不犹豫扔掉的同时,握住左手持的备用手枪,几乎完全没有浪费时间的衔接上火力压制。
但就是这短短的瞬间,男人从树后跃出的同时已经瞄准了他的要害。
砰砰砰——三声枪响,诸伏和男人身上的感应器几乎同时冒出淘汰的红烟。
降谷从高处树上一跃而下,情绪低落,“景......对不起,我应该再快点的。”
“一场游戏而已,反正我们顺利解决了恶龙不是嘛。”诸伏倒是感觉良好。
他拍拍降谷的肩膀,“而且你之前手势的意思,是要自己出来吸引对方注意,是我自作主张冲出来的,你反应得很快了。”
“但是......”降谷完全没被安慰到,头盔阴影下的双眼暗淡又自责,“我明明能再快一点的,我明明...”
“停一下。”‘阵亡’的男人打断他快要哭出来的情绪。
“刚才是我先中枪的,按照游戏规则,中枪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尸体是不会朝人开枪的。”
诸伏和降谷看向走过来的人。
对方身形高大,目测要比萩原还高一些,大半张脸都在战术头盔的包裹下,露出的双眼似乎是极黑的墨色,尽管态度谦和有礼,但仍带着强烈的、无形的压迫感。
降谷不自觉用上敬语,“您的意思是......”
男人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都阵亡了。”
诸伏:?
降谷:?
嗯???话是可以这么说的吗?刚才铺垫了一大堆有什么意思啊!
很快,两人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因为就刚才那一小会儿功夫,被远远甩在后面的幸存敌方已经摸了过来,好几把枪呈包围状围拢在他们周围。
“你们阵亡了,是选择接受惩罚还是选择加入我们的阵营,五分钟后重新进来。”
“我替他们回答,他们选择‘英勇阵亡’。”
人群外围响起的声音让诸伏和降谷眼睛亮起,是松田的声音。
包围圈让开一条路,白山第一个跑进来搂住诸伏和降谷的脖子,“嘿嘿,几个小时不见,你们很想我吧。”
诸伏点点头,难得诚实回答,“想的。”
降谷则更关心他为什么也穿着一身防弹服,“你不是被救的公主嘛。”
“我英勇无畏的做掉了关押我的人。”白山在脖子前抹了一下,凶狠呲牙,“就是这样。”
降谷:“那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白山将手腕上的追踪器给他看,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就是这个。”
“我们和公主汇合成功,是我们赢了吧!”
松田理直气壮的插着腰,依靠直觉判断出在场危险性最高的恶龙是哪位,“我们早就赢了,所以阵亡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
萩原用力点头,“小阵平说得没错,按照童话那样,王子把公主救出来以后,国王就该出来给王子颁发奖章了。”
白山愣了下,指着恶龙说道:“其实国王早就出来了。”
五人:?!!
伊达指着那个身穿黑色作战服,身材看起来比雇佣兵还雇佣兵的男人,艰难开口,“你的意思是......”
男人摘掉作战头盔,露出和网上视频中一模一样的脸,但气场要内敛柔和。
“你们表现很好,现在国王已经来了,颁发奖章的环节等到了城堡再开始吧。”
白山和哉语气和善,视线扫过他们五个后落到白山身上,抬手勾了勾,“清辉,过来。”
在白山跑过去抱他的时候,这个在外人眼中极度危险的男人收敛起所有的锋芒,就只是一位纯粹的父亲。